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还不如不解释。
岑岁拉着他的衣角低头继续往前走,装作没听见似的接着说:“清明的时候我可能有点忙,不能及时回你消息。”
陆宴迟挑眉,有些捉摸不透地说:“总不会在那边有男朋友吧?所以没法及时回我消息。”
岑岁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陆宴迟:“像什么?”
岑岁眨了下眼,松开他的衣角,手往上,勾起他的食指和中指,很客观地评价着:“被抛弃的糟糠之夫。”
“糟糠之夫?”陆宴迟垂着眸,对上她的视线后眼里挑着笑,“也行。”
岑岁:“哎?”
陆宴迟:“至少是夫了。”
岑岁没吭声。
“但是‘糟糠’这词我不承认,你男朋友我呢,收入还是挺可以的,你跟我在一起也不可能过苦日子,”陆宴迟反手把她的手裹在自己的手心里,轻笑了声,“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让我坐实‘夫’这词。”
和他在一起久了,岑岁也丝毫不虚,理直气壮地说:“现在就是了。”
“嗯?”陆宴迟问,“我怎么不知道?”
岑岁掀了掀眼皮,一字一句地:“情、夫。”
“……”
没一会儿就到了礼堂附近,岑岁的车就停在这里。一想到要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见不到面,岑岁就不舍得松开他的手,缠着他说了好多话。
“如果有女生来你的课上蹭你的课,绝对是因为她们喜欢高数。”她神情正直极了,“你好好给她们上课,知道吗?”
陆宴迟尾音稍扬,显得有些不正经:“那她们加我微信说要私底下问我问题,我也能给了?”
岑岁:“当然不能。”
“当时我不也给你我的微信了?”
岑岁硬邦邦地说,“反正你不能把你的微信给她们,不止是她们,别的女生和你要联系方式你都不能给。”
陆宴迟眼角微弯:“男孩子能给吗?”
“……”
他怎么连男人都不放过?
“也不能,”岑岁振振有词的,“你要知道男女平等。”
陆宴迟的喉咙里溢出细碎的笑,似宠溺般地说:“好,不给。”
岑岁又缠着他说了几句话,眼见着午休时间就要结束了,陆宴迟下午还有课,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耳朵,温柔地哄她:“回去吧。”
岑岁松开手,开车门的时候又想起来:“我在冰箱里放了三盒青团,你可以拿两盒回家给你家里人吃。”
“好。”
“你不要不拿。”
“女朋友孝敬他们的,”陆宴迟说,“我也不敢忘。”
岑岁其实很享受他这幅玩世不恭的散漫模样,又回到他面前,她踮起脚跟仰头亲了下他,嘀咕着:“人要是可以不工作该多好。”
陆宴迟的眉目里带着松散的笑意:“那不行,我还等着你包养我呢。”
岑岁顿了下,忽地开始指责起他来:“难道你不应该哄我,说什么‘你别工作了我养你’这样的话吗?”
陆宴迟笑出声来:“你愿意吗?”
岑岁闷闷的:“不要。”
“那不就行了,”预备铃已经响起来了,陆宴迟叹了口气,低头在她的唇边亲了下,“你可以不回去,但我要去上课了。”
“那我走了。”
她转身的动作很快,丝毫不拖泥带水,仿佛先走的那个就是赢家似的。
回到家后,岑岁就开始工作了。
她每天都要拍一个视频,公司新换给她的剪辑师和她之前的风格不太搭,岑岁又重新物色了个剪辑师,每天沟通着视频的剪辑方式和后期制作就要几个小时,她每天都很忙。
工作一忙,就显得时间不够用了。
眨眼间,就到了清明前一天。
岑岁买的是下午去洵市的机票,两个半小时的飞行。
到达洵市已经是晚上八点五十了。
岑岁打了辆车去她要住的酒店,办好入住手续后,她第一时间就给陆宴迟打了视频电话过去,陆宴迟几乎是在等待音乐第一声响起的时候就接起电话。
隔着屏幕,陆宴迟看到岑岁神色疲惫地倒在床上。
“这么累啊?”
岑岁其实困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她扯着眼皮,把手机拿得更近些,她盯着手机那边的陆宴迟,他似乎在书房,手机被他夹在支架上,他身形散漫地靠在椅子上。
她有些不满,咕哝着:“你离屏幕近一点。”
“嗯?”陆宴迟取着手机,语调慵懒地,“这么想看我?”
岑岁的声音轻轻地,“想。”
手机距离他的脸大概二十厘米。
陆宴迟的脸清晰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就连那双带笑的桃花眼都分外的真切,在只点了一盏地灯的房间里跟暗夜吸血鬼似的勾魂摄魄。
心里这么想的,她随之也说了出来:“吸血鬼。”
陆宴迟被她突如其来的这三个字给惊到,他的声音里带着惯有的笑意,“做梦还是醒着的?怎么突然说这么个词出来?”
“醒着,”岑岁翻了个身,把手机放在床头。她的下巴垫在枕头上,是精神了许多,很有兴致地说,“你就是吸血鬼。”
陆宴迟觉得好笑:“我什么时候成吸血鬼了?”
岑岁说:“一直都是。”
陆宴迟盯着屏幕那端的岑岁,酒店的灯光是很温柔的肉黄色,罩下一片暧昧又旖旎的氛围。岑岁趴在床上,她似乎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调整了下。起身的时候,衣服往下滑,红色的V领连衣裙包裹着的圆润白皙的部分就这样闯入他的视线。
陆宴迟的喉结不可遏制地滚了下。
他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屏幕里只能看到岑岁的脸了,刚才那些,像是一闪而过的幻觉。但他一阖上眼,那些片段又浮上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岑岁抱着枕头,和他解释“吸血鬼”这词的由来:“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是在凌晨三四点吗,你突然出现在那儿,一句话也没说,还穿着西装,特别像个吸血鬼,而且是那种贵族吸血鬼。”
说完,她就看到陆宴迟把镜头拉近。
他桃花眼低垂,隔着屏幕,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而后,别有深意地开口:“你才是吸血鬼。”
岑岁:“我怎么是啊?”
陆宴迟慢条斯理道:“我迟早被你榨干。”
“……”
第51章第五十一吻
“……”
岑岁盯着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但视线触及到屏幕右上角,她看到自己的神情,僵硬又极其不自然,像丢了魂似的,脸颊上又染着一片绯红。
想也没想,她把摄像头遮住。
见到她把摄像头挡住,陆宴迟似笑非笑地说:“怎么突然把摄像头挡住了?”
“没有挡住,我这里突然停电了。”岑岁理不直气也壮地说,她翻了个身,嘀咕着转移话题,“你刚刚在干嘛?”
陆宴迟拿起桌子上的课本朝她晃了下:“备课。”
岑岁打了个哈欠,有些不太开心地说:“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在工作啊?而且今天都放假了,你就不能好好休息一下?”
“怎么还生气了?”陆宴迟哄着她,“我不工作了,现在就从书房出来。”
聊着聊着,睡意又涌了上来。
岑岁还记得自己没有卸妆洗澡的事,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有气无力地说:“我先去洗澡了,你睡觉去吧。”
“嗯?”陆宴迟的声音压低,在空旷寂静的夜晚显得暧昧无比,“我也和你一起去洗澡。”
“……”
“要看我洗澡吗?”
岑岁看到手机里的陆宴迟。
他的瞳仁是很浅的琥珀色,眼里淬着温柔,像是要把她融化般:“我身材还挺好的,你要不要先验一下货?”
岑岁沉默了几秒,抿了抿唇,很认真地问,“要是我觉得不好,能退货吗?”
陆宴迟桃花眼微敛,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真想看啊?”
“……”岑岁的神情有些别扭,支吾着,“能退货吗?”
陆宴迟:“不能。”
岑岁有些无语:“你这怎么强买强卖啊?”
“我是无良商家,”他说这话时脸上没有半分愧疚,忽地他眼尾轻佻挑起,语气轻佻地说,“哪天你验完货,估计会爱不释手。”
岑岁的眼睫动了下,装作不为所动的样子:“那等我验完货再说。”
陆宴迟气定神闲地笑着:“行,什么时候来验货?”
岑岁一本正经的模样:“我选个黄道吉日。”
陆宴迟勾了勾唇:“还挺正式。”
她语气温吞道:“那就四月三十一号吧。”
陆宴迟顿了下,随即笑出了声:“你怎么不说星期八?”
岑岁把手机放在墙上的置物架上,她低头卸着妆,声音被模糊了几分:“你要觉得星期八可以,那就星期八。”
原本就是开玩笑,陆宴迟也没放在心上。
他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问她:“明天准备干什么?”
岑岁老实坦白:“清明扫墓。”
“然后呢?”
“然后去吃个火锅,”岑岁说,“这个火锅有个冰粉,很多人都说好吃,就是排队不好排,洵城就这么一家。”
陆宴迟悠悠道:“真是个小姑娘。”
知道他这话是在说她贪吃,岑岁的语气不太痛快,“我就是贪吃。”
“嗯,”陆宴迟语气暧昧,“那你什么时候来吃我?”
“……”
“我也挺好吃的。”
“……”
岑岁卸完妆后随意地洗了个澡便回到床上躺着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张床,即便很困,她也迟迟没有睡着。
就这样睁眼到了天亮。
第二天早上六点,岑岁在花店买了一束花打车前往墓园。
虽然很早,但是清明过来的人许多。
但人再多,孟雅萍的墓碑前依然是冷冷清清的。
岑岁在她的墓碑前蹲下,拿着纸巾擦着上面堆积着的,厚厚一层灰尘。她的神情很平静,甚至还勾唇笑着,“妈妈。”
她轻声说,“红豆来看您了。”
过了这么多年,当初的小红豆早已亭亭玉立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而孟雅萍却永远停在了时光里。照片里的她,模样温婉,笑意温柔。
像是永远都不会老去。
……
……
因为岑永斌酒后发疯,差点儿让岑岁受伤的事情,让孟雅萍对岑永斌彻底失望。即便酒醒后的岑永斌如何挽留,她也是选择了离婚。
然而离婚比她想的要难。
感情破裂?
岑永斌还爱孟雅萍。
家庭暴力?
孟雅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岑永斌家暴。
没有办法和平离婚,到最后孟雅萍请了律师。
九月开始分居,到了十一月,孟雅萍终于和岑永斌办理了离婚手续。
离婚当天。
孟雅萍来学校接岑岁放学。
那天是初雪,岑岁一直记得。
回家的路上经过一家蛋糕店,孟雅萍给岑岁买了一个蛋糕。
岑岁:“妈妈,今天是谁生日吗?”
孟雅萍弯腰整理着岑岁被风吹散的围巾,把岑岁的脸裹得严实,随后直起身来,拉着岑岁的手往前走。她的声音和这冷朔寒风似的,凛冽又失意:“今天不是谁生日。”
“那为什么要买蛋糕呀?”
“妈妈刚刚,和爸爸离婚了,”话音落下,感受到岑岁的手瑟缩了下,孟雅萍抓她的手更紧,“今天是妈妈和红豆的第一天。”
岑岁小心翼翼地:“真的离婚了吗?”
孟雅萍:“嗯。”
岑岁停下脚步。
孟雅萍也随之停了下来:“怎么了?”
岑岁钻进孟雅萍的怀里,她低声问:“妈妈,你是不是不开心?”
“没有,”孟雅萍蹲下身子,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声音细细地安慰着岑岁,“妈妈没有不开心,对妈妈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
“那爸爸呢?”
那他呢?
那个占据了你青春最美好时光、给了你这世界上最美好的爱情、曾经你也想过和他白头偕老的那个人呢?
在他对岑岁动手的那一刻。
孟雅萍对他已无爱意,只剩心寒。
白雪纷飞,孟雅萍的双眼被这缥缈的雪花氤氲出泪意,她忍住胸腔里涌上的无限苍凉,温声说:“你是他送我最好的礼物,也是这个世界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从那之后。
岑岁每年初雪都会买一个蛋糕。
岑岁以为,故事到那里就结束了。
孟雅萍和岑永斌离婚了,孟雅萍为了岑岁的安全再一次搬家,搬到了洵市安保最好的小区,也再次让岑岁转校。
日子平淡如水般地度过。
半个月后,岑岁的奶奶和姑姑来到了她家,并且带来了一个消息,岑永斌在离婚后便一蹶不振,整天在家里喝酒,而他因为饮酒过度,导致胃出血住院了。
与此同时,检查出癌症,没多长时间了。
岑岁的奶奶和姑姑来劝孟雅萍和岑岁,去医院看看他。
孟雅萍看向岑岁。
岑岁的小脸上写满了拒绝:“我不要。”
最后,岑岁和孟雅萍也没有去医院。
岑岁的姑姑离开前,冷冷地说:“我从没见过这么狠心的人,连自己的父亲生病了也可以不去看,可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岑岁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没有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