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在不同的世界里,但会遇到同一件温暖治愈的事情。
昏黄的灯在一瞬间暗了下来,众人的呼吸声逐渐平稳。
夜已深了。
苏江给黎冬发了条消息:早点睡。
——写不完之后写。
黎冬没回。
手机的光映照在她脸上,她抬起头正好和苏江四目相对,她咧嘴笑了下。
像一副画。
***
车子后半夜是苏江开的。
平稳到达恽县时刚好清晨六点半,太阳刚刚升起,恽县的早点摊正忙着开张。
黎冬早早就醒了,但一直没和人打招呼,听着外边熟悉的喇叭声,好似什么都没变过。
恽县依旧是那副死气沉沉却又朝气蓬勃的样子,每个小摊都在原来的位置,站在小摊前忙碌的还是那些人,只不过身躯更佝偻了些。
她的手指依旧在屏幕上戳着,耳机塞在耳朵里,不断跟着旋律摇头晃脑。
苏芮向来不习惯在车上睡,一夜都没怎么睡安稳。
半梦半醒的,竟然回忆到了很多小时候的事。
之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打开手机就发现黎冬已经给她发了条消息。
是一个转圈圈的表情包,后面跟了一版歌词,是她昨晚哼的那一首。
她尝试跟着哼了一下,确实比之前有感情许多。
流行乐从来没有割裂的形式,词和曲都是相辅相成的,有抓耳的旋律,自然得配抓心的词。
而黎冬在这方面完成的很好。
又丧又燃。
这四个字可以完美总结黎冬写的词。
苏江把车开到离赵秀然家最近的公园外,然后喊苏芮和黎冬下车。
苏芮隔着车窗望向外边正在晨练的大爷大妈们,对面只有一栋老旧的居民楼,不屑道:“到了?”
苏江:“走五百米就到了。”
黎冬先下车,苏芮紧随其后。
恽县早上的空气要比北城新鲜得多,还能闻到青草的香味。
几人一下车就成为了大爷大妈们眼中的焦点,苏芮对这些打量的目光感到几分不适,从背包里拿出墨镜戴上,一首插兜,冲着苏江和黎冬抬了抬下巴,“带路。”
黎冬走在最前面,不一会儿就有人认出了她,一个老太太笑呵呵的跟她打招呼,用的是方言,苏芮和苏江完全听不懂。
说是五百米,其实要绕很远,各种小巷子蹿来蹿去,大概用了二十分钟才到楼下,然后是爬楼梯。
老旧的楼房里没有电梯,黎冬家在五楼。
上楼之后黎冬用钥匙开了门,然后进屋。
苏芮嫌弃的看着周遭的设施,低声嘟囔,“县城那边儿明明有新楼,为什么要住在这儿?”
黎冬接道:“这里便宜很多。”
许久没进人的屋里泛着潮气,黎冬去开窗通风,拉开窗帘,满室阳光倾泻而入,屋里家具尽收眼底。
格局很小,只有一个沙发和电视,窗台下放了一箱又一箱的书,整齐摆放着。
一看就是赵秀然的手笔。
三人站在客厅里,甚至还有些挤。
黎冬把赵秀然的房间打开,看向苏芮,“这个是妈生前的房间。”
苏芮别开了脸,站在沙发那儿,嫌脏没坐,“我对她生前的东西不感兴趣。不是要去拜她么?墓地在哪儿?”
“不远。”苏江怕黎冬尴尬,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先去吃早饭,然后买一些祭拜的东西再去。”
黎冬瞟了眼赵秀然的房间,忽然想到了什么,咚咚咚一路小跑进去,拿了一个小保险箱出来放到房间的桌子上,然后出门和他们笑,“那个箱子是妈一直珍藏的东西,姐姐你如果想看的话,到时候可以看。”
苏芮皱眉,“多管闲事。”
黎冬吐了吐舌头,没生气。
早饭是黎冬带着去吃的,恽县知名的小吃,味道还不错。
苏芮却只吃了一口就没再动筷子。
房车太大不利用在县城里开,苏江让茶茶自己在恽县逛逛,然后三人打车去往墓园。
恽县的墓园只有一个,埋葬的人很多。
今天清明,来祭拜的人也很多。
许多人和黎冬打招呼寒暄,无非是问一下她在北城的情况,然后笑着打趣她变漂亮了,出挑的更加好看。
看到苏芮和苏江,则是询问他们是谁,黎冬简单介绍一下,然后他们离开。
赵秀然的墓在最里面。
他们一路走过去,看到了许多方方正正的墓碑,几乎都饱经风霜,而赵秀然的墓碑质地明显比之前那些要好,也更新。
墓碑上的照片是她很多年前的老照片,是赵秀然很早以前就给自己留好的。
黑白照片上的她一头及肩短发,嘴角向上扬,眼睛弯着,但不自觉往左边看。
黎冬把带来的祭品摆上,然后在火盆里烧了些纸钱,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苏江也跟着照做。
唯有苏芮,站在那儿和木头桩子似的动也不动。
也没人理会她,她的性格并不像是会跟着他们做这些程序的人。
恽县的阳光很刺眼。
苏芮就那么站着,眼睛红的快要滴血,泪水大颗大颗的落在地上,不出一声呜咽。
等到两人做完一切祭拜程序,黎冬回头才发现苏芮的异样。
她拿出随身带的纸巾,上前把墓碑上的照片擦干净。
苏芮扭头看向苏江,声音嘶哑,“她……是故意的吧?”
那张照片是她十五岁生日那天去照相馆拍的,当时的她在旁边一直做鬼脸,赵秀然看不由自主的望着她笑。
黎冬深呼吸了一口气,适时开口,“妈说,那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候。”
“呵。”苏芮转过身,抬手抹掉眼泪。
“如果快乐,她为什么要走?”苏芮很平静的问,语气波澜不惊,但情绪却低沉得厉害。
黎冬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闷声道:“对不起。”
“真他妈烦。”苏芮扭头看向她,“你也确实该说对不起!你夺走了多少属于别人的东西知道吗?这些年来你的快乐都是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你知道吗?你幸福了,有妈了,但在这个世界上忽然有人就失去了!”
“苏芮!”苏江皱眉低斥,尔后把黎冬拉过来,她小小的一只缩在自己身后,苏江和苏芮对峙,“有些话,你说错了。”
“我错了么?”苏芮不屑地轻笑,“我错在哪儿?中考完成绩太好是我错了,我妈二婚是我错了,她一去不回还是我错了么?!”
苏江捏了捏眉心,扭头看向墓碑,“你所失去的一切和黎冬没有关系。”
“你其他的都没错,但你不应该把气撒在她身上。如果依照你的说法,那被妈照顾了十几年的我也错了。”
苏芮沉默。
苏江扯着黎冬的衣袖往外走,苏芮大喊,“你们去哪儿?”
苏江头也不回,“在外面等你。”
黎冬亦步亦趋走在苏江身后,没出十米她就听到了一声痛哭。
她回头看,苏芮正坐在地上,她和赵秀然的照片遥遥相望,她伸出手指,发狠似的说:“你当初不是说要回来看我么?!”
“怎么现在成了我看你的墓,来给你上坟呢?”
“你倒是出来给我个交代啊!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你还记得我吗?你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生了一个女儿?!”
苏芮的坐姿并不优美,甚至很荒唐,她和赵秀然的墓碑还隔着很远的距离,但她坐在那里,那一块儿地方好似就被圈了起来,那是一个温柔又残忍的世界,谁都无法进入。
黎冬忽然想起之前看过的一句话:这世间所有的爱都指向团聚,唯有父母的爱指向别离。
生老病死,人生必经之旅。
有时,不止是父母看着儿女的背影远去,还有儿女会看着父母的背影走远,甚至来不及看。
有些没能说出口的爱,就那样永远被埋在了尘埃里,只能在另一个世界熠熠生辉。
永不见天日。
苏芮的身影就那样定格在黎冬的眼睛里,隔着一层雾气。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立了flag要本月完结,对不起我自打脸了。
因为这些情节和感情真的是太细腻了,我不多写点儿描绘不出来那种纠葛,所以就会日更,然后加油完结。奥利给!
还在追文的读者,今晚你们可以都在评论区露个面吗?我想看看还有多少人,你们看文是我更新的动力呀!而且人多的话我会考虑加更呦~
第38章第38天
恽县多雨。
上午尚晴的天到了下午说变就变,黑云乌泱泱的压过来,很快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街边的小摊收了不少,黎冬一听到打雷就开始关窗户,外面的风呼啦啦的吹进来,带着雨丝落在窗边的书上。
苏江才帮忙一起把窗户关好。
房间里没那么闷了,下了场雨后燥热也减轻几分。
苏芮从墓园回来之后就去了黎冬的房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很快睡着。
黎冬和苏江坐在沙发上看雨景。
噼里啪啦的雨落在玻璃上,富有节奏感。
一直到傍晚,外面雨下的小了之后,苏芮才从房间里出来。
“吃饭去么?”她随手把一头长发扎成马尾,若无其事的问。
黎冬和苏江都愣了一下。
“愣着干嘛?”苏芮问:“你们吃过了?”
苏江最先回过神来,“还没。”
***
依旧是黎冬带地方。
这次换了一家大点儿的酒楼。
苏芮拿着菜单把这里的特色菜都点了一遍。
面对苏江和黎冬探寻的目光,她没做任何解释,只是低头抽了张纸巾,把面前的茶杯擦了又擦,只是有些泛黄的痕迹怎么也擦不起来,看上去还是脏兮兮的,她只好让服务员换了个杯子。
菜上来之后,她每一个都尝,认真极了。
一顿饭吃了一个小时,苏芮的筷子几乎没停过,吃到最后,苏江都差点去抢她的筷子。
她只是笑着,“一天没吃饭了,我饿。”
晚上的恽县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街上的小摊极为热闹,撑着大伞在雨艺片电影中的长镜头,适合不断放大。
走到一处长街,黎冬忽然开口,“以前妈在这里摆过摊,卖袜子。”
现在这儿摆摊的一个老人家,用一个袋子垫着,上面摆满了发卡等饰品,从内到外都透露着廉价。
苏芮哦了声。
往前走了几步后忽然停下,退回去蹲下问那老奶奶发卡怎么卖。
付款的时候发现老奶奶没有二维码,只收现金。
她迟疑了一下,正要回头,黎冬已经给她递过了一张一百。
苏芮把钱递给老奶奶,拿起自己挑好的饰品,说:“不用找了。”
老奶奶的布包里装的都是零钱,一块和五块居多,一百放在里面显得格格不入,但她把五块的都拿出来,数够了给苏芮递,苏芮以为是她没听到自己的话,就又说了一遍,“不用找了。”
老奶奶笑着朝她摇摇头,“得找。”
苏芮没接,老奶奶的手就那么举着。
在那一瞬间,苏芮好像看到了赵秀然。
她笑着把钱举起来,眉间全是皱纹,也是这样和来来往往的客人做交易。
苏芮把钱拿回来,然后把地上的那些东西都要了,直接给了她三百。
老奶奶还想说些什么,苏芮已经包着东西走了。
步履匆匆。
黎冬和苏江对望了一眼。
黎冬说:“姐姐很爱她。”
“她是刀子嘴。”苏江说:“先把所有坏话说尽,之后你看到的就都是好的一面。”
苏芮这浑身带着刺的样儿也是从赵秀然走后才开始的。
她们在街上晃晃悠悠,一直到晚上十点钟才回家。
苏芮把那些买来的饰品放到背包里。
苏江问她:“要带回去?”
“嗯。”苏芮说:“送人。”
“谁?”
苏芮沉默了两秒,随手拿出一个别在自己头上,“我自己戴。”
苏江嗤笑了声。
苏芮皱眉看向他,苏江说:“你可以适当的交些朋友。”
“过了那年纪,再交朋友有意思?”苏芮说:“更何况,一个人就挺好的。”
苏江没说话。
黎冬纠结了会儿,拳头握得紧紧的,还是决定上前,她走到苏芮旁边,低声询问:“姐姐,我想要三个发卡,可以吗?”
苏芮瞟她一眼,皱眉,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尔后从背包里把那一包发卡都拿出来递给她,“自己挑。”顿了顿又说:“可以给你班上女生都送点儿。”
似乎觉得哪里不对,补了一句,“如果有人觉得你这个东西廉价,那就可以把她剔出你的朋友范围了。”
黎冬笑,眼睛弯成月牙,“好。”
苏芮趁着她拿发卡的时候,看了好几眼赵秀然的房间。
老旧的砖红色房门紧闭着,却又仿佛在和她打招呼。
沉默半晌后,她重重的叹了口气,没看任何人,却闷声道:“那间房,我想进去。”
进去看看她离开他们之后的日子,去看看她生命里最后的遗迹。
有些人生,不止是母亲错过了儿女的,儿女也错过了母亲。
黎冬一路小跑着去开了门,然后让她进屋,指着房间里的保险箱说:“妈说密码你知道。”
苏芮没应,回头就把门再次闭上。
黎冬一步三回头的回到沙发上,抬起头看苏江,“她……不会有事吧?”
苏江揉揉她的头发,“没事的。”
对他们来说,最难熬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苏芮会哭、会后悔、会追忆,但不会让自己迷失。
他们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明白,有些东西是注定错过的,有些东西也是注定要遗失。
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而他们在最美好的年纪经历了最难过和最悲痛。
所以往后的日子里,无论多艰难,他们还能笑着,还能活着。
***
保险箱的密码是苏芮的生日。
自从她出生后,赵秀然所有关于密码的东西都和她有关。
苏芮要猜出来轻而易举。
放眼望去,这个保险箱是房间里最贵重的东西。
它的材质和形状都和这个老旧的房间格格不入。
没来恽县之前,苏芮从没想到在现代化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竟然还能看到这么多复古的场景。
不是在拍电影,就是真实的复古。
复古到令人不敢相信。
而这里的人身上还带着一股纯天然的质朴。
赵秀然的房间更是如此,用杨木做成的柜子,上下开合式的,边缘已经被虫给蛀了,全都是黑色的小孔,一张大床上干干净净,但也透露着俗气。
保险箱里没钱,没存折,堆得是一叠厚厚的纸,最下边还有一个日记本,然后是一个纸包,特别厚的一沓。
苏芮一个个的拆开。
那叠厚厚的纸都是赵秀然的杰作,她在上边写了近万个芮字,甚至都能从顺序摆放上看得出来,她练了很久,从一开始的不大公正变成了苍劲有力的小楷。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