“斯寻,斯寻……救救妈妈……”张鹤又说了句梦话。
尚斯寻坐在一旁,冷漠地看着在噩梦中挣扎的母亲,并没有半点上前安慰的意思。
相反,看着一边梦呓,还一边鼾声不断的张鹤,他冷漠的神情里甚至带上了几分反感。
他恨恨地眯起眼,凑近了一些,那双还稍显稚嫩的手在空中停留了半晌,居然缓缓朝着张鹤的脖子靠了过去。
要是她早点死了就好了,就不会有人拆穿他的身世,他也能求姑姑姑父把他留下!
为什么这个不自爱的肮脏女人做的事,却让无辜的他来承担后果?
尚斯寻的手在她的脖颈间比划半天,最终还是猛地收了回来。
现在,所有事都已经无法挽回了,就算他杀了她又有什么用?
呵——
张鹤的鼾声猛地扬高,把她自己也震得醒了过来。
一张开眼,看到尚斯寻还守在床边,她心里终于好受了一些。
看来斯寻当时也是吓坏了,才在大家面前说出那些话。
“斯寻。”张鹤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语气颇为讨好,“你也赶紧睡吧,妈妈没什么事。”
尚斯寻充满恶意地看着她:“没什么事?医生没告诉你吗?你的右手神经被他砍坏了,以后连筷子都不会使,就是个残废。”
张鹤不由得愣住了。
关于右手的伤势,她迷糊中也听医生提了一嘴,但医生也只是说需要花时间复健,以后可能做不了太细致的事情。
这事儿她心里当然堵得慌,可那点堵跟听见自己儿子这番恶意满满时的心情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斯寻……”她的眼眶不由得红了。
尚斯寻猛地往后撤了两步,让她抬起的左手落了个空。
“恶心!”尚斯寻嫌恶地丢下这一句,便翻身躺在了陪护床上。
这是他搬到云家之后睡得最不舒服的一次。
也或许,以后,他将再也找不到在云星眠身边时那惬意的生活。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因为前一晚那丢脸的表现,云星眠起床后就一直躲着历寒尽,甚至还借着他洗漱的时间,连早饭都没吃,就挪着自己那还没好利索的脚先打车溜了。
他昨晚真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历寒尽现在肯定是把他当成了疯子!
到了班里,云同学更是全天当自己是个只会背课文记单词的机器,历寒尽说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句反驳都没有。
当然也没有一句交流。
而班里尚斯寻的位子今天直接空了,到底是请假还是怎样,云星眠没有打听,也懒得打听。
放学后他又故技重施,想要一个人开溜,但却在即将成功之际,被骑车追上来的历寒尽拎住了后领,一把按回了车子的前梁上。
云星眠终于没办法继续装死,垂着脑袋提醒:“你不得回你家吃饭吗?”
历寒尽瞪他一眼:“先送你。”
他们两家不远,走路可能还废点事儿,但骑车来回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历寒尽骑着他的车子,觉得送他回去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你不觉得有点太麻烦了吗?”云星眠抬起头,一对上他的眼,就又怂怂地窝了回去。
云星眠这个人,就是上房揭一回瓦就能识相地狗个好几天,昨晚脾气上来闹过那一阵,看来接下来短时间内都会乖乖夹着尾巴做人。
“是有点麻烦。”历寒尽冷哼一声,“毕竟我肩膀的牙印还疼着呢。”
云星眠:“……”
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别这么记仇?
嘴里说着麻烦,但历寒尽还是先把他送到了门口。
不过,因为怕尚银素又留他直接吃饭,他并没有进门,就直接骑车离开了。
云星眠当然不会主动挽留他!
就算是让人来来回回的跑听起来很不人道,但能离开某人呼吸下新鲜空气,对他来说简直是神的恩赐。
进了家门,云星眠不由得被家里的摆设吓了一跳。
那套被他深痛恶绝的沙发已经扔了,换成了一套更宽敞的格子布艺,他不过走了短短一下午,整个客厅的摆设都随着新沙发的到来,来了个大变样。
“怎么样?这沙发我选的不错吧?你爸居然还嫌太素了。”尚银素一边邀功,一边顺道把老公的审美吐槽了一通,“我要是不拉着他,你现在看到的就是一套明晃晃的土黄色真皮。”
云星眠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确实有些辣眼睛。
他竖起大拇指,给老妈点了个赞:“你做的很好,这种事就得让母亲大人您来做主。”
坐在新沙发上看报纸的某位家长重重地咳嗽了一下。
尚银素对着儿子吐了吐舌头,又拉他走向卧室。
推开自己卧室的门,云星眠才发现里面也已经跟昨天完全不同。
不只尚斯寻的东西全都搬了出去,就连他的书桌跟床都换了一套大的。
那两米多的大床,他现在都能直接扑上去打滚。
“妈知道你最近其实不太想跟斯寻住一起,反正家里还有空房,我就把你们原来的床搬过去当客房了。”尚银素坐在他柔软的床铺上,拍了两下,“怎么样,这么大的床,就算是以后寒尽在这儿睡也不怕挤了。”
云星眠原来确实挺高兴来着,在他听见老妈最后这句话之前。
这会儿听完,他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下:“妈,两张床不是更方便他留下来睡吗?”
尚银素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对哦,我就说好像感觉哪里不对。”
云星眠翻了个白眼:“算了,反正以后也没必要让他留下来睡。”
再说了,就算要留下来,现在他们家可是连客房都有了,历寒尽当然也不用跟他一张床上凑合。
家里没有了尚斯寻的痕迹,接下来的几天,云星眠都不由得觉得心情舒畅。
而张家人果然在云少华的洗脑下,撺掇着张鹤把尚耀宗给告了。
因为张鹤那只有可能残疾的右手,云少华又暗自找人加重了伤情鉴定,这件事,甚至连张家人都不知道。
看来他也是忍了尚耀宗很久了,只是以前碍于他与老婆的血缘关系,只能忍着。
尚耀宗混了这么些年,狐朋狗友是不少,可关键时刻没一个顶用的,见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女人居然还有脸告自己,而云家人竟真的撒手不管,更觉得自己受了多大冤屈,在拘留所里都大闹了几场,还把警方给他申请来的法律援助人员骂了个狗血喷头。
这么一来,恐怕短短几年他都出不来了。
虽然案子还没有开审,但云星眠已经多了种大仇得报的爽快感。
月考的时间越来越逼近,就在此时,高二年级的同学们终于迎来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周末。
对于云星眠来说,真是个值得庆贺的好日子。
放学前,历寒尽给了他一套试卷,话也说得明明白白:“这次月考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就回去把这套卷子做好就行了,周日下午我过去给你改。”
他最近学的跟高二课程相关的也就唯有英语单词跟语文课文而已,其他课程当然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见成效。
云星眠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口就吃个大胖子,所以听了他的话并没有感到失落,反而兴奋非常。
第一个没有闲杂人等的周末,多么令人愉快!
估计历寒尽刚回来,对于高中的知识点也还是需要复习的。
这么看来他脑子也没传说中那么神嘛。
可惜某位同学统共高兴了也没多久,到了周六,充实地做了一上午题,结果午睡还没醒,尚银素就敲开了他的门:“眠眠,快起来,帮妈妈跑趟腿。”
云星眠的鼻子在空气中用力嗅了几下:“好香啊,妈你做的什么?”
“狗鼻子。”尚银素打趣了一声,“家里不是没熟油了嘛,我下午热了点油,顺便酥了点丸子炸了点藕盒茄盒什么的,你起来去给历老师送一些过去。”
云星眠的脑子蓦地清醒起来。
他紧紧扒着被子,妄图打消老妈的念头:“妈,我脚还疼着呢,要不你自己去吧。”
“又犯懒是吧?昨天跑着进门喊饿的时候怎么不嫌脚疼?”尚银素根本就不信他,“快起来!我东西都装好了。”
云星眠:“……”
早知道有这一幕他真的会再装两天瘸子的!
但现在明显是已经晚了。
云星眠认命地爬起来,拎着尚银素装好的一堆炸货出了门。
一路上,他动了无数次“要不再把东西随便送人”的念头,但最后,人还是一步一步来到了历寒尽楼下。
云星眠可是记得上回来历寒尽是怎么警告他的,虽然这段时间历寒尽一直帮他补习,但他也根本接触不到历景州。现在再一次找上门来,虽然是奉了母亲大人之命,他也没胆子直接上去敲门。
在楼下徘徊了一阵,云星眠灵机一动,绕到楼后,对着历寒尽房间的窗子扔起了小石子。
这一招他以往想叫历寒尽出门的时候常用。
只不过每次用完都会被不得已赶下楼的历寒尽教训一番就是了。
时隔多年故技重施,云星眠居然从中找到几分年少时的趣味,一下一下,没一会儿居然扔上了瘾。
直到他看到历景州的脑袋从窗子里探了出来。
云星眠:“……”
他回去就买本黄历放着,每天出门前翻一翻
作者有话要说:姥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32章练字
被得知消息的历寒尽没好气地拽到楼上,云星眠才知道,历寒尽正在给家里大扫除,根本就不在自己房间。
倒是历景州经过时,清楚地听到了他拿石子扔窗户的声音。
看到他上来,历景州还十分严肃地教育:“这样是很不安全的,万一把玻璃砸碎,掉下去扎到你自己怎么办?”
历家的这两位,云星眠没一个敢惹,只能唯唯诺诺地低头听训。
他们家自己炸的吃食,一番心意,历景州也没有过多推辞,不过作为一名多年的老教师,把人训完之后,他老人家也很懂安抚之道,
“寒尽整天过去麻烦你们,今天你也就别走了,留下吃晚饭,让你尝尝寒尽的手艺,他做饭可比我好吃多了。”姥爷说的时候也不想想,把一个孩子硬生生逼出厨艺,那不就是因为大人做饭实在太难以下咽吗?
云星眠偷眼看了看历寒尽,见他并没有让自己拒绝的意思,才战战兢兢地答应下来。
他当然不敢说,其实您外孙的厨艺,我已经尝过很多次了。
不得不说,从小养成的习惯对一个人是至关重要的,历寒尽就算后来成了出入前呼后拥的历董,许多生活习惯依然跟少时没什么不同。
把云星眠按在他自己身边住的那段时日,只要是有时间,他也偶尔会自己下厨。
云星眠那时对什么都没胃口,唯有他做的东西不觉难下咽。
从这一点来看,他真不愧是历寒尽的脑残粉。
虽然答应了留下来吃饭,可是在历景州跟前,云星眠也不敢跟历寒尽离得太近,兀自拿了条抹布跟他一起打扫,擦的角角落落都是离历寒尽最远的。
最后还是历寒尽冷着脸过来把他的抹布抢了过去:“不会做就去歇着,你不干,家里也没这么脏。”
云星眠回头一看,自己擦过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都留着一道道的泥痕。
云星眠:“……”
这能怪他吗?他上辈子也没干过这些啊!
不过在这一点上姥爷却是跟他很有共同语言。
看来他也曾有过被历寒尽嫌弃的经历,见状赶忙招手把云星眠叫进了书房。
历家住的是多年前的老房子,不只外观上有些破旧,也没什么户型上的讲究,不过却能看得出来他们爷俩的生活并不将就。
房间面积不大,利用率却极高,客厅里甚至还利用错落有致的摆设给姥爷隔出了一间书房,从视觉上来看也完全不显得拥挤,跟云星眠印象中的其他旧房子有很大不同。
不过从历家爷俩的相处模式上来看,能想出这种布置的人恐怕也非历寒尽莫属。
云星眠心里还记挂着历寒尽的警告,即使被历景州叫过去,也只老实地站在一旁,不敢与他太过亲昵。
姥爷正在旧报纸上练毛笔字,喊他进来,直接把笔递了上来:“来,写两笔。”
云星眠:“???”
这么高难度的事情还是不要了吧!
“别害怕,尽管写,我看看你的字什么水平。”姥爷催促。
云星眠结结巴巴地道:“还是不了吧,姥爷,我从来没练过,字太丑了。”
想他以前连学习都懒得学,何况是练毛笔字。
他连碳素笔都还没用好呢。
“凡事总要有第一次,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来两笔看看。”姥爷完全不理会他的拒绝。
云星眠求救地看了历寒尽一眼,正在拖地的那位仁兄却只有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无奈,他只能咬咬牙,大笔一挥,在报纸上写了个自己的姓。
历景州看着他的“墨宝”,果然是紧紧皱起了眉头:“你这水平,比你妈当年可是差远了。”
云星眠都不知道老妈居然还会写毛笔字。
历景州继续道:“不行不行,这哪里像个学生该有的水平。”
gu903();他抬起头来,对书房外的历寒尽喊:“以后每周日下午你就把云同学一起带过来,我教他写毛笔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