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两人铺好炕,便一人一个地把孩子抱到了西厢房,宗兰睡左侧,子墨睡右侧,兜兜袋袋放中间。好像从孩子出生以来,他们一家还是第一次这样齐齐整整地排排躺下来睡。
宗兰下了炕准备关灯,一回头,看到炕上并排铺下的四套被褥,忽然之间,便有了一种“一家四口”的家的感觉。
见子墨侧过身,用胳膊支着脑袋,一直笑看着孩子们的睡颜。子墨一笑起来,看着比不笑时更加天真开朗,也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有了孩子当了爹,慢慢也蜕变出了一副男人面孔,不过那男孩面孔一直掩盖在男人面孔之下,时不时还是会不甘寂寞地流露出来就是了。
宗兰捏着开关:“我关灯了?”
子墨一直看着孩子,看也不看宗兰一眼:“关。”
宗兰便“啪嗒—”一声关了灯。
夜里,睡到一半,袋袋便“嘤嘤嘤”地哭闹着醒了过来,宗兰听到了,知道大概是尿了,不舒服才会哭,只是迷迷糊糊中不太想管,想让袋袋把子墨哭醒,让他兑现自己的诺言。
只是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子墨那儿有什么动静。
这种事,说白了就是比谁心大,比谁更没心没肺,谁没心没肺谁就赢了。宗兰没他那么心大,自己受不了,只能自己起来帮袋袋换尿布,又瞥了一眼袋袋旁边那位,果然,睡得正香呢。换完尿布,又喂了奶,这才把孩子哄睡。
第二日,子墨醒来还道了一句:“孩子昨晚睡得挺稳啊,没醒过吧?”
宗兰:“……”
没醒你个头!
不是孩子们睡得稳,是你自己睡得稳。
日子一天天四平八稳地过下去,而这一日,却忽然传来陈老爷子病重的消息。
一家人正围在一起吃晚饭,电话铃便响了起来,是鸢儿去接,说是陈家打来的,转给了老爷。只见老爷接起电话“嗯”“嗯”了几声,最后道了一句“好,我过去看看”,说完,便挂断电话,拿上外套,叫司机备车准备出门。
三太太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老爷道:“老陈吐血了,情况不大好,我过去看看。”
听到这一句,三太太也只是“哦”了一声。
大家谁都没在意,毕竟陈老爷子的病一直反反复复,这两年来,靠中药勉强吊着半条命,中间送了两回医院抢救,大家都以为陈老爷子应该不行了,没想到“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年轻时心机耍尽的陈老爷子,每一回都坚韧地吊着半条命,活着出了院,老爷子求生欲又强,差管家散尽家财四处求医、求良方,一直那么吊着半条命,大家便以为这一次也只是虚惊一场。
老爷也总是说:“那老陈命硬着呢,哪儿那么容易死。”
这回老爷去瞧了一眼,回来摇摇头道了一句:“不行了,估计活不过这两天了。”子墨和宗兰听了,也都没往心里去,回了屋该洗漱洗漱、该睡觉睡觉,总觉得姑父那命,还能再吊个三年五载。
子墨还说:“宗兰,我们晚上把兜兜、袋袋抱过来睡吧,我负责换尿布,你负责喂奶。”
宗兰道:“省省吧你,还你负责换尿布,想跟孩子睡,你自己到隔壁屋睡去,一沾枕头睡得跟头死猪似的,他俩哭,你能醒来看一眼我都谢天谢地了。”
子墨:“……”
宗兰睡眠浅,像是在凌晨三点,隐约听到正房电话铃刺耳地响了起来,响了好几声才有人接,紧跟着,隔壁屋内的兜兜袋袋便惊醒,开始“嘤嘤嘤”地哭,过了一会儿,像是乳娘、王婆把孩子哄睡了,孩子才安静下来,宗兰便也翻了个身继续睡下。
正房点亮了灯,那灯一直亮了很久。
迷迷糊糊中,宗兰便已经意识到那位姑父或许是不行了。果然,第二日一早醒来,便听到陈老爷子病逝了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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