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尘墨突然出声:“能把那天的事忘了吗?”
岑岁愣了愣,似是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到这件事,她有些没反应过来,干巴巴地问:“啊,你说什么?”
他看了她一眼,又说:“大年三十那天,我看到了。”
岑岁有些惴惴不安:“我好像没有看到你。”
许尘墨:“回来的路上,我在你们后面。”
岑岁松了口气。
还好他没看到操场上发生的事。
余光将她的小情绪尽收眼底,许尘墨没什么情绪地扯了下嘴角,他淡声说:“我和他认识了这么多年,他的人品我信得过,你和他在一起我也挺放心的。”
原本以为他还会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岑岁的心里都做好了拒绝他的准备了,结果没想到他开口是这么一段话,岑岁有几秒的怔忡。
好半晌。
她回过神来:“尘墨哥,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许尘墨把脐橙重新扔进她的手心,他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疏离,语调四平八稳地,“我们两个不合适罢了。”
吃完午饭,岑岁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拿出手机给陆宴迟发消息:【刚刚尘墨哥——】打到一半,她想起他以前阴阳怪气地跟着她叫“尘墨哥”的事,她又把这三个字改掉,【刚刚你同学和我说了几句话。】
迟迟:【我同学?】
岑岁:【住我家楼下的那个。】
迟迟:【那不是你哥吗?】
还没等岑岁打字,陆宴迟突然发了个语音通话过来,岑岁过去把房间门给锁了才接通,“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啊?”
陆宴迟那边有点吵,“等等——”
似乎是有人和他说话,岑岁听到他拖腔带调地说:“不好意思,我女朋友突然说想听我的声音,我要和她打个电话。”
岑岁:“……”
他收起手机,衣料摩擦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很快,他那边就安静了下来。
岑岁先声夺人,“我可没说过想听你的声音。”
“哦,我刚刚说错了,”他的语气斯文又有礼貌,缓缓地说,“我其实想说,是我特别想听我女朋友的声音。”
“……”
陆宴迟笑着:“许尘墨和你说了什么?”
岑岁思考了一会儿,觉得突然和他说许尘墨向她表白的事儿似乎有点儿炫耀的意思,而且他们是大学同学,她要是说出来,可能会让他们的关系变僵。
她在大脑里组织了会儿措辞,然后才慢吞吞地开口:“那天跨年,他好像看到我们了。”
“看到我们什么?你总得把话说完整吧。”陆宴迟压低了语气,显得暧昧又缱绻,“看到我们——接吻了?”
“……”岑岁沉默了会儿,冷不丁地说,“对。”
那天陆宴迟在吻她前还特意观察了下四周,他们那边看台上压根没人,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光明正大地吻她。
他和许尘墨这么多年同学,他知道许尘墨不是会说谎的人,尤其是在这件事上,岑岁面子薄,许尘墨即便真看到了,也不会说。
也不知道岑岁为什么这么肯定地说“对”。
陆宴迟语速缓慢,问道:“然后呢?”
“然后,”似乎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岑岁毫不留情地打击他,“他说,你的吻技可不是一般得差。”
“……”陆宴迟的眼里闪过荒唐,他低声笑着,“许尘墨真这么说啊?”
话一出口,岑岁就想给自己两巴掌。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说出这么句话来?但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岑岁抿了抿唇,言之凿凿地,“对,他就是这么说的。”
“真有那么差吗?”陆宴迟叹了口气,声音里却是含着细碎的笑意,下一秒,他吊儿郎当地开口,“没事,多亲几次就行,熟能生巧嘛。”
“……”
“等我过几天来找你练习一下,”陆宴迟笑着,像是一本正经地和她打商量,又像是轻佻地调戏,“提前这么多天打招呼,到时候能多亲一会儿吗?”
“……”岑岁拿水杯的动作都有些不稳,过了几秒,她镇定自若地回答,“那我到时候掐个表计时一下。”
陆宴迟低声笑:“那能亲多久?”
岑岁认真思考了下:“两分钟吧。”
“太短了,”陆宴迟语气正经,像是在和她讨论正事似的,“我初吻都亲了半个小时,怎么着也得比初吻要多亲一会儿吧?”
岑岁磕磕绊绊地:“半、半小时吗?”
“你以为呢?”他用气音说,“我们走的时候操场都没什么人了。”
“……”她思考了几秒,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开口,“那就多亲两分钟。”
陆宴迟也没反驳:“行,听你的。”
电话挂了后,陆宴迟回到客厅。
陆家今天格外热闹,所有小辈都回家一起吃饭。
陆宴迟坐下后,就注意到了陆程安抛过来的目光,隐隐带笑:“我听说,你刚刚是和女朋友打电话去了?”
“我女朋友呢,”陆宴迟笑得浪荡,语气里有着不易察觉的炫耀,“是有那么点儿黏人。”
“……”陆程安不屑一笑,“我没记错的话,她是你学生?”
话音一落,边上的几位堂兄弟都看了过来。
陆宴迟好笑着:“我没那么禽兽。”
众人的目光带了怀疑。
“……”陆宴迟淡声说,“不是我学生,准确地说,是我学生的家长。”
在座的除了陆程安见到过岑岁以外,其他人都没见到过。听他这话,总觉得哪里很怪,有人向陆程安求证:“真是学生家长?”
陆程安懒洋洋地:“是吧。过几天就过五十大寿的那种。”
“……”
“你还真,挺禽兽的。”
“……”陆宴迟抬腿踹了他一脚,语气凉凉的,“滚吧,她比我还小两岁,是我学生的姐姐,你们别听他这张破嘴瞎说。”
陆程安没骨头似的躺在沙发上,一脸倦怠地笑着,淡声道:“她看着像是比你小十二岁的。”
陆宴迟挑了挑眉。
“她看着像十八,你看着……”陆程安打击他,“像八十。”
陆宴迟嫌弃地扫了他一眼:“老弱病残,你占了一样。”
陆程安:“哪样?”
“脑残。”
很快就过了元宵。
岑岁在元宵过去后就去医院把石膏给拆了,复诊的时候那位医生还记得她,打趣地问了句:“那个男生追到你了吗?”
岑岁愣了下,她点点头:“嗯。”
“挺好的。”
去楼下药房取药的时候,岑岁接到了陆宴迟的电话:“怎么一个人去医院了?”
岑岁:“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刚遇到你表妹了。”
岑岁眨了下眼:“你回学校了啊?”
陆宴迟笑着:“嗯。”
她下了电梯,虽然拆了石膏,但是她仍然不敢快走,小步地挪着,边往窗口走边说,“我就觉得我一个人也行啊,所以就自己过来了。”
“还有多久好?”
“我现在在取药了。”岑岁把医保卡递了过去,药有点多,她一只手拿不过来,也来不及听陆宴迟说话,仓促地说,“不说了,我拿药,等我上车了再给你打电话。”
挂了电话,岑岁两只手拿着药。
她边往外走边把药放进随身戴着的包里,随后低着头在网上约车。出了医院大门,网约车司机突然给她打了个电话,岑岁接起电话,头也顺势抬了起来。
突然地。
她的目光在某个地方顿住。
耳边响起网约车司机的道歉声:“不好意思啊美女,我这里堵车有点儿严重,过去得要十分钟,你要不取消订单?”
岑岁:“我马上取消。”
挂了电话,岑岁就往那个方向走去。
怕她脚还没完全康复又受伤,陆宴迟收起手机也往她这边跑来。
在陆宴迟的面前停下,岑岁眼睛弯着看他:“你怎么来了啊?”
“没什么事做,就过来了。”陆宴迟笑着,伸手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嗓音里带着笑,“怎么笑的这么开心?”
岑岁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拆了石膏,再也不用被人叫小瘸子了,所以很开心。”
陆宴迟牵住她的手,往停车场的方向走,语调慵懒地:“我还以为是见到我才这么开心的。”
岑岁盯着他的侧脸好几秒,忽地说:“那主要还是因为你。”
原本以为她会一声不吭,甚至会干涩地转移话题,没想到她这么平静地接过这句话,并且承认,陆宴迟挑眸看了她一眼。
岑岁生硬道:“干嘛?”
陆宴迟突然停下脚步,稍稍俯身和她平视。他的眼角下弯着,心情颇为愉悦的样子:“怎么过了个年,嘴巴变得这么甜了?”
岑岁也是第一次说这种话,她的神情有些不自在。
对上他调笑的目光,后知后觉的羞耻涌了上来,她敛了敛嘴角的笑意,绕过他往前走,很无力地狡辩着,“我一直都这么说话的。”
“是吗?”陆宴迟慢条斯理地跟了上去,“原来我女朋友这么甜啊。”
岑岁看了他几秒,突然说:“你背我。”
陆宴迟弯着眼:“不是能走了?”
“能走了就不能背吗?”岑岁不太开心,“你是不是觉得追到我之后就什么事都不用做了?哪有你这样的啊。”
“我没这个意思。”陆宴迟在她面前半弯下身子,他侧过脸来,“上来。”
岑岁哦了声,旋即乖乖地爬上他的背。
过了几秒。
她突然说:“陆宴迟,我们商量个事吧。”
陆宴迟不甚在意地问:“什么事?”
“就,我觉得吧,三十二分钟好像有点多了,要不咱们分一下,”岑岁小心翼翼地和他打着商量,“你三十分钟,我两分钟?”
陆宴迟似笑非笑地“嗯”了声,尾音上扬,并不是赞同的语气:“这有什么差别吗?”
“当然有差了。”
“怎么有差了?”
岑岁认真地说:“你主动亲我和我主动亲你。”
闻言,他侧头看她。
岑岁也歪着头,对上他的视线。
岑岁的眼睛狭长,瞳孔是清澈透亮的琥珀色,不含一丝杂质。像是在紧张,睫毛都在小心翼翼地上下扑闪着。
陆宴迟挑了挑眉:“你亲我,两分钟?”
“……”因为紧张,她的脸部线条格外紧绷,她伸手把他的脸扶正看向前方,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紧张与不安。她抿了抿唇,格外认真地说,“对的,我亲你。”
说完后,岑岁的心脏惴惴不安地吊在半空中。
其实她想了蛮久,总觉得这段关系里,主动的那个人是陆宴迟,她似乎一直是半推半就地迎合着他。但她向来不是被动的人,就像当初,她说喜欢陆宴迟,就没有片刻犹豫地追他。
思考许久,岑岁觉得,她不能那么被动,她也得强势一点。
不就是撩!人!吗!谁不会啊!!!
快到停车场的时候,岑岁听到他笑出了声:“还有这种好事?”
“……”岑岁一本正经地解释,“我就亲你两分钟。”
陆宴迟语气斯文地问:“行,亲嘴对吧?在哪儿亲?”
岑岁被他放进副驾驶座,陆宴迟没动,甚至弯下腰来缓慢地靠近她。停车场灯光昏暗,男人身上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距离越近,那双蛊惑人心又带着深情暧昧的桃花眼像是含了春色似的,分外撩人。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双唇上,眼眸沉沉,带着危险的意味。
像是知道下一秒他会做什么,岑岁的背紧贴着椅背,甚至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分外稀薄,她小口又艰难地呼吸着,紧张地心脏狂跳。
距离拉到十厘米左右。
岑岁感受到胸前有东西滑过,随后,车厢内响起“咔——”的一声。
陆宴迟直起身,轻笑着:“记得系安全带。”
岑岁明显没反应过来,有些呆滞地坐在那里,“啊?”
陆宴迟站在车外,模样斯文又温和地望向她,“怎么?”
岑岁扯了下嘴角,“没什么。”
她松了口气,心里莫名又有点失落。
“你还没回答我,”他的嘴角勾起浅淡的笑,“到底什么时候亲我?在哪儿亲?”
“这个又不是作业,规定了时间期限的。”都到了这一步,岑岁干脆破罐子破摔,说,“反正到时候想亲了就会亲的,你别拒绝就行。”
“行,”陆宴迟也没计较。他绕过车子,坐到驾驶座上,边发动车子边问,“待会没什么事吧,要不先去约个会?”
岑岁用手背探了下脸颊温度,觉得也没有很烫之后才收回手。
她眨了眨眼:“可以啊。”
陆宴迟问她:“你想干什么?”
岑岁看了眼时间,“先去吃个饭吧,我想去吃火锅。”
陆宴迟瞥了她一眼:“你能吃火锅?”
“我想吃冬阴功火锅,有家泰国餐厅很有名也很好吃,我们去吃吧?”岑岁说,“你吃泰国菜吗,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可以换一个。”
“没事,”陆宴迟笑了下,“我都可以。”
没多久就到了那家餐厅,不过因为是饭点,餐厅外排起了长队。
岑岁不想排队,把号扔给陆宴迟,自己去另一边买奶茶去了。
买奶茶也需要等,岑岁点完单后便站在一边等,她百无聊赖地靠在走道扶手上,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看着站在对面排队等位的陆宴迟。
就在她朝他招手的时候,视线里突然多了一个女生出来。
身材高挑,穿着淑女又大方,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依然能看得出来,是个长相漂亮的女生。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岑岁脸上的笑立马僵住。
然而,也不知道陆宴迟和那个女人说了什么,女人转过身来往岑岁这边看了一眼,继而伸手半捂着脸离开了。
恰在这时,奶茶做好。
岑岁垂头丧气地过去取了奶茶,一时间也没了喝它的欲望,她一声不吭地捧着奶茶走到陆宴迟身边空位坐下。
陆宴迟盯着她明显不悦的脸,忍着笑说:“买了什么奶茶?”
“芋泥青稞牛奶,”岑岁转头看着他,喃喃道,“我不应该买这个的,我应该买抹茶味的奶茶的。”
“想喝抹茶吗?”陆宴迟没多想,“我帮你去买一杯?”
岑岁眼皮微动,她幽幽道:“顺便再给我买顶帽子,绿色的。”
闻言,陆宴迟的动作一滞,明白了她的话里有话之后,他眼里闪过荒唐笑意。陆宴迟回到位置上坐着,他摸了摸下巴,似乎在回想:“我这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
岑岁的语气很平静:“我刚刚都看到了。”
陆宴迟也没有半点儿出轨被捉的愧疚感:“嗯,然后呢?”
岑岁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你不应该解释一下吗?”
陆宴迟的桃花眼微敛,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语气像是在炫耀:“啊,刚刚就有个人来问我要联系方式。”
“……”岑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还挺开心的。”
陆宴迟垂眼,想要拉过她的手,却被她拍开,但他态度强硬地拉过她的手,笑着说:“我有什么开心的?”
“她长得挺漂亮的。”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
陆宴迟没留意那人的长相,“是吗?”
岑岁硬邦邦地说:“那我长得也不差的。”
“……”
“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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