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楣眉尖蹙了蹙,又笑了笑:“叁叁和皇后真是恩爱。”
“还好吧……”叁叁有点不好意思。
楚楣叹道:“真叫人羡慕。”
叁叁也就笑了笑。
叁叁提着食盒回到了皇后宫室,跟皇后献宝似的说:“这些食物你肯定没吃过吧!”
焉薄晚揭开食盒,就闻到一股高甜食物特有的腻味,只说:“甜腻腻的,谁爱吃?”
叁叁说:“我爱吃。”
焉薄晚原本很是嫌弃,但听到是叁叁爱吃的,便勉为其难地吃了两口,回头只说:“也太甜了吧。”
叁叁嘟囔说:“这个可是楣儿辛苦做的,你怎么那么嫌弃?我倒挺喜欢的。”
焉薄晚挑眉,说:“安贵人做这个也就罢了。怎么皇子也下厨?”
“自然是为了让我高兴啊。”叁叁回答,“楣儿这是一片孝心。”
焉薄晚嗤之以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在焉薄晚看来,楚楣表面君子,实际上心机阴沉。
他在行宫多年忍辱负重,现在是靠皇上眷顾而翻了身,自然是得逢迎皇上。
只是,这逢迎皇上的手段也太……奇怪了吧?
素手赠香囊、洗手做羹汤?
焉薄晚皱起眉:楚楣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哪儿有皇子这样争宠的?
叁叁见焉薄晚不爱吃,便把剩下的自己吃下。
焉薄晚拦着他:“别吃多了,这些全是冷食,又甜腻,对胃不好。”
叁叁只说:“你放心,我的胃好着呢!”
按照叁叁的钢铁大胃,自然是什么都吃得下——然而,这是楚宁皇的身体。
楚宁皇娇弱的肠胃完全受不了叁叁这种秋风扫落叶般的进食。
叁叁准备就寝时,肚子便疼了起来。
皇后很紧张,马上叫太医来。将一蜜丸用温水喂了,叁叁才好了些,但仍觉得肚子隐隐作痛,折腾了半宿才勉强睡着。
太医又跟皇后说:“陛下素日胃寒,吃冰过多才导致腹痛,要是暖一暖会更好。”
皇后却说:“大热天的难道要用汤婆子暖腹?”
“确实,暑天用汤婆子也太热了。”太医点头,“最好是不冷不热刚刚好,只暖到胃部,却不烫人的。”
焉薄晚挥手说:“我知道了,退下吧。”
叁叁勉勉强强睡了,半夜又眯着眼睛醒过来,但觉得肚子温热,舒服了不少。
却是烛火幽微之下,焉薄晚双手交叠,轻轻放在叁叁的腹部,催动着内功,替他暖胃。
叁叁身上衣衫很薄,能够很容易地感受到焉薄晚掌根处的热烫,暖意犹如汩汩泉水般流入叁叁的胃脏,十分熨帖。
“晚、晚哥……”叁叁哑声唤道。
焉薄晚听见叁叁的声音,又见叁叁醒了,便把手缩了回去。
叁叁疑惑地眨眼:“你在干什么?”
焉薄晚将手收在袖里,答:“没干什么。”
第26章
叁叁大约知道焉薄晚是在照顾自己,便说道:“你不必担心我,我就是吃伤了而已。”
听到叁叁这语气满不在乎的,焉薄晚不禁恼火:“你也知道自己吃伤了?饭前我说什么来着?你那时不肯听,现在才知道了。”
叁叁看着这个高贵冷艳大美人忽然讲出老妈子台词,也是十分不适应。
但料想焉薄晚是真的恼了,叁叁不敢分辩,便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晚哥说的是。”
见叁叁煞白一张脸,看着倒挺可怜的,焉薄晚瞬时又无法对他生气了,只说:“也不是你的错。都是那些美食勾引你了。”
“……美食是无辜的。”叁叁颤声说。
“那就是做美食的人的罪过。为了笼络君心,罔顾龙体康健,着实可恶!”焉薄晚一腔怒火对着叁叁发不出来,便宣泄到楚楣身上。
正好,第二天楚楣就主动来触霉头了。
他听说皇上生病了,赶紧来请安,却不得见天子,只见着了出名凶悍的皇后。
楚楣一身蓝灰色的薄袍,头戴木簪,仍是那简朴装扮。
与此相对的是焉薄晚红衣如火,发挽金簪,珠光宝气,晔晔照人。
焉薄晚冷道:“以后再不许给皇上做吃食,明白了么?”
楚楣心中一闷,只说:“儿臣只是想要尽孝,不料损伤了圣体,也是自悔不已。特来请罪。”说着,垂首便拜。
焉薄晚的手从红袖里探出,更显白皙,敲了敲乌木靠手,一副高位者的从容:“你说这许多废话,都不是我问的。”
楚楣脸上波澜不兴,但收在袖里的手却攒紧了。
楚楣声音平静:“儿臣以后不会再给皇上做吃食了。”
“这就很好。”焉薄晚吹了吹手中的茶,说,“从今往后,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旁的不必多说一个字。”
“诺。”楚楣躬身答。
“行了,你可以回去了。”焉薄晚不冷不热地下了逐客令。
楚楣却又说:“儿臣可以见见皇上吗?”
“不可以。”焉薄晚答。
楚楣怔了怔。
楚楣知道焉薄晚拽,但不知道焉薄晚这么拽。
说“不可以”就“不可以”,连个理由都不给。
焉薄晚其实也可以开口解释一句“皇上还没醒”,但他就是不说。
他对楚楣便是这般的态度。
原因似乎是……
焉薄晚敏锐地感受到来自楚楣身上的敌意。
尽管楚楣态度恭敬,言行得体,竭力隐藏着,但焉薄晚还是感受到了。
奇怪的是,焉薄晚看着楚楣,也生出一股子看他不爽的心情。
因此,本来就是倨傲的焉薄晚在楚楣面前更是骄横。
“儿臣只是想要看看父皇。”楚楣似乎想要争取,“就看一眼,听说父皇抱病,儿臣实在是……”
“退下。”焉薄晚冷道。
“诺。”楚楣深鞠一躬,随后便退下来了。
楚楣的态度举止依然是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焉薄晚托着腮,看着楚楣恭顺的态度,心里却越发警惕起来。
转眼便是端午佳节了,皇后就算不喜欢妃子们凑到眼前来,也得让她们凑到眼前来了。
嫔妃们纷纷到了皇后宫室,皇后让人按规格向妃子们派发恩赏的五毒饼、五毒香包以及玉佩。
妃子们也一一谢恩。
随后,便大家一起吃粽子了。
大热天的吃粽子,其实也挺腻味的。
焉薄晚吃了两口,正想说喝点茶解渴,却听到有作呕的声音。
焉薄晚循声一看,只见曾繁在座下干呕。“宛贵人如何了?”焉薄晚抬起眼皮问道。
曾繁煞白一张脸,用锦帕捂着嘴,弯腰告罪:“嫔妾失仪,请皇后恕罪。”
“既然是身体不适,又何罪之有。”焉薄晚说道。
安莲蓉站起来,提议说:“嫔妾看宛贵人脸色很差,怕不是中暑了?不如叫太医给宛贵人瞧瞧吧?”
“行,就看看吧。”焉薄晚道,“宣太医。”
当值的太医是吴太医。他便应召而来,给曾繁把脉后,跪倒在地,称喜道:“恭喜、恭喜!贵人有喜了!贵人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丽嫔这个憨憨又发表憨憨发言:“这么说来,是赶在皇后专宠之前怀上的?宛贵人也太好运了吧!”
听到这话,焉薄晚心内一阵怒意翻腾,几乎要让他青筋都暴起。
他按捺了半天,才能皮笑肉不笑地说:“是真的吗?那太好了,是喜事啊。”
这消息一出,皇帝也急忙赶来了。
叁叁跟太医再三确认:“真有喜了?”
太医再三答应:“真有喜了。”
叁叁一下明白过来,自己又被绿了。
他瞅了一眼曾繁,脸色发青、头顶发绿:“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也……”
“也什么?”浓眉大眼的曾繁一脸疑惑。
叁叁闷了闷,说:“你这个浓眉大眼的……也、也怀孕啦?”
曾繁有喜了,最高兴的是太后。
太后降下懿旨,晋封宛贵人为宛嫔。
这样一来,曾繁便成了最有影响力的妃子了。
首先,她掌握协理六宫之权,第二,她已经有了楚楣一个“儿子”,而如今,她又晋升嫔位,怀有龙种,很可能诞下皇长子。这岂不是天大的福分吗?
但也有人在发愁。
叁叁就在发愁。
他也找不到谁倾诉,只能去玉王爷那儿吐槽,说:“怎么回事呀?好好的怎么又戴绿帽了我?”
“绿帽?”玉王爷震惊,“宛嫔的孩子不是你的?”
“当然不是啊!”叁叁说,“你忘了,我都让妃子‘独立侍寝’的吗?我是从不插手的。那她们怎么能怀上我的孩子呢?那必须是别人的呀。之前那个傅贵人,就是给我戴了绿帽,才被太后暗杀的。”
玉王爷听到这个秘辛,脸露惊色:“糟了,太后不会暗杀宛嫔吧?”
“不会吧!”叁叁想了想,摇头说,“太后不是相信楚楣是帝星下凡,只有宛嫔能克制楚楣吗?那太后就算不喜欢宛嫔,也不会杀她的。”
“……难道会像对付傅贵人一样,找机会让宛嫔流产吗?”叁叁挠挠头,一脸难过的,“那可不要吧!孩子多可怜呀!我该怎么样才能保护她们母子呢?我可不想傅贵人的悲剧重演啊。”
玉王爷一脸佩服地看着叁叁:“你真是我见过戴绿帽戴出慈悲范儿的第一人。”
叁叁只道:“她是楚宁皇的女人,不是我的女人,当然不算是给我戴绿帽。”
玉王爷很快接受了叁叁的说法:“是啊,说得是啊……其实我觉得宛嫔人挺好的,我也不希望她受害。只是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助她?”
叁叁想了想,说:“说不定皇后可以帮忙?”
玉王爷闻言恍然:“是啊!现在皇后权势很大,他应该能帮上忙的。”
和玉王爷商议完毕,叁叁便主动去了皇后宫里。
自从得知宛嫔有喜之后,焉薄晚就犹如一只闷声不语的河豚,气鼓鼓的。
皇后宫里气压非常低,小梁子都快喘不过气来,看到皇上驾到,也是冷汗直冒。
“皇上驾到。”小梁子小心地说完,便听到里间传来摔笔的声音。小梁子赶紧像乌龟一样缩起头来。
叁叁就是再迟钝,也知道皇后心情不好了。
他也有点怕,便缩在小梁子身边,小声问道:“皇后怎么啦?”
小梁子低声说:“皇后他——”
“有什么话不能直接问我?”隔帘传来皇后的声音,如同冰泉,好听得很却沁着寒意。
叁叁打了个寒颤,小心地撩起帘子,露出讨好的笑容:“晚哥,我来看你了。”
“来看我做甚?”皇后不冷不热地说,“怎么不去看看宛嫔?”
叁叁想着得顺着晚哥的话说,便应和道:“晚哥说得对,我等一下就去看宛嫔。”
焉薄晚额角的青筋暴涨。
第27章
焉薄晚怒火中烧,叁叁也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
叁叁缩了缩脑袋,小心地说:“晚哥心情不好?”
“怎么会不好?”焉薄晚冷道,“宫里出了喜事,我很高兴。”
“喜事……?你是说宛嫔有孕的事情吗?”叁叁问。
焉薄晚抿了抿嘴唇:“你觉得呢?你高兴吗?”
“唉……我正是要跟你说这个呢!”叁叁叹了口气,“我可愁死了。”
“愁死了?”焉薄晚狐疑。
叁叁看了看左右,确认并无旁人,才压低声音说:“你还记得傅贵人的事情吗?”
焉薄晚一下明白过来,却也怔住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是说……宛嫔她的胎儿……”
“不是我的。”叁叁接口道。
焉薄晚却还很疑惑:“你怎么确定?”
“我……”叁叁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只摇头,说,“就是那天其实没有侍寝,只是喝多了……”
这个理由在傅贵人事件里,叁叁已经用过了。
现在又用了一遍,焉薄晚不免有些怀疑了:“上回傅贵人侍寝是醉酒不省人事了,这回宛嫔侍寝也是醉酒不省人事?你们侍寝的时候到底喝的什么酒?”
叁叁噎住了,没想到焉薄晚一下问到了点子上。
叁叁只摆摆手,说:“就、就是恰巧嘛。你别管,总之那天我没有临幸宛嫔,宛嫔的孩子肯定不是我的。”
焉薄晚见叁叁说得信誓旦旦的,便也不再质疑什么了,只说:“那你跟我讲这个,是要做什么?”
“我怕傅贵人的悲剧再次重演。”叁叁老实说道,“你说,宛嫔私通的事情会不会被太后知道了?如果太后知道了,宛嫔不得跟傅贵人一样母子俱亡吗?”
焉薄晚十分讶异,和玉王爷反应是一样的:头一回看到绿帽戴得这么慈悲为怀的男人。
叁叁却又说:“我十分担忧,却苦恼自己势单力薄。想来想去,只能来找晚哥了。”
“来找晚哥”这四个字似乎取悦了焉薄晚。
焉薄晚之前的恼恨已烟消云散,心里一阵怡然,只说:“那你是找对人了。”
“是吗?此话怎讲?”叁叁问。
焉薄晚只说:“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太后现在的情况了。她身体不好,一心求道,已经不怎么管事了。宛嫔的事情她八成是不知道。不然,她也不会下旨赐封她嫔位。”
“哦,那也是啊……”叁叁恍然大悟,便又放心了些许,“她不知道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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