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宓姿的手上沾了许多,她吓得有些腿软,但还是咬牙继续:“放开!”
但赵陵仍旧拉着她的胳膊,死活不肯撒手,他凑过来,似乎想要亲苏宓姿。
男人再怎么看着瘦,在伤害女人时,那也是压制性的。苏宓姿逃不开,吓得脸色灰白,咬牙拔出银钗,找准他的眼窝扎去。
赵陵大概也意识到,苏宓姿是想要他死,但也只是侧身,不肯松手,他说:“宓姿,你说你爱年沛山,是因为他是你丈夫。那你有爱过我吗?”
苏宓姿气极反笑:“哦,听你的意思,你深情爱我,反倒是我负了你?你的喜欢就是晾着我,给我脸色,利用我,还要让我委屈痛苦?”
“当时,我……我想只要我们在一起,误会总有哪天会解开,不会一辈子——”赵陵捏住她的胳膊,紧张地解释。
“误会?!”苏宓姿嗤笑,“所以我上辈子受了那么多苦,还被你命人毒死,都是出自喜欢?现在你不顾我的意愿,要抹黑我的名声,要让我夫君讨厌我嫌弃我,也是因为喜欢我?”
这世上,只有年沛山是她靠得住的人,是她能遮风挡雨的怀抱。可是赵陵这样一闹,几乎是要把她所有人生的期望都毁掉。
苏宓姿一想到这里,气得浑身发抖。
“不是,上辈子是柳玫她……不是我——”赵陵这才知道,她误会了。
他还想解释,突然亮处窜出一个男人,身手十分迅速,臂力惊人。
赵陵还没反应过来,下巴被重击,脑子里嗡鸣,几乎完全失去了意识。实现模糊,对面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摇摇晃晃,视野里的男人慢慢靠近。赵陵才发现,是年沛山。
年沛山冲过来时,一脸凶神恶煞。
苏宓姿吓得手中的银钗掉在地上。
年沛山一声不吭,他面无表情,拎了拳头把赵陵往死里揍,眼睛,下巴,胸腹,就没有他不下狠手的。
赵陵被打得完全没有力气回击,渐渐放弃挣扎躺在地上不动。
毕竟是新科状元,还是宰相上官寅的女婿,闹出人命可就大了。
苏宓姿回神,赶紧拉住年沛山,焦急地喊他:“沛山,沛山,住手……”
年沛山几乎打得麻木了,这才从地上站起来,吩咐窦智处理这里的事。
苏宓姿也从地上站起来,这才发现周围有两个穿围裙的厨娘……她的头好疼。
年沛山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却看到了手上的一片暗色血迹,又将手臂缩回来,招来春黛:“将夫人扶回去。”
苏宓姿有点麻木地望了望他,又垂下了眼睛。撑着春黛,才脚步虚浮地跟着回去。
上官静婉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她望着地上躺着的赵陵,对年沛山说:“年将军把人打成这样就过分了吧。”
年沛山回头,冷冷地看着她:“你若是没本事管住他,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苏宓姿的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
回到厢房里,春黛才看清,苏宓姿手上有大块的血迹,脸上也有。
春黛说:“小姐受了惊吓吧。”
苏宓姿摇头,看着手中的血迹,在衣裳上擦了擦,就像路边不讲干净的小市民。
春黛给她递过帕子:“小姐?”
苏宓姿接过帕子,细细地擦了一遍又一遍,手上还有浅浅的痕迹残留。
年沛山从外头进来,脸色并不好看。
苏宓姿最先看他的拳头,已经洗干净。她也握紧自己的手心,起身过去迎他。
正好,外头有小厮抬了水过来,年沛山说:“你先去洗。”
苏宓姿点头,她先去洗。
年沛山在外头坐了快半个时辰,还没见她出来,也好一会没听见净室里的水声,心里一咯噔,往净室里冲过去。
随即松了一口气,她趴在浴桶边沿睡着了。
已经入秋,徐州的天气偏冷,夜里更是凉。浴桶里的水早就冷了。
年沛山拿了帕子,要给她擦了抱去床上。
他的手刚触上肩膀,苏宓姿吓得醒过来,缩到一旁。
看清来人,她抹了一把脸,有些迷迷糊糊:“是你啊。”
她拿了他手上的帕子,自己擦。
年沛山给她递了衣裳换上:“怎么哭了?”
苏宓姿低头想了想,鼓起勇气,说:“刚刚,是赵陵他强把我拉到那里的……”
这话一说,她发现哪哪都不对劲,赶紧解释,“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他就是拉了我胳膊,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苏宓姿的脸涨得通红:“我已经洗干净了。”
我已经把自己洗干净了,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年沛山终于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他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他的怀抱很干燥又温暖,苏宓姿感觉自己像是湿漉漉的小狗。
两人眼睛对视,年沛山轻轻摸她的鬓颊:“我知道。我没有嫌弃你不干净,我是觉得赵陵恶心。”
所以,沾了他的血,我都不能抱你。
苏宓姿听到他这两句话,刚才有多么委屈忐忑和小心翼翼,现在哭得就有多厉害。她脑袋枕在年沛山胸口,哭了个痛快,鼻涕都粘在他领口了。
年沛山想到她刚刚那求生欲满满的样子,至少她愿意主动跟他解释真相,很不错。
事实上,年沛山回府时,正好听到苏宓姿的惊呼声,怕她遇险,便紧赶慢赶冲过去,却被上官静婉拦住了。
一墙之隔,上官静婉听着丈夫对苏宓姿作恶,她作为妻子不仅不去劝阻,竟还满脸带笑地邀请年沛山一道看戏……
年沛山不想离她。
上辈子,年沛山被她表白,没有接受,一方面是因为他心有所属,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上官静婉的真面目,他看得很透。
这个女人从始至终就像个疯子。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甚至是不想要也不想要的东西,她不惜伤害别人。她没有同理心,不会愧疚,也没有伤心,她想要的只有为所欲为。
上官静婉再一次被年沛山无视,她忍不住嘲笑:“一双破鞋而已,你何必这么紧张?就算是你待她不好,她也只能一辈子跟着你,不是么?”
这破鞋指代的便是苏宓姿了。上辈子的苏宓姿嫁给了赵陵,被赵陵那般冷待,她也是忍下来了的。
一个女人无可奈何的命运,竟被另一个女人这样随意鄙薄。
年沛山不喜欢自己的女人被这样侮辱,他一字一句地说:“若真的喜欢,何必苛责过往。你就没有过往了?”
年沛山盯着她,夜色里就看得到他的眼光,如同孤狠的狼。
上官静婉意识到,自己被威胁了。她兀自冷笑:“我有什么过往?我可是从始至终都很专一。”
她看回去,嘴角带着得意的笑容。
年沛山当时真觉得,或许早先几年,他就不该心软放她一条生路。当恶苗长成大树,她的影响更大,也更难以拔出。
仔细想想看,宓姿上辈子这辈子所有的痛苦,都有这个女人的插手。
年沛山不想和她多说,直接冲出去打赵陵。任何人要染指他的女人,他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再不敢犯。
但他不会像其他懦弱的男人那样,把这种伤害怪到女人身上。他知道,怀里的女人是真的受了惊吓。
早先骗他成婚,主动靠近他,才会拉下脸来。婚后反倒得寸进尺给他脸色看。让她拉下身段解释一回,那是真的把她逼急了。
年沛山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哭得太凶,抽噎得厉害。
不过,晚上躺在床上,年沛山还是捏着她的手,问她:“那你是真心喜欢我?”
所以……年沛山是听到了之前的对话?
苏宓姿的眼珠子转了转,望着他。她当时对赵陵说的是,喜欢自己的丈夫。
她赶紧点头:“喜欢,真的。”
显得傻乎乎的。
年沛山捧着她的脸笑了。
苏宓姿凑过去,轻轻啄他一口:“真的。”
这个回答是真心的。
“嗯,我也喜欢你。”年沛山吻住她粉粉的耳珠。
他喜欢这个真心的回答。
·
经过赵陵那件事,苏宓姿心惊胆战的,不敢出房门一步。好在年沛山叫人办妥了事务,立即搬去了小院子。
这个小院子坐落于闹市之中,一共六个房,宽整朴素。苏宓姿很喜欢。
自从受了惊吓,她这半个多月便越发困乏得明显。年沛山要忙剿匪的事情,每日不在家,她干脆每日坐在榻上看话本子,又或者是游记,足不出户。
若听到外头有什么好吃的,闻到什么香气,她便□□笺或者年沛山给她买进来。
自从上次围场狩猎,苏宓姿遇险,春笺寸步不离她家小姐。现在时不时有好吃的,她每日就杵在苏宓姿眼前。
苏宓姿有时候看她可怜兮兮的小眼神,便有意多给她买些好吃的。
跟着春笺这丫头,苏宓姿竟肉眼可见地长胖了。
晚上年沛山抱在手里,掐着手里满满的柔软,笑着说猪养肥了。
也不知道他这是嫌弃还是喜欢,反正看他表现,还挺真香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昨天断更啦
今天更个大肥章~
第36章毒汤
这日下午,苏宓姿躺在小榻上,半眯着眼睛,话本子盖在脸上,春黛从外头来:“夫人,上官小姐带着赵大人来了,说是要赔礼道歉。”
苏宓姿慌忙起身,话本子掉在地上:???
这种事情发生过,就是不可挽回,还赔礼道歉给谁看呢?再说事情都发生了快半个月,现在登门拜访。还挑个年沛山不在家的时候?
赵陵这是脸上的伤好了,又重新出来蹦跶了吧。
春黛把地上的话本子捡起来。
苏宓姿重新躺回去,话本子盖脸上:“就说我不舒服。”
有什么事,最好还是等年沛山回来再说。
春黛出去了,不一会又进来传话,上官静婉执意把带来的东西留下,人已经走了。
苏宓姿掀开脸上的话本子:“扔了。”
春笺从外头进来,手上捏着一块酥饼,粉色的、十分可爱。春笺一口两口吃完了,她拍拍手上的粉末:“别啊,小姐,他们做错了事情,干嘛要折腾粮食嘛,给我吃好不好?”
春笺一脸讨好,一旁的春黛则板着脸训斥:“说了多少次,要叫\'夫人\',你怎么就改不过来呢?”
“总会改过来的,干嘛急在这一会?”春笺两手合十,搓着手心,转头谄媚地对苏宓姿说,“还有好些酒菜呢,若是都扔了,多可惜啊。怎么样,我的好小姐,好夫人,赏给我?”
苏宓姿拿她没办法,这小丫头这些日越发水灵,胖出双下巴,竟多出了可可爱爱。她耐着性子解释:“你就不怕这酒菜里有毒?”
这上官小姐对自家小姐有敌意,春笺已经见识过好几次,自家小姐被刁难讽刺。下毒?也不是不可能。
春笺噎住了,她的小胖手慢慢摸上了圆鼓鼓的肚子,那里头有她刚刚吃进去的糕点,一脸的泫然欲泣:“可我已经吃了,怎么办?”
苏宓姿这才注意到,春笺胸口的小馒头竟有了出头的迹象。
春笺这孩子机灵的时候贼机灵,却很容易被吓唬到。苏宓姿劝慰她许久,最后,将酒菜都赏给了春笺,春笺才开心地抹干眼泪离开,蹦蹦跳跳的。
苏宓姿回过神来时:……总觉得掉到了这小丫头的坑里。
后来,年沛山回来,听说上官静婉带着赵陵来赔罪,听说苏宓姿把酒菜礼品都扔的扔,不怎么贵重的都赏给下人,他也不再过问。
他的想法和苏宓姿差不多,和这两人少来往。
就这么过了两天消停日子,这日中午,苏宓姿带着春笺和春黛去当地有名的酒楼吃饭。
春笺每日馋兮兮地看着苏宓姿,神游物外,咬着指甲,那么大姑娘了,还流口水。苏宓姿实在看不下去,再加上她也很好奇,春笺口中极美味的饭菜是如何的。
这酒楼名字简单,就叫崔家馆。
两层的门面,生意十分红火。
苏宓姿带着帷帽上二楼,选了一个临窗的位置坐着,等上菜。四周的食客们大快朵颐,闻着香味十分勾人。
春笺忍着肚子里的馋虫,规规矩矩坐着。
苏宓姿则和春黛坐在一起。苏宓姿的身体最近很有些困乏,也不知道为什么。索性问题不严重,她不愿意看大夫,就这么拖着。
窗外人流如织,苏宓姿四处随便看看。
突然,她恶心得厉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来得毫无预兆,她差点吐了,幸好捂住了嘴。
“小姐你没事吧?”春黛和春笺两个丫头都非常担心。
苏宓姿满脸涨得通红,一只手抚在胸口,轻轻摇头,刚想说话,又是一阵干呕。
旁边的食客都很奇怪地望着她,眼里带着一丝探寻。这个贵妇打扮的女子,容貌十分艳丽,从衣饰也能看出来非富即贵,在徐州这样的小县城,简直鹤立鸡群一般的存在。
苏宓姿自觉失态,便起身,对春黛轻声说:“我们回去吧。”
春笺虽然遗憾这顿饭吃不到嘴边,但小姐身体不好,她更着急,赶紧扶她起身回自己院子里。
扶着春笺的手,苏宓姿刚站起来,眼角余光瞟到酒楼下的一片曼妙身姿。这女子身着蓝布衣裳,头上包了一块布巾,却掩不住她的眉清目秀。
听她身边两个伙计喊她为“老板娘”。
苏宓姿愣在当场。
那蓝布衣裳的女子侧对着苏宓姿,手中握着一只毛笔,一本账簿,指挥小厮把酒坛子往院子里搬,十分干练。
她突然抬头,撞上苏宓姿的眼神,两人的脸瞬间剌白。
苏宓姿没想到,她竟会在徐州遇到柳玫。柳玫的身世不甚明朗,只说她是个扬州瘦马,在苏州老家有个哥哥。
看柳玫这妇人打扮……苏宓姿眉头皱起,目光微转,正看到街道拐角站着的赵陵。他隐在人群里,不仔细根本看不到他。
苏宓姿赶忙后退一步。她怕被赵陵看到。
赶忙戴上帷帽,苏宓姿快步离开。
与柳玫擦肩而过的时候,苏宓姿低着头,柳玫也是。
上辈子柳玫似乎相当爱赵陵,甚至为了帮赵陵出气,不惜压着她这个尚书之女,一碗毒汤要了她的命。这一世为何突然就嫁人了?
看柳玫的反应,她似乎认识自己,并且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
自从重生后,柳玫的每一天都战战兢兢。
好似上一刻才毒药入肠,这一刻就重新回到了青春少艾。
gu903();每晚,柳玫都在问自己,为何会重生,重生的意义在哪里,她要选择继续过以前的人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