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西餐厅,是在子墨点完餐,两人等待时,大门两侧的服务生拉开了餐厅门,一名男子挽着一位年轻女士的手,步入了餐厅。
子墨惊喜道:“銮禧?”
那人道:“子墨。”
于是,宗兰才第一次得以见到陈銮禧。
一直听子墨说銮禧如何如何,今天总算是见上了一面。
个头不高,人很清瘦,穿一身深色大褂,手上拿一串佛珠,时而戴在手腕,时而拿在手上一颗一颗地转,听闻比子墨小一岁,只是与子墨不同,身上竟透着一股老成。
嘴唇很薄,一双深邃的丹凤眼,不知为何,总觉得城府很深。
听子墨说,去年銮禧的爹病重,如今家中事业全部是銮禧在一手掌管,想来也挺有本事。或许也是因为他打交道、谈生意的都是些长辈,于是装扮、姿态、谈吐,都略显老成了一些。
宗兰看了看銮禧,又看了看子墨。
总觉得这个白子墨啊,跟銮禧一比,根本是个傻白甜。
而銮禧挽着的那个女人,曼妙的身段,一身鲜亮的旗袍,加一件白狐皮大衣,浓妆艳抹,十分艳丽。穿一双高跟鞋,挽着陈銮禧的胳膊,看上去比銮禧还要高一些。
子墨皱眉咋舌道:“这怎么……身边的女人还又换了呢?”
銮禧说:“家里那位不喜欢出门,找一个女伴,陪我看一场芭蕾舞剧。”
子墨问:“你也去了?我跟宗兰也去了。”说着,介绍宗兰和銮禧认识。
銮禧是子墨亲姑姑的儿子,是子墨的表弟。銮禧不叫子墨表哥,而是直呼其名,却唤了宗兰一声:“嫂子。”
宗兰说:“你好。”
也是,两人只相差一岁,又是面对子墨,想来换了谁,那声“表哥”也叫不出口,两人从小一同玩耍,早已像朋友一般,倒是子墨自己,一直跟宗兰说銮禧是他表弟。
銮禧便问:“那就一块儿坐?”
子墨道:“行啊,最后你买单就行呗。我一个讨零用钱花的人,身上又没有什么钱。”
銮禧只是淡淡地说:“没问题。”
四人便一同用餐。
饭后,銮禧又点了一瓶红酒,宗兰因为身孕不能喝,便只剩三人觥筹交错了一番,酒足饭饱,銮禧道:“这要是在北京、上海,看了芭蕾舞剧,吃了西餐,还能同女伴一起去舞厅跳跳舞,只可惜咱们春江还没有舞厅。”
子墨便说:“那你自己开一个,补了这空缺多好。取一个什么天上人间、才子佳人之类的名儿,招牌上挂上霓虹灯,弄几个歌女,再弄几个像刚刚芭蕾舞剧女演员那样的俄国女人,每天晚上上台唱唱歌、跳跳舞。”说着,用刀子敲敲洁白的餐盘,“再弄几个西餐厨师,多美?”
銮禧便笑了笑道:“我可没这本事,光是我爹留下的那一本烂账,那一堆女人,就已经搞得我每天焦头烂额的了,子墨,改明儿你自己弄一个,我们兄弟一定捧你的场!”说着,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晚上七点三十了。
子墨见銮禧有急于散场的意思,便略有些不屑道:“咱们春江没有舞厅,倒是有一个春江大饭店,想走就快走,办完事儿,早点回去,免得晚上再跟你媳妇儿吵架。”
銮禧笑了一下,眼角间透露一丝阴气:“那我们先告辞。”
而宗兰见了只是想——
子墨这朋友圈子,水还真混,难怪子墨成天不知道学好。
等銮禧同女伴离去,宗兰便问了一句:“那个女人是他情人?”
子墨又嘬了一口红酒道:“是啊,我今儿也是第一次见。不用管他,他压力大,他媳妇儿又是一个惹不起的厉害女人,累了一天,谁不想找一个温柔乡,你看咱爹,那么有自我修养的一个人,不也晚节不保了嘛。”
宗兰便扭过头,盯着他:“哎?你是不是也想找一个温柔乡?”
子墨道:“我找温柔乡干嘛。你平常对我温柔点儿,你这儿就是我温柔乡了。”
这话听着还真舒服。
但宗兰还是嘀咕一句:“你找温柔乡,我就去找激情乡。”
各玩儿各的,谁不会。
而子墨只是盯了她一眼,看上去很不高兴:“说什么呢。”说着,又解释道,“我是新派人,我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搞他们三妻四妾那一套,嫌烦。我呢,从小看我爹娘吵架,看的我烦都烦死了,他们也不嫌累。我说了,我会跟你好好过日子,两个人真心以待,老婆孩子热炕头。我都这么说了,你可别三心二意。”
宗兰道:“好啊。”
两人真心以待,那自然好了。
如今,她也不想要什么风花雪月、浪漫爱情,她只想平平安安生下孩子,有一点自己的小事业,仅此而已。
能有一个和睦的家庭,更是锦上添花。
子墨这样说,她也觉得挺好。
子墨喝了一小杯红酒,便有些微醺。
看来他酒量还真不怎么样,难怪总是喝得醉醺醺的回来。
而见子墨又要喝,宗兰便拦了一句:“别喝了,喝醉了一会儿怎么开车,要不我打电话给家里,叫司机来一趟?”
“行,叫司机。”说着,有些口齿不清道,“我现在,有点儿醉……老婆孩子都在车上,可别出了什么岔子了……”
宗兰便走过去,借了餐厅的电话,给家里挂了一个电话。
没一会儿,司机便赶了过来。
而子墨又喝了一杯,已经喝得意识不清,宗兰便帮着司机一起,艰难地将子墨扶进了车里。
夜幕降临,车内光线十分昏暗,也有些阴冷。
只记得那一日,子墨在车上又迷迷糊糊同她说了好些话。
他说:“我跟你相处了一段时间,我觉得吧,还挺好,我一直觉得,女人真难搞,有时候能把人逼疯,不过你呢,我发现还挺讲道理,我也是第一次遇见你这样的,我们也有孩子了,我现在,就想跟你好好过日子……”
宗兰只是回他:“好啊,好好过日子。你别在外头做什么荒唐事儿,我也安安分分跟你过日子,一起把铺子打理好,一起把孩子抚养大,我现在想要的就这么多。”
子墨便把头靠过来,轻轻靠在宗兰身上,又伸手摸摸宗兰的肚子。
不知道为什么,宗兰总感到他此刻像是有一点难过……
喝多了,总会想起一些伤心事,也不知他是否又想起了谁。
宗兰也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她从本科一直到博士的那个男友,两人家境都不好,明白想拥有什么,只能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两人都很努力,一起考了研究生,又一起读了博士。两人都拼尽了全力,相依为命,想要共同打造一个光明的未来。
只是博士最后一年,她顺利毕业,去了另一个城市工作。
他却因论文不过关而不得已延迟毕业。
一开始两人也在一同打算,想着她自己先在新的城市打拼,等一年后,男友博士毕业,便可以来到自己的城市。
只是不到半年,她却听闻,男友和他硕一的学妹出轨。
她只是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