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 2)

而通过内力内视三危五脏的情况,每一寸内力流转而过的五脏,都正在以一种大厦将倾的颓势,一点点破碎。

喻易贴在三危手腕上的手指,下意识收紧,但随即他又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当即松开手来。他已经好久没有像如今这般心神不宁了。

察觉到了来人的动静,三危缓缓动了动脖子,把目光投了过来。他的目光仍旧有些涣散,但很沉静。沉静得不像是一个正在承受着钻心之痛的病患,其中还带着一分安慰之意:没事,不必担心。

喻易垂眼,避开了三危的视线,下一刻,他重新抬眼,面上挂上了与往常一样的、轻松的笑:兄弟,你相信我吗?

他边说着,边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了自己的宝贝吉他恋爱,嬉皮笑脸地继续道:你兄弟我呢,不仅会算命,还会医术,江湖人称,神机妙算喻天师,妙手回春易圣手。

我刚刚掐指一算,便知你这病,只要听个一曲,便可曲到病除。喻易边说着,边煞有介事地对着三危晃了晃吉他。

晃完了,喻易便摆好了姿势,将手放在了吉他上,以此证明自己并不是随便说说的而已。

你放心,喻易顿了顿,看着三危苍白的脸,轻声道,我会救你的。

三危看着喻易认真的神情,看着他眉心那点、红得耀目的朱砂,缓缓牵动了唇角。

好。他说。

喻易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弹奏。他当然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天师的体系很广阔,其中也包含着医的部分。

他虽然没有系统地学过地球上的现代医学,但也掌握了一种特殊的医术,而这种医术,的的确确就是通过他手下的吉他来施展的。

宫商角徵羽分别对应着人体五脏,吉他的音包括了宫商角徵羽,所以他确实可以通过弹奏吉他来治疗三危的内伤。

喻易凝神屏气,按着自己研究的、治疗内伤的乐谱认真弹奏,边弹奏着,边观察三危的状况。

一曲毕了,三危原本苍白的面色,显而易见地浮上了血色。

喻易大喜,忙伸出手去把三危的脉,内视中的情况果然好转,原本破碎的五脏六腑皆在这一曲中恢复成了原状。

喻易稍稍松了一口气,笑嘻嘻地看着三危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曲到

说到一半,喻易面上的笑意便顿住了。因为他手下的脉象显示,原本已经恢复的五脏,又再度开始了破碎。

几乎在瞬间,他便敛去了不自然的神情:咳咳,其实刚才的曲子还没有弹完来着,等我弹完这曲,你就能彻底恢复了,你看,刚刚不是有效果了吗?

这次,我要来真的了!喻易刻意整肃了神情道。

喻易悄悄在最开始的曲子后面,接了另一首治疗内伤的曲子,为防三危发现,他还在其中加了一段衔接的曲子。

这实际上是两曲的一曲过后,喻易再去摸三危的手腕时,脉象中显示出的五脏,果然恢复得如正值巅峰的成年男子那般健康。

可还没等他放下心来,便觉三危体内的五脏又一次趋于破碎。

其实其实刚刚那段只是整首曲子的上半节,我本来以为不用下半节就可以了的,你等着,这次我把下半节加上。喻易挠了挠头,仿佛却有其事那般解释道。

三危只是目光沉静地看着喻易,什么都没有说,

不久后

暴露了,前面那段只是这首曲子的四分之一来着,这次我一定要弹个完整的!

刚刚只是练习,都不算,这次我要动真格了!

再来再来,刚刚我是弹错了一个音。

再来,你等着,我还真就不信了!

到后来,喻易都有些记不清他到底加了多少段曲子,又到底把了多少次脉,他有些麻木地再一次将最后的内力灌入吉他中,放在弦上的手指克制不住地微颤。

他只知道,他不能停下,不能放弃。

他的确算过有关三危身体的卦,结果却并不是他告诉三危的那般曲到病除,而是见鬼的大凶。

他更愿意相信,这是自己的推演出了错。但他始终不敢再算第二遍。

再来。喻易感到他的脸笑得有点僵,但他知道,他必须笑,哪怕只是强作欢颜,他将放在三危手腕上的手撤开,再来一次。

够了。

喻易感到自己还未撤开多少距离的手,被抓住了。他动了动手腕,没能挣开。

够了。三危目光沉静地看着喻易,紧紧地攥住了喻易的手腕,从喉管传来的声音虚弱却坚决,够了,不用再试了。

喻易不再笑了,他沉默了下来。

抱歉,是我拖累你了。三危主动松开了手,从手下传来的、滚烫的热度,让他有一刻心生惶惑。

喻易沉默地看着三危稍有血色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来。他扶着膝盖,站起了身,然后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三危的那双眼睛,语气很淡地问道: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三危平静回视喻易,动了动唇。

但喻易并不想等一个答案,没等三危回答,他便弯下了身,一手撑在巨岩上,一手直接堵住了三危的嘴。

三危眼睛微睁,面有讶然。

你这家伙,在瞎说什么啊?喻易叹了一口气,面上流露出无可奈何来,要不是兄弟你救我,我可早就死了。

他收回捂在三危嘴上的那只手,屈起手指,轻轻弹在了三危的额上。

下次再说这种话,我可就要下狠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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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深夜的山洞,一片寂静。

三危睁开了眼睛。

身侧递来一种陌生的暖意,一道清浅平稳的呼吸,带着热气拂过耳侧。

三危挪了挪眼珠,向身侧看去,看到了紧紧攥着他手腕的一只手,而这只手后面,喻易正侧躺在他的身侧,闭目睡着。

约莫是睡得并不安稳,喻易眉头微蹙,面上终于不再是醒时假得不能再假的笑。

喻易以为他没看出来,其实他很清楚,喻易只是在强颜欢笑。

因为无论他的表情看起来多么轻快,他的眼中,都没有丝毫笑意。而往常,喻易笑的时候,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都会盛满明亮而纯粹的笑意。

透过那双眼睛,去看其中倒映着的世界时,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鲜明起来。

是的,鲜明。

有时候他觉得,他前半生的世界,是透过病痛去看的、灰白的世界,像是极夜城邦那轮苍白的天日,像有群鸦时刻萦绕身侧,等待着勾走他的魂魄。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事情似乎有了变化,苍白的天日下,多了他陌生的、夹杂着面食与粥香的蒸汽;带着酸味的糖葫芦;还有那硬要压在他肩膀上的、手臂的重量。

他体会到了病痛之外的活着,叫生活。

虽然喻易正睡着,攥着他手腕的那只手,却握得很紧,以至于在无边的、似要将他撕裂的痛苦中,自手腕传来的,这道微弱的、被紧握的感觉依旧明晰,就像是一种被珍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