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技重施,便是得逞也再回不到往日水乳.交融的融洽。
丸子跟他较了一口劲儿,大多时候视他不见。榻上与他行欢,也仿佛只是履行为人.妻的职责。含着狠劲折腾他,冷眼看着他沉迷,结束后丢下他便走。再没有温柔小意,也不与他共枕眠,一句软和的话都不与他多说,洗漱完转头就去另一间厢房就寝。
谢霖怒极又难堪,无论他做什么丸子态度都是淡淡的,叫他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
往日,沈兰若时常出入谢霖院子,府上没人提出过质疑,谢霖便没觉出不妥来。但自那日被丸子当面刺破后,谢霖一张脸皮都被撕下来扔地上踩。之后便在这些方面守礼了许多。不过他是克制了,素来自矜自傲的表妹却好似受了冷落反倒哭着责问他是否变心。
无论谢霖如何解释她都不听。不仅依旧我行我素地出入谢霖院子,甚至与他独处之时,一言一行比之往常更加放肆和主动起来。
这般叫谢霖当真是十分尴尬。他便是再偏袒沈兰若,也无法理直气壮地向丸子解释沈家表妹只是孩童心性,并非有意针对她。
沈兰若的有恃无恐,丸子的冷若冰霜,夹在中间的谢霖苦不堪言。
日子一晃到了谢家老封君六十大寿。
这几年,因着谢馥早逝,谢家长辈心情忧郁,很是几年不曾操持办过喜事。如今丸子进门,可算是给谢家注入了新活力。兼之恰逢谢家老封君五十九整岁。老祖宗的规矩,自来都是过寿男过实女过虚,所以这一次寿宴是特定要大办的。
这件事,往年要办,必然是长房太太元氏来操持。但丸子作为长孙媳妇进了门,长房太太有意叫儿媳在府上立威,便将操持寿宴这桩事儿交于丸子手中。
丸子有事忙,便再没功夫陪沈兰若争风吃醋。
谢霖原先还能从她这得到些冷脸,如今忙起来,院子又隔得远,他偶尔连丸子的面儿都不大见得到,一时间有些消沉。可搬出汀兰苑是他趁丸子不在所做之事。丸子没提叫他搬回,谢霖拉不下脸自己搬回去。
长房这般堂而皇之消磨了谢霖一段时日,冷言冷语地对谢霖,让沈兰若既心疼又庆幸。
只是她庆幸没多久,就发觉了不对。原以为表兄那么骄傲的性子,定然会因为叶秋月不识趣再不会理会她。然而表兄确实赌气了一段时日,可没多久,反而对长房那个女人更上心了!
以往与她在一处时,表哥满心满眼都是她,再想不起旁人。如今不同了,沈兰若发现自己不仅经常能在谢霖的口中听到叶秋月的名字,有时候两人说着话,表哥他还会频频走神!!
察觉到这点变化沈兰若惊惧交加,又恐慌不已。
沈兰若终于意识到不对。可她被谢霖宠惯了,就算意识到不对劲也只会发怒和撒脾气,以此来逼谢霖对她温柔。可她越是发怒质问,表兄对她就越麻木。
她犹如一个困兽,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敢如先前那般哭闹,更不敢再大声质疑谢霖是否当真变心。神经越绷越紧,她与谢霖之间的氛围也回不到从前甜蜜。表哥对她的态度也从一开始温言相劝再三保证绝不变心,到如今麻木地重复。甚至偶尔她憋不住闹绝食,谢霖过来了只会拿失望的眼神看她。
她忽然意识到她并非独一无二的。
沈兰若原先是不恨丸子的。她只是厌烦她,打心底看不上叶秋月这个人。可如今哪怕她嘴上从不承认,其实心里已然视长房那个女人为劲敌。
某日一大早,丸子洗漱时忽然扶椅干呕不止。
汀兰苑下人吓坏了,还是杨嬷嬷心里一动,想起丸子的月信这个月迟了四五日。于是叫在场的人都闭嘴莫往外瞎传,偷偷请了大夫进府来号脉。
八.九不离十,是喜脉。
号完脉确实是喜脉,且已然一个多月了。
这段时日里丸子虽然与谢霖闹得厉害,行房之事却未曾落下过。
一来阖府上下都盯着汀兰苑的肚子,丸子嫁进门也五个月了,有些有福气的妇人确实该开怀了;二来谢霖绝不允许丸子不给他碰。他可以忍受丸子的冷脸,也不能忍受丸子不给他碰一根手指头。为了避免无用的争闹,他求欢,丸子不曾拒绝。
杨嬷嬷喜不自禁,搓着手就恨不得将丸子供起来:“主子,这信儿是不是该叫福寿园那边的主子知晓?”谢家长辈等丸子肚子的消息等得眼巴巴的,知道这,怕是要喜死!
“暂时不了,”丸子摸了摸肚子,“还未满三个月,等坐稳胎再说也不迟。”
“这倒也是。”杨嬷嬷瞬间被说服了。这自古妇人有孕,都是等胎位稳当了才传喜讯。没坐稳胎之前咋咋呼呼,有损福气的。
既然已经怀孕了,丸子靠在软榻上勾唇缓缓地笑了。天越来越冷,前几日还下了场雪。窗外的光大亮照着雪地,光映衬她半张脸,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这么意味深长地一笑,叫她通身的温婉之气荡然无存:“也是时候教沈兰若一些事儿了。”
杨嬷嬷一愣,不知她这么说是何意。
以为她是真好心要教导沈兰若,有些不大赞同地劝道:“主子管她做甚?那女人天生蠢笨偏还自视甚高。就由着她闹腾不好?好叫咱们世子爷长久地看看,何为鱼目何为珍珠。您做甚那扮好心,教凝香院那女人?她也不会感激主子您……”
丸子被她说笑了。
她装贤良淑德,该不会真当她是好人了?缓缓地转动了一下眼珠子,丸子向杨嬷嬷招了招手。
杨嬷嬷疑惑,但还是附耳过去听。
随着丸子耳语,杨嬷嬷渐渐面露古怪:“主子,您当真要这么教?”
“嗯,听我令行事。”
杨嬷嬷有些摸不清主子的用意,左思右想的,不知想到什么关键她想通了。于是立即行礼应诺,喜滋滋地下去安排了。
三日后,沈兰若心烦气闷地出门走动,就听到廊下有两个小丫头在嚼舌根。
她身边伺候最久的红玉,前些时候被谢霖亲手给处置了。如今身边两个丫鬟都是谢二太太拨给她的,虽尊她为主,却不如红玉贴心好使唤。
小丫头说得尽兴,丫鬟正准备去喝止,就被沈兰若给一把拦住。
“唉,长房大奶奶至今未开怀,是我我也着急啊!”
一个小丫头叹气,“大奶奶一日不开怀,表姑娘便一日不能进门。咱们表姑娘翻过年十七了吧?如今年岁还不算大,确实等得起。但若大奶奶两年不开怀,三年不开怀,她等到最后怕是都成了老姑娘了!”
“可不是嘛!”另一个丫头狠狠一拍巴掌,附和地说道,“姑娘家的鲜嫩就那么几年,错过了,就成了老菜梆子。若大奶奶耗五六年,六七年,表姑娘到时候都二十一二、二十三四了。且不说样貌会不会老,就说那个时候,院里怕是鲜嫩的小姑娘多了是。届时,日日看着旁的鲜嫩姑娘的世子爷,又如何对表姑娘那老白菜的身子馋得起来?这没了宠爱就没了孩子,没孩子立足,又坐稳二少奶奶的位子?”
两人说的那叫一个实在,简直字字句句戳到了沈兰若的血肉里。
她脸色煞白,若非丫鬟搀扶着,都能脚软地倒下去。
那边小丫头还在说:“那能怎么办?上头主子话说的那般死,还能反抗不成?”
“如何就不能反抗了?”
接话的丫头轻哼地支招,“若是我,便想办法生米煮成熟饭!最好这事儿叫谢家长辈抓个正着。虽说与名声上有些受损,但得到的益处却是实实在在的。我就不信,谢家这般讲规矩的人家,能眼睁睁看到木已成舟还耍赖的!”
“这哪能这样!你当表姑娘是你啊!”
那小丫头捂着胸口受了惊吓,“表姑娘冰清玉洁最是讲规矩道理的。你这般出昏招却是是进门了,往后如何在旁人跟前抬得起头?”
“这就是你不懂了!这桩事儿若当真发生了,谢家遮掩还来不及,决计不会允许有半点消息传出去。况且,二太太是表姑娘亲姑母。有她在,没人敢因这点瑕疵小瞧表姑娘。发一次昏算什么,能比得起自个儿苦等五六年?”
“……”
那丫头的最后一句话像钉子一样戳进了沈兰若的耳朵,就在她心里生了根。
她这段时日,越来越焦心,以至于寝食难安的,就是长房至今为止没传出消息。
长房那个女人肚子一直没消息,表哥为了能生出子嗣,便要长久地伴着那个女人左右。谢霖必须与旁人生孩子这件事她已经坦然接受了,她如今最怕的就是等老了。表哥的眼里照进了另一个人的影子,虽然不多,但不能再多了。
沈兰若害怕,她再这么以表妹的身份耗下去,往后都没她的容身之处了!
丫鬟看她煞白的脸色和闪烁不定的眼神,心里有了明悟,沈兰若是被那两个丫鬟给说心动了。
她们自从被谢二太太拨来凝香院,往后与沈兰若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哪怕沈兰若觉得她们不贴心,两个丫鬟却还是会替她着想的。
老实说,那两个小丫头话糙理不糙,表姑娘确实不能再等下去。但以生米煮成熟饭这个方式逼谢家长辈认下她这个孙媳妇,怕是不妥。
她们犹豫片刻,便打算劝上一劝。
只是她们尚未开口就被沈兰若提前洞悉打断了:“本姑娘的事情自有主张,容不得你们来置喙。另外,今日的这些动静,不许告诉姑母。”
第12章兼祧之妻(12)
第一只恶毒女配
沈兰若的行动力,比丸子预料的要强。
自从得到谢家长辈的认可,丸子已经在着手接下谢国公府的庶务。凝香院的那点动静,几乎就在丸子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不过她毛手毛脚的,做点事儿都藏不住首尾。有些东西还需要丸子出手替她抹除干净。
谢老封君的寿诞如期而至。
这一日,谢家大宴宾客,将这些年没怎么走动的亲朋好友一一请来。
谢家已经好几年不曾热闹过,上回谢府迎亲,忌讳着亲事略有些尴尬,来人还有些忌讳。这回是真真切切老封君的寿诞,是喜宴。宾客自然都是喜笑颜开。谢府门前马车云集,衣着体面的贵人携礼登门。
男女不同席,丸子给男宾在前院置了席位,女客则随谢家下人去后院的花厅小坐。一应吃用,外院内院都配备齐全。人穿着统一的衣裳都候在廊下,使唤起来也便宜得很。丸子在这些事儿上总是细心,不至于会发生男宾情急之下冲撞女客的情况。
谢家长辈看着井然有序的安排,心里都满意地点头。
“还是秋月办事稳妥,”谢老封君吃着厨下送来的新式点心,听到旁人谈起在前头迎客的丸子都是满口夸赞,心里颇有些自得。这长孙媳妇是她一眼相中定下的,是她慧眼识珠。她看了一眼同样掩不住笑意的谢家大太太,“有她帮衬着,往后你就可以轻省些了。”
“等她能撑起来家中庶务,儿媳便不管这些事儿了。”谢大太太自从谢馥去了以后,再没了争抢的心思,笑说,“估计这一天不远咯。”
两人夸奖叶秋月,其他宾客自然是满嘴附和。大喜的日子,没谁不长眼上赶着找不自在。一旁谢二太太闷不吭声的,其实听了心里也舒坦得很。
夸奖丸子的人越多,谢二太太也面上笑意越浓。
往日她还有些矜持,总膈应这是大房的儿媳妇,生的孩子挂在谢馥名下。可人都有些虚荣心,丸子一碗水端平,甚至私下里偏二房的做派叫谢二太太知晓她的心是向着她的。谢二太太投桃报李,自然也对丸子亲近起来。
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又有宾客凑趣,谢老封君越说精神头儿越好。等外头小丫头匆匆进来说吉时到了,谢老封君还有些意犹未尽。
谢大太太与谢二太太笑了一声,方才引着宾客们入席。
沈兰若虽是谢家二房内定的儿媳,名声未定之前,只能以沈家表姑娘的身份坐在未出阁的姑娘席面上。
谢家姐妹与别家姑娘聊得甚欢,只有她一人神情淡漠地在一旁饮茶。
按理说,沈兰若来谢家这么些年。谢家二太太那般宠爱她,时常带她去各家走动,总该交到一两个合得来的世家贵女朋友。但这么些年下来,沈兰若总是独来独往,连亲表妹谢双双都谈不上交心,更别提手帕交。
倒也并非都是因京中贵女以家世论人。以身世论人确实有,也贵女之中有些性情很是不错。不过沈兰若总以沈家式微过度自矜自傲,谁一句话说的不对,她便会当场变了脸色。久而久之,谁也不愿与她打交道。
这会儿坐一起,倒显得她孤零零一人。
沈兰若其实心里知晓,今儿这些未出阁的贵女为何会登门。
谢家家大业大,谢国公又简在帝心,唯一的继承人谢霖又是年少成才。几番相加,他自然成了京中议亲人家眼中的香饽饽。
虽说兼祧确实叫有些疼闺女的人家望而却步,但那是极少数。这年头哪有男子不三妻四妾的?谢霖的情况已经算是男子当中十分洁身自好的了。除了娶回家一个叶秋月,且这还不是他的正经妻子,他身边还当真干干净净。人都是有眼睛会看的,谢霖这样有才有貌有家世还洁身自好的议亲对象摆在面前,慧眼识珠的人多了去。
沈兰若别的不在意,在这方便是格外的敏锐。今儿随家中长辈来谢家做客的适龄贵女中,起码四个盯上了谢霖正妻的位置。
她袖笼里的手紧了紧,放下筷子,骤然起身。
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一跳,谢双双扭过头来小声地问她去哪儿。沈兰若瞥了眼谢双双身边一直打探谢霖消息的少女,冷冷说了句‘胸口闷’,而后便转身出去了。
谢双双翻了个白眼,就没管她了。
沈兰若的身子娇气的很,十天里至少有六天都在胸口闷。谢双双从小到大早已习惯了她这态度,扭头又兴奋地与姑娘们聊起来。
与此同时,在前院招待宾客的谢霖被一个丫鬟拦住了,是凝香院的。
按理说,家里办喜宴,都是京中的贵客,后院的下人不能这般没规矩的乱跑。但沈兰若在谢霖这里有特权,前院的下人敢拦谁都不敢拦她院里的丫鬟。凝香院的人,总是能破了谢家的规矩跑来前院寻人。
谢霖原本觉得不妥,但看那丫鬟急得团团转不像作假的模样,以为沈兰若当真出了什么大事儿便赶忙出来,问了丫鬟的话。
gu903();等得知沈兰若吃错了东西正在客房疼得浑身是汗,谢霖连忙招来下人交代一声,匆匆随丫鬟赶过去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