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在情感上,我与姑母形同陌路,可在道义上,我必须要与她站在一处。”
“但是,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奶奶说的是对的。”
这么说着,何清琉抬头看向林珅,“还记得咱们关于为家族奉献的那段对话吗?”
“你是说我要逼他一天奉献百八十遍,还是说我建议把他物理阉割?”林珅一挑眉毛。
“听起来会很奇怪,”青年笑了一下,“但我真的是从那一刻决定应下这个婚约。”
“像你这样的女孩,如果我为了所谓的计划拒绝,日后一定会后悔吧。”
“……我很欣赏你的品味。”林珅脸颊有点发烫,但嘴上依然不肯示弱,“虽然有点油嘴滑舌。”
“既然这么欣赏,能不能先去把衣服晾了?”何清琉对着门口的竹篮子点了一下头,“我妈很独(裁)的,别让我现在就处理婆媳关系,嗯?”
要命了,差点把这事忘了!
林珅一下子闹了一个大红脸,急急忙忙就要去把衣服篮子捡起来,结果刚在丝线阵钻到一半就听到了叮叮咚咚的钢琴曲——
她的手机响了。
林珅掏出手机一瞧,来电显示上赫然显示着“岳安安”三个字。
下意识的瞥了一眼何清琉,林珅接起了电话,“喂?”
“林、林珅,”电话那头的女孩声音发颤,“出、出事了……”
“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
礼貌的询问打断了林珅的思路,她转脸就发现推着餐车的空乘小姐姐正眨着一双卡姿兰大眼望着自己,当即恨不得钻到毯子里去。
“两杯咖啡,一杯加糖加奶,一杯不加,谢谢。”只是在闭目养神的何清琉睁开了眼睛,对空乘说道,“我的未婚妻比较害羞,你吓到她了。”
在空乘小姐姐带着笑意的眼神里,林珅选择了原地躺平。
二人到达麟城机场的时候已是黄昏,夕阳斜斜的照进空旷的航站楼,为银白色的地板镀上了一层金色。
何清琉去拿行李,林珅在出口等他,手机刚一开机,近十个未接电话就出现在了屏幕上。
林恶毒、林恶毒、林恶毒,还是林恶毒。
女孩把电话直接拨回去,那头很快就接通了,在嘈杂的背景音中,特意压低的女声传了过来,“林珅,你可回来了!”
“如何?”她言简意赅。
“不如何!”林恶毒像是在边走边说,“这边简直乱成一锅粥了。”
“那次拍卖会后,林多余背地里搞的小动作被你掀出来了,大哥想乘胜追击,结果林多余反咬大哥故意拉拢弟妹,想要提前夺权。林龙涛那几个歪瓜裂枣背地里挪用公款被他抓到了把柄,一个个屁都不敢放一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老头子被气的大发雷霆,把大哥和林多余都关在了大宅里,手机也收了,说什么要公布遗嘱、分家产!”
“现在他把所有人都召到大宅里来了,说什么今天就要确立下继承人,还找了好些见证人,好多人都急红眼了!”
“大姐!”林女配的声音插了进来,“我看到林龙涛他们在前面!”
“拐弯儿!拐弯儿!”林恶毒赶紧捂住话筒,“别跟他们对上!”
然后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折腾了好一会儿,她们才像是找到了安全的地点。
“搞清楚前因后果了吗?”林珅问道。
“找到我妈和林妄言了吗?”林珅继续问。
“没有,这里到处都是保安,没有老头子点头,谁都不能进里屋。”林恶毒答道,“我刚刚趴门缝上偷偷看了几眼,林裴他们这几个小鬼头都被赶出来了,正在院子里闹脾气呢。”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到啊?”她语带埋冤,“我是先说好,通风报信是极限了,我可不会跟老头子硬顶。”
林珅充耳不闻,“宾客名单有吗?”
“有有有!”这次回答的是林坏心,“我答应跟管家他儿子出去约会,他帮我把名单给偷出来了!”
林珅道:“有白家吗?”
“有的有的!”林坏心一个劲的应和,“我看到了白瑞哥哥!”
“盯着你的白瑞哥哥,”看着拖着行李往这边走的何清琉,林珅说的飞快,“今晚无论如何别让他落单。”
“啊?”
“你们不是喜欢他吗?”女孩有点纳闷,“怎么听起来这么勉为其难?”
“哎呀,”林坏心很羞涩,“人家就是单纯的想当少奶奶啦。”
刚说完,话筒就被林恶毒抢了回去。
“看着白瑞是吧?我们接了。”她语气扭捏,“但是林珅,你不要搞错了,我们帮你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我们更讨厌那个半路杀出来似的小子。”
“好的大王,没问题大王。”
嘴上这么说着,林珅迎着何清琉走去,挂断了电话。
“老头子今晚八点就要当众宣布遗嘱,”她接过青年手里的包,“从机场到市区要一个多小时,加上堵车……”
“别紧张,”何清琉拉着她走向出口,“来得及。”
“他不通知我,就是不想让我去。”林珅脑子转的飞快,“老妈也联系不上,恐怕和大哥一样被控制住了,你联系过林多余吗?”
“没有。”
“没、没有?”林珅一下子梗住了,“你就不怕他出什么事吗?”
何清琉嘴角一勾,“他不会有事的,起码今晚不会。”
林珅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你也参与这个计划了,对不对?”
所以才会在这个时点提出要去见父母,为的就是让她远离麟城的漩涡。
何清琉没有说话。
早就等在外面的宋园丁从车上下来一路小跑,把二人的行李和何家父母买的各类特产塞进了后备箱。然后,他没有停留,反而钻回车里,启动车子跑走了。
林珅震惊的目送自家园丁跑路,还没从惊骇里缓过来,就见守在停车点旁的另一个人走过来,抬手扔过来了什么东西。
何清琉抬手接住,摊开掌心,那是一把机车钥匙。
与此同时,扔钥匙那人掀开用来遮挡的尼龙布,露出了下面的光电摩托。
林珅这才发现,这人就是当初在茶楼外的另一个机车骑手。
何清琉带着她走上前,与男人一击掌,然后转身把安全头盔扣到了女孩的头上。
“上车,”他跨坐到车身上,“我说过,来得及。”
他竟然要骑车送她去。
“可、可你的计划怎么办?”林珅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家人会生你气的。”
“不是我的,是林多余的。”何清琉纠正道,启动了车子,转头冲她一笑,“别担心,惧内是我家优良传统。”
第46章
“你想联系谁?”
冷不丁响起的声音令岳安安打了个冷颤,手机在指尖弹了一下,差点就跌到了地上。稳了稳神,她故作自然的回过头,对身后的男人露出了一个甜中带怯的笑容。
“我在晋城的朋友听说我来麟城了,正在讨论那里好玩呢,突然就没了信号。”
林多余瞥了一眼女子的手机,对话框上果然备注着“亲亲好姐妹”,对方的在线定位还显示着“晋城”。
脸上的狐疑之色淡去了几分,男人亲昵的揽上了岳安安的肩膀,“应该是信号屏蔽器起作用了,等过了今晚,我陪你去好好玩,嗯?”
可以,但没必要。
心里哭出了面条泪,岳安安面上还要回一个甜甜“好”,然后娇羞的把脸埋进了男人的怀里。
感动吗?
不敢动。
身处林家的老宅,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敢动。
岳安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步的,她只是依照与林珅的约定,在林多余最失意的时候出现,扮演了一个善解人意又天真浪漫的红颜知己——这活是她的老本行,闭着眼都能获得“S+”的评分。
计划也十分顺利,林多余几乎是立刻就接受了她这块送上门的肥肉,毕竟岳家虽然外强中干,但在不知情人眼中,还是相当能打的。
可她还是感到不安。
直觉告诉她,眼前的男人看似□□熏心,人皮下却是一匹饿疯了的恶狼,只要时机合适,随时都能把她撕的粉碎。心里这么想,岳安安面上自然就带出了点不安来,好在她绿茶经验丰富,顺势就扭成了忧心忡忡的模样。
“别担心,”林多余一弹她胸前的蝴蝶结,调笑道,“今晚过后,你会是林家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开不开心?”
岳安安闭上眼,一个劲的催眠自己是假意归附座山雕的杨子荣,只不过杨子荣是为了崇高的革命理想,而她是纯粹是因为……穷。
仔细一想的话,林珅根本就是拿了张空头支票在忽悠人,她竟然还上当了,真是活见了鬼啊!
林多余自然不知道怀中女子的心理活动,或者说,就算他知道了,也不太在意。此刻的他格外意气风发,冲的身上阴邪气质都淡了几分,远没有外界人猜测的那般忐忑。岳安安顺着男人的力道,与他一同走出房门,走廊里的佣人见到二人纷纷避退,宛若碰见了什么洪水猛兽。
二人的目的地并不远,是林放所在的主书房。
作为一家之主,林放占据了这栋大宅最核心的区域,就连陆姬琦这个名义上的女主人也不能轻易踏足,然而此刻林多余走的一路畅通无阻,一推开书房的实木大门,就看到了林放那张惊愕的脸。
在看清来人后,林放脸色迅速铁青了起来。
“我以为,你虽然骄狂,”男人的目光在岳安安身上一顿,“却还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这时候就别装模作样了吧,老不死?”林多余放开女伴,一屁股坐到了价值不菲的红木书桌上,用近乎戏谑的态度看向了生身父亲,“一会儿的台词背熟了吗?要是敢耍什么花招,那我就只能去跟大哥促膝长谈了。”
林放冷冷的瞧着他。
林多余咧嘴一笑,“我们兄弟俩其实也没多少话题可聊,大概就是那么一两个吧……比如,您的第一任妻子是怎么死的,我们一定能聊到主宾尽欢。”
林放闻言闭了闭眼睛,“……你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林多余重复了一遍男人的话,压低了身体,“当年我被逼到退学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对他们说这句话?我这最多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况且——”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泛黄的纸片,顺着折痕将其展开,在林放的眼前晃了一下,“我已今非昔比了。”
那赫然是一张珠宝设计图。
林放伸手去抓图纸,被林多余轻易的闪过。
“这不是你的东西。”男人沉声说道,“还给我。”
“是啊,这玩意儿确实不是给我的。”林多余把设计图纸重新叠好,放进口袋,再从书桌上跳下,双手撑住桌面,对上了林放的眼睛,“但谁能想到呢?我十五岁那年跪在这里求你,被你叫人赶出门前最后抓到的东西,竟然挽救了我的人生。”
“你应该很害怕吧?”他挑衅般的笑了起来,“在你搞清楚何蓓翩的何意味着什么以后。”
“要说害怕,我们应该半斤对八两。”林放回敬道,“毕竟,愚弄何家的可不止我一个人。”
“可是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安安不说……”这么说着,林多余扭头对岳安安一笑,“又有谁会知道呢?”
岳安安看着这对对峙的父子,一股凉气从脚底板升起,沿着腰肢一路上爬。
“咚、咚、咚……”
疑似古董的落地钟发出了沉闷的响声,林多余抬眼瞄了一眼指针,“到点了,请吧,父亲。”
林放端坐在书桌前,十指交叉,手背上青筋暴起。
而大宅的正厅内,宾客已经陆续入场。白瑞把外套扔给门口的侍者,耐着性子与前来寒暄的熟人客套了几句,抬手看了一下腕表:
晚上七点半。
估摸了一下时间,他避开三三两两的宾客,拐到了通往花园的岔道,还没等着舒一口气,便听到了一阵纷杂的脚步声。
鬼使神差的,白瑞躲进了拐角处。
几名佣人打扮的年轻男子走过了他原本所在的地方,手里提着一个个塑料桶,走动时能听到轻微的液体碰撞声。
他们排成一队,进入了内院花园。
“大晚上的,搞那么多水去花园干嘛?”
等到人都走没影了了,白瑞才顶着一脑袋问号,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难不成林家有特殊习惯,非要等到天黑才能给花圃浇水?
回头看了看正主还没登场的大厅,他意思意思挣扎了两下,最后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故作轻松了吹了几声口哨,白瑞双手插兜,往花园走去。
在冷色太阳能灯的映照下,白日里姹紫嫣红的花园此刻泛着幽幽的蓝光,一道道奇形怪状的黑影随风摇摆,茂盛的枝蔓全化为了狰狞鬼爪。
白瑞有点怂了。
这种怂有点像爱丽丝误闯仙境,一边觉得“来都来了”,一边又恨不得拔腿就跑。先前的佣人早就不见踪影,诺大的花园里只有他一个活人,对着满院植物,想要高歌一曲《朋友再见》。
他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然而,刚决定拔腿就跑,白瑞的鞋尖就踢到了一个硬物。随着沉闷的水声响起,他好奇的俯下身,把挡住脚的“东西”从花丛里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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