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部麻醉的效果渐渐褪去,额头越来越痛,他问:忘记掉,妈妈就不难过了吗?
唐国海就要来了,她急到发怒:要说多少遍!你不记得了,都忘掉!答应妈妈,晋晋,答应妈妈,你都忘记掉了,不要在你爸爸面前乱说话,知不知道?快答应!
好。
他要保护妈妈,不能让妈妈难过。
他会忘掉。
他抬起手来,去擦她脸上的眼泪:我知道了。妈妈,你不要哭,不要难过。
她听到这句话,却抱着他,大哭起来。
唐晋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半跪在楼梯上。
他走完楼梯,进了自己的房间,从书包里拿出作业。
最简单的数学题,他却心浮气躁地算不出答案,下笔太过用力,草稿纸都被划破。
他需要冷静下来,他闭上眼睛,想按照当年小秦北辰教他的方法,默念喜欢的东西,可是他整个脑袋都是混沌的,什么喜欢的东西都想不起来。
唐晋忽然怀疑,自己真的喜欢过什么东西吗?那些喜欢是真实的、可以信任的情感吗?
他想起那天,秦北辰笃定的说,你得不到你想要的回应。
怎么了?
唐晋瞪着突然发出声音的手机。
手机已经智能到自动拨号了?
这个念头刚闪过,唐晋才意识到,是自己拨出去的。
唐晋?
秦北辰的声音很疑惑,必须说点什么,不然,秦北辰会以为是他误触了屏幕,秦北辰会挂掉的。
可唐晋说不出话,他的喉咙像是被空气堵住了,那空气重若千钧,死死压住他的舌根,让他试图出声的尝试变得无比痛苦。
他用力张开嘴,比一百年不曾说话的哑巴还要费力,终于发出了一声介乎啊与哈之间的粗哑声响。
唐晋?你怎么了?
唐晋抹去草稿纸上的水滴,小声说:算不出来。
什么算不出来?
数学作业。
哪一题?
第一题。
不可能,再算一遍。
你不要挂电话。
嗯。
唐晋找出耳机,接上,将手机放到一边。
他静下心来,把题目重新看了一遍:已知数列1/2,2/3,3/4,,n/n+1,则0.96是数列的第___项?
他迅速在草稿纸上列出方程,解出答案:是24?
秦北辰不客气地回:这还要问?
唐晋哼了一声。
他没有挂电话,秦北辰也没有提,他依次做完各项作业,拿起语文试卷看了看,还是放到一边。
已经十点半了。
唐晋问对面:你写完了吗?
嗯。
现在做什么?
真题。数学。你作业写完了?
写完了。
休息吗?
我要背书。
你背。
会打扰你吧,我挂了?
不会。
唐晋在书桌上趴了一下。
他知道不应该打扰秦北辰,但是他不想一个人待着。
他也笃定秦北辰不会嫌他打扰,即使他们刚重逢两周,他就是毫无缘由地确信这一点。但秦北辰真的没有挂电话,他还是特别特别的高兴。
即使没有说明,秦北辰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就如此迁就他。
秦北辰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唐晋抽出知识点笔记,用遮字板挡住重点,不出声地默记起来。
轻缓的呼吸声,偶尔的翻页声,带着令人心情平静的安抚力量,他们隔着一通电话共处,都不再是一个人。
直到将近零点。
秦北辰不带商量地简短道:去睡。
于是唐晋挂断电话,给发烫的手机冲电,洗漱后扑进床铺,他想用枕头把脑袋裹起来,手指在枕下触到了一张卡纸。
他眯起眼睛笑了,将长条卡纸从枕头下抽出来,翻过身仰躺着,将对折的长条卡纸举起来,翻开。
里面写了八个大字:坏鬼莫追,小人家来。
墨汁的气味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枕巾和床单沾染上去的洗涤剂香气。
他想起小秦北辰对村间的封建迷信不以为然。
还是很灵的,唐晋满意地抖抖卡纸,又小心地把卡纸塞回枕头下面。
虽然走丢的秦北辰小朋友已经找回来了,以防万一,还是多保佑一下比较好。
唐晋蹭了蹭枕头,很快就要安然入睡。
落入梦乡前,他迷迷糊糊地想,终于又能和秦北辰一起过暑假了啊。
暑假快来。
第18章悟了变强了
周三早上,秦北辰往唐晋桌上扔了一叠作文纸。
许莱问:是什么?
唐晋小声说:联考那道作文题,黄老邪让我补,我怎么都写不出来,秦秦帮我写了,但是,要背下来,然后再写三篇作文交换。而且,期末考试作文必须保证至少拿45分。
许莱狗眼一痛,开口就是卧槽,然后意识到不对:那字迹不一样啊,你以为黄老邪认不出来?
不是,唐晋把空白的作文纸摊开给许莱看,这是地府高中的模拟作文题。联考那篇是秦秦昨晚念给我,我听写出来的。
许莱不知道该先吐槽两个男高中生晚上煲那么长时间的电话粥,还是该先吐槽代写作文。
那你家秦秦真是出口成章啊,许莱并不真心诚意地夸奖。
唐晋却照单全收:所以啊,他考第一真的没什么好惊讶的。他从小就是第一。
许莱已经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她点出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我说,全班同学都看出来了,他就是高冷本冷,你费心费力这么久,他和班上同学关系也就一般,往好听了说,他根本就谁都不care吧。
一般就已经很好了,出乎许莱意料的,唐晋并没有表现出挫败或气馁的样子,反而是已经满足的语气,我说过了啊,他天生电量低,和平相处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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