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铅笔盒掉了。
啪嗒。
书掉了。
啪嗒。
书包掉了。
黎冬立马蹲下去捡,她咬着牙说:“不要再扔了。”
高个子的动作停了停,“哦?那你求我啊。”
“我……”黎冬吞了几下口水,“求你。”
她不能打架。
一来打不过,二来会被叫家长。
哥哥是让她来认真学习的,不是来打架的。
她不想看到哥哥失望的眼神。
黎冬捡起铅笔盒,手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对于冷白皮又纤瘦的人来说,看得格外明显。
黎冬的泪落在地上。
本以为高个子会就此罢手,孰料黎冬话音刚落,一个黑色的袋子就从高空坠落下来。
啪。
一声玻璃碎掉的声音。
带着几分闷。
黎冬看着从黑色袋子里蹦出来的绿色碎渣,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加更终于兑现了。以后不出意外,更新时间就是晚上九点,日更啦。(如果我不加班的话。)加班会在文案上请假哦~
第9章第九天
黑色袋子是黎冬一直珍藏在柜子高处的,就是怕碰掉了。
黎冬颤着手从地上拿过那个黑袋子,绿色的残渣直接掉了一地,像是晶莹的水晶,错落铺在光滑的地板上。
里面是三截断开的绿色半圆环,拼凑起来刚好是一个镯子。
寝室里沉寂了几秒。
数秒之后,黎冬缓缓抬起头,如炬的目光看向高个子。孰料高个子丝毫没有悔意,讪讪的拍了拍手,“没事,不就是一个玉镯子吗?我到时候赔你一个。”
“你说什么?”黎冬慢慢站起来,她手心里握着的玉镯子都有些灼热,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看上去还有些瘆人。
高个子强装镇定,“怎么了?我肯赔你就不错了,难不成你这玉镯子是翡翠做的啊?我家又不缺钱,不行到时候赔你两个呗,我又不是故意摔碎的。”
“你……不是故意的?”黎冬咬牙切齿的问。
高个子急了,“当然不是了!哎,黎冬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啊,她们俩可都能给我作证。”
说着用胳膊肘碰了高马尾一下,高马尾愣了两秒,然后十分笃定的说:“对!就是!佳佳是不小心的,到时候让她赔你一个不就行了吗?干嘛这样啊。佳佳又不是赔不起。”
黎冬额头上都爆起了青筋,“你们太过分了!”
高个子见黎冬这样,刚刚那一瞬间的害怕也都没了,冷笑了一声,“我过分了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还想让我退学啊?黎大学霸这么厉害?那就让我见识一下呗。”说着还去捏了一下黎冬的脸。
用了劲儿,黎冬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
黎冬吸了吸鼻子,看着她们一字一句的说:“你们……真的不要……太过分了。”
“呵。”高个子和高马尾异口同声的冷哼一声,同时望向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爽。
黎冬却握着镯子,始终没动手。
高个子和高马尾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人戳着黎冬的一边肩膀,“我们今晚就过分了,怎么着吧?”
她们戳一下,黎冬退一步。
直到,黎冬被逼得退无可退。
她靠在冰冷的墙边,两个比她高大的人堵住了她眼前所有的光,她抬起头,只能看到两张狰狞的脸。
每一张脸上都写着两个字:无耻!
黎冬的指甲掐着手心,整个人都感觉到麻木。
她只觉得眼里的泪都要流干,腿也麻了,甚至无法挪动。
高个子用手指戳她的脸,“不爽啊?”
“有本事还手啊。”高马尾挑衅道。
“不就打碎你一破镯子嘛。”高个子冷声道:“我家有的是钱,这种不值钱的玩意儿我能给你买一百个一千个,答应赔你,你还给脸不要脸?还说我过分?那你就看看我到底多过分啊。”
“我现在过分吗?”高个子直接从她手里把镯子抢过来,高高举起来,黎冬跟着跳起来,却怎么也拿不到那个镯子,她声嘶力竭的喊:“你还给我!”
高个子却把它重重的摔在地上。
又是啪的一声响。
绿色的半圆环彻底四分五裂,铺在白色的地砖上成为了翠绿色的水晶,在灯光的折射下像是迷人的点缀。
忽地,宿舍暗了下来。
短头发大声喊,“熄灯了,别闹了,快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高个子轻哼了声,“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帮她呢吧?”
短头发上了自己的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语气别扭,“我没有。张佳,上次那个舍友你就惹下麻烦了,别再给自己惹麻烦了。”
“轮得到你说?”名唤张佳的高个子女生语气不善的说:“你就是怂。”
“黎冬,早点睡吧。”短头发已经躺进被子里,声音有点闷,“明天早上是英语早读,老师要让你起来朗读呢。”
“假好心。”
“滥好人。”
高个子和高马尾同时说了一句,但还是往自己的床边走去。
忽地,黎冬像发了疯似的往前跑去。
她夜视的能力很好,地上的那些碎渣在月光的辉映下散发着浅绿色的光芒,极致温柔,像极了赵秀然抱着她,蜗居在那张小床上,月光落在地上时的样子。
只是,在一瞬间,支离破碎。
黎冬尖叫着撞上高个子的腰,凭着一股蛮力,用头撞她的药、肚子,高个子撕扯她的头发,她用指甲在高个子裸露的皮肤处疯狂的抓。
……
苏江接到黎冬班主任电话是在去北城国际机场的路上。
他刚拍完《夜晚》没两天,回来调生物钟也就调了一天,还没完全调好,就接到了好友程逸的电话。
让去机场接他。
这去机场的路刚走一半,正要上高速,就接到了黎冬班主任的电话,言语之间还满是急切。
苏江问发生了什么事。
班主任语气沉重,“黎冬和舍友打架了。”
苏江的心路历程是这样的。
哦,打架。
嗯?打架?
靠!真打架了。
最后他以高超的车技飞速赶往振兴中学。
晚上十一点,学校里安静的如入鬼城。
苏江轻车熟路的去往老师办公室。办公室里亮着灯,但静悄悄的,苏江敲了敲门。
班主任看到苏江,无奈的叹了口气。
苏江皱眉,以示礼貌他摘下了口罩,结果没隔两秒就听到了倒吸凉气的声音,顺着声音来源,他看到了三个穿着睡衣的女孩,一个高个子,肌肤有多处被抓红,胳膊上还有好几个牙印,尤其是脖子那儿,血淋淋的。
还有一个扎着高马尾,比黎冬大概稍高一些,头发有些散了,额前刘海都被汗打湿了,脖子那儿也有两道抓痕。
短头发的那个比较乖巧文静,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一直低着头,跟黎冬还有几分神似。
只是环顾办公室,苏江都没看到黎冬。
苏江问班主任,“黎冬呢?”
还没等班主任回答,一道弱弱的声音从角落传来,“我在这。”
然后一颗脑袋从墙角处冒了出来,她背对着苏江,声音沙哑,身体还在颤抖。
苏江先小跑过去看她,只见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还有血迹,头发也全都散乱着,有一小块头皮都露出来了,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苏江的眼底积蓄了一场风暴,面无表情的问:“谁干的?”
黎冬低着头,抿唇不语。
没等苏江再说话,黎冬已经背过了身子。
班主任也过来调解,“黎冬哥哥,我们要先解决问题。”
“好。”苏江答应。
班主任把过程简单的陈述了一遍,但关于事件起因,几个孩子谁也不肯说。
不过班主任还是先建议家长带着孩子去医院检查,然后治疗,毕竟指甲里的细菌很多,到时候留疤就不好了。
另外几个的学生家长还没有来,苏江就先带着黎冬离开。
只说等之后再商量如何解决。
振兴中学能做到如此势大也不是没缘由,背靠大山,即便学校里的学生们家里都非富即贵,但也都要给这学校几面薄面,老师们处理起此类问题来也是得心应手。
只是苏江带着黎冬离开办公室之际,张佳阴阳怪气的说了声:“怪不得呢。”
“风言风语也并不都是空穴来风啊。”
黎冬回头朝她握了握拳头,张佳忽然大叫起来,“老师,你看到了吧?她威胁我!”
苏江顺势把黎冬的拳头拉下来,然后包裹在掌心,扭头看向张佳,“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张佳吊儿郎当的,“只是觉得有些人啊,表面上是光鲜亮丽大明星,私底下竟然品行不端。”
“然后呢?”苏江淡然的问,那语气就像在问你今天吃饭了没有一样平淡。
张佳轻哼一声,“还能有什么然后啊,管好你家的疯狗,让她不要再出来……”
张佳话音未落,就听到一声怒吼,“你个孽障!老子让你来振兴读书是让你来打架的?!”
一个彪形大汉二话不说冲进办公室,朝着张佳就是一耳光。
张佳被打的半边脸都歪了过去,大汉怒道:“老子在家是怎么教你的?你就学会打架了是吧?今个儿跟你老子来打一场……”
班主任急忙上去劝架。
办公室里乱作一团。
苏江看了一眼,带着黎冬往外走去。
黎冬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月光温柔的洒落下来,落在他们握着的手上。
黎冬忽然哭着喊:“哥哥。”
苏江停下脚步回头,目光深邃,“嗯?”
“她们……她们把妈留下来的遗物打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啦
第10章第十天
哪怕你是一座孤独的海岛,到了夜晚也会有船停靠。
——黎冬的诗
黎冬在日记本上写下这一句的时候,门正好被敲响。
笃笃笃。
富有节奏的三声。
黎冬慌乱的收起日记本,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拿着牛奶的苏江,他手腕处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表,手指修长,牛奶还冒着热气,往空气中飘散着甜味。
黎冬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哥哥。”
“我能进去吗?”苏江的语气比之前平和了不少。
黎冬点头,头上还包扎着白色的纱布。
脸上的伤口都已经去医院处理过,但皮肉伤都是需要慢慢好的,淤青得好多天才能散开,这也就决定了这些日子黎冬不能有大的表情动作。
苏江把牛奶放在桌子上,随意坐在椅子上,指了指对面的床,“坐。”
黎冬听话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苏江把牛奶递过去,“先喝掉,我们再谈。”
黎冬握着杯子,紧张的脚趾都在抓地,苏江却拿出了手机,不一会儿传出了消消乐的声音。
“快点喝。”苏江瞟了黎冬一眼,“一会儿凉了。”
黎冬扁嘴,大大喝了一口,没过几秒却开始咳嗽,还吐了一口奶出来。
苏江拿纸给她擦,黎冬终于看到他的样子。
皱着眉,一脸不喜。
苏江擦完之后把纸扔到垃圾桶,“可以喝慢点。”
黎冬拿着杯子正要喝,手一顿,目光直视苏江,“那我应该快点喝还是慢点?”
苏江:“……”
苏江放下手机,“快慢随你,舒服就行。”怕黎冬再呛着,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别胡思乱想,我只是要跟你谈谈,不会吃了你。”
黎冬撇撇嘴,继续喝牛奶。
虽什么话都没说,心里却是千回百转。
之前在学校、在医院、在车上,苏江都臭着一张脸,时不时的还要怼自己几句。
哪怕她不说话,也要被怼几句。
即便是在他朋友面前,他也没给自己留面子。
不过黎冬觉得很有可能是因为她不说话,苏江才怼她。
但她确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很多事情对她来说是越解释越乱的,反倒不如不说。
她在学校打架,苏江肯定很失望。
黎冬捧着杯子,犹如小鸡啄食一般,慢悠悠的喝着。
大概十分钟之后,黎冬才喝完,杯子就那么被苏江接过去,尔后他严肃的问:“想和我谈谈么?”
黎冬没说话,脑袋微点了一下。
“你为什么打架?”苏江再一次问了这个问题。
黎冬的手指抠在自己的裤子上,牛仔裤的纹路顺着她的指甲都有些泛白,“就……她们打碎了妈的镯子啊。”
“就这些?”苏江眯着眼睛盯着她,似要把她盯出个窟窿来。
黎冬咬了咬下唇,声音虚浮不定,“就这些啊。”
“那镯子。”黎冬又低声补充,“是妈生前一直戴着的。”
“我知道。”苏江说。
“你怎么知道?”黎冬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苏江去恽县的时候,赵秀然已经跟她把后事交代的差不多了,她所有的财产,值钱的不值钱的都给了黎冬,她一直戴着的玉镯子,早在住院时就弄下来给了黎冬。
所以,苏江没见过赵秀然戴那个玉镯子。
苏江从桌子的边缘把那个黑色袋子拿过来,随意一倒,断了的镯子碎段撒在桌子上,他捡了一截起来,映着灯光看,里面都是残破的纹路。
“我送她的。”苏江说:“当初我中考完去打工,赚来的第一笔钱给她买了这个镯子。”
“哦。”黎冬惊讶了几秒又低下头。
“镯子很重要。”苏江说:“但这不是你打架的理由。”
房间内是无尽的沉默。
良久之后,黎冬终是在苏江炙热的目光下开口,“她们很过分。”
“死物永远也比不过活人。”苏江说着把镯子全都装回黑色袋子里,“你打架的理由不止这一个吧?”
黎冬低头不语。
“黎冬。”苏江严肃的喊她名字。
“啊?”黎冬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