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经济也不繁荣,皮子算是奢侈品,生意自然不好做。
宗兰道:“我在想,是不是当初不应该低价处理那些皮子。”
低价处理了,市场就更饱和了,而且也没赚到什么钱。
有那个购买能力的人,大概也有能力添些钱,买更贵的,只是如今买到了便宜的,也就没有理由再买贵的了。
或许还不如一直放着,放坏掉,或者抱回家来,好一些的给弟弟妹妹和自己,不大好的,便送了婆子丫鬟。
少爷太太嫌皮子陈旧,她们穷人家的孩子才不会嫌弃。
也难怪,时尚行业总是费尽心思利用模特、明星和网红,转换时尚风向,好让人们把自己柜子里还完好无损的衣物、包包和鞋子,一年一度地替换掉,她们好赚钱。
白齐笑了笑——
只是觉得宗兰,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家,还真有点见识。
白齐只是说:“也不必这么说,那几箱皮子都只是小头,不碍事,那件事儿,老爷也一直说二少奶奶肯干、能干。”
又聊了一会儿,宗兰才回了屋。
只觉得这两个铺子,并非长久之计,还要另谋出路才行。
宗兰眉头紧锁思虑了一会儿,便让子墨把账本送回去。
子墨还赖赖唧唧,说明天再送。
宗兰便不耐烦道:“快去!开个车去一趟还这么墨迹,要不给我,我自己跑一趟。还说什么叫我安心、安心,有你有你的,有你能顶什么用,跑个腿儿还这么多话!”
子墨听了自然不高兴——这是怎么了,说翻脸就翻脸!
但还是忍了,拿上账本气冲冲出了门。
晚上吃了饭,天黑了,乳娘便把两个孩子抱走,晚上由乳娘与王婆一同照看。佟妈也铺了炕,熄了灯,回去睡了。
宗兰躺在炕上——
卸了货,翻身倒方便了,于是又开始翻来覆去睡不着。
两人关系好了,睡觉也不像之前分开那么远,也不知子墨睡没,便用膝盖蹬蹬他屁股:“白子墨,你睡没?”
子墨没应。
宗兰隐约觉着他没睡,便更用力地蹬了一下他的屁股。
“干嘛干嘛干嘛!”子墨叫嚣着坐起来,“自己铺子生意不好,忽然就看我不顺眼了是吧!下午一看到账本就开始叹气,叹完气就开始找我的茬儿,干嘛啊你!”
宗兰喊回去:“我就问问你以后怎么打算!”说着,宗兰也腾地坐了起来,“你这个人是不是一点想法都没有啊?”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盘腿坐着吵起来。
子墨理直气壮:“还能怎么打算,什么时候干什么事儿!下下个月去北京考试,考上了就读书,考不上就算了,另谋出路,走一步看一步!你是先知啊,还能把未来都打算好!”
“未雨绸缪你懂不懂?!”
“庸人自扰你懂不懂!”
宗兰无语凝噎。
这个白子墨,嘴皮子功夫倒是一流,在老爷太太面前溜奸耍滑,把太太,甚至老爷都哄得团团转,独立宣言张口就来,嘴上开花儿,话说得漂亮,实事没见他办过一件!
说他什么,他表面虚心接受,绝不顶嘴,内心又死不悔改。表面一副听话乖顺的模样,实际上,比谁都犟!
宗兰道:“就你这个德行,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待不住了就出去打打牌、喝个酒,正经书从没见你认真读过。老爷说一句,你才装出一副认真读书的样子,装那么一两天,老爷戳你一下,你才蹦跶一下,你能考上吗?”
“考不上又能怎么样?考不上我就活该被你虐待,大半夜的,觉也不让人睡!你每天在那儿打算打算打算,叹气叹气叹气,那钱就能叹出来了?真能瞎操心!”
宗兰道:“谁又是爱操心才操心的。碰上你这么一个无能又败家的丈夫,我可不就是一辈子操心劳碌的命!”
子墨急于为自己辩护:“我怎么无能了?我才二十多岁,我前途一片光明!你一句话就把我这一生给否定了,有你这样的吗?”说着,只觉得心里委屈,“好,以后我就赚个大钱给你看看,赚了钱,我甩你面前。”
“我求之不得!赚了钱,你甩我面前,我双手捡起来行不行?”
子墨又气又委屈,腾地躺下来,翻身背对宗兰:“不想跟你说话!”
宗兰翻了个白眼,也腾地背对子墨卧下,过了好一会儿,依旧咽不下那口气,便又腾地坐起来:“没法儿跟你一张炕上睡觉!”说着,便下了地,套上一件风衣。
子墨从炕上抬起脑袋,抻着脖子看着她:“你上哪儿!”
“我跟孩子们睡去!”
子墨冷哼一声,又腾地躺下。
宗兰在外头深吸了一口气,回想到方才那一幕,眼泪这才又流下来。
真难啊……
最难的是,其实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是不是对的。
她忧虑、爱操心。
而子墨无忧无虑、不知道愁。
这是他的福分,她自己也判断不清,是否是自己庸人自扰。
她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常年为生活所迫的焦虑、压力,于这个年代,尤其又是富贵人家出身的,无忧无虑长大的二十一岁的白子墨而言,是否只是不必要的负担?
夏季蝉鸣的夜晚,空气微凉。
宗兰披着外衣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深呼吸,调整情绪。
子墨在屋子里看到,便打开窗子嚷了一句:“赶紧进去啊!坐月子你不知道啊!”
宗兰抹了一把眼泪,只是应了句:“睡你的吧,我的事儿用得着你管!”便又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走进耳房。
只听孩子们在哭,而黑灯瞎火的,乳娘、王婆一手一个地抱着孩子在那里哄,宗兰便问了一句:“还没睡?”
乳娘为难道:“醒了……”
“怎么了,是被我们吵醒了吗?刚刚声音这么大吗?”
乳娘只是想——何止是大,少爷少奶奶说的什么,在这隔壁屋子里,她们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何止隔壁……
老爷太太,都听到两人大半夜的在吵吵……
宗兰上了炕,自己铺了被褥,从王婆手上接过孩子,抱在怀里拍拍,过了好一会儿才哄睡,轻手轻脚放自己旁边。
作者有话要说:一站过后必有二战,二战过后,就是太平盛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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