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这些壁画是从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吗?”张春风问道。
沈葵懒得跟他兜圈子,随口说道:“总不会是从上个世界传下来的吧?”
“没错,”张春风平和地说:“不管你是否相信,但我们教派中的确存在着某种传承记忆的方法,通过借助神明的力量选拔出最适合传承的人选,被选中的这部分人将在下一个时空序列中继续我们未完成的事业。”
张春风的话让沈葵瞬间联想到了不久前她在公司经历的那场奇怪的“抽奖仪式”,难道那就是所谓的传承选拔?那些人手上的衔尾蛇纹身,其实是被神明选中后的标记?
这个说法实在过于荒诞,但沈葵此时并不打算深究,她追问道:“所以你们未完成的事业是什么?这和我刚才提的问题又有什么关系?”
“我们一直在试图寻找请神的方法,为了实现这个目的,在不同的时空中已经进行过无数次的尝试,根据总结的规律,请神仪式一共需要七名祭品,按照规则,如果仪式成功,神将会降临在这七人之间,而被神明所选中的人也将成为祂在人世间的代行者。”
沈葵忽然明白了什么,她心头一跳,就听张春风继续说道:“至于那些在上一个时空序列中被选中的祭品……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沈葵不自觉地喃喃:“赵玲玲、吕婷、乔宇、季寻、田可、陆峥嵘……”
张春风满意地点头,他温和地补充道:“还有你。”
“所以,在上个世界你们已经成功了?”
张春风没有回答,沈葵继续往下说:“陆峥嵘成为了神在人世间的代行者,这也是为什么他在这个世界里不再存在的原因?”
“准确地说,是神赋予了他脱离时空循环的能力,不再受限于任何时空序列中。”张春风露出了向往的神色:“他已经成为了更高维度的生命,对于他而言,时间不过是一张摊开的白纸,他可以选择在任何一个节点落笔,又在任意时间抽身而去。”
“那既然在上个世界里仪式已经成功,你们现在做这些又有什么目的?”
张春风苦笑道:“谁告诉你我们成功了?”
“按照规则,每个时空序列中只能选出一至五名传承者,这些传承者们将成为下一个时空中开启教派文明的先锋,但是——”张春风停顿了一下,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神情:“在请神仪式结束后,上一个时空序列却从宇宙中消失了。”
“消失了?”
“对,整个时空都不存在了,而在那个时空中的所有人,都被同步替换到了现在这个世界。”张春风又停顿了一下:“用一种时髦的说法来解释的话,这种现象叫做集体魂穿。”
沈葵想了想:“所以上个时空中裔神教的全部成员,集体穿越到了现在这个世界,顶替了这个世界原住民的身份,并且继承了之前的记忆?”
“是的。”
沈葵终于摸到了一丝关窍:“那么你们现在的目的就是想要复刻上一个世界的成功?”
“没错,”张春风再次夸赞道:“你真的很聪明。”
“每个人在不同的时空序列中会有不同的身份、年龄、相貌、背景,这个世界的你们和上个世界有很大的区别,想要从茫茫人海中定位到你们的存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们花费了很长时间才确定了你们的身份,针对你们每个人也采取了不同的措施。”
“比如吕婷,当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复苏了关于上个世界的部分记忆,为了证实这段记忆的真实性,她故意来到你的身边,并在论坛上发了一条帖子,试图通过你看到帖子的反应来判断你是否具有同样的记忆。”
“等等……那个帖子是吕婷发的?”
“是的,”张春风说:“你的相貌在两个世界中都没有发生变化,在遇见你之前,吕婷一直将她逐渐复苏的记忆当做是一场梦境,直到见到你,她才开始怀疑这一切或许是真实发生过的。”
“所以她伪造那个帖子的目的是想试探我是否具有上个世界的记忆?那张照片……其实是她印象中上个世界的我?”
“没错,包括她交给你的那件皮衣,也是她特意复刻的一件上个世界里曾经送给你的礼物。”张春风说:“但巧合地是,因为两个世界之间微妙的偏差,皮衣最终被你理解成了母亲的遗物……”
“于是你们顺水推舟,引导我去调查淮西河的事故,实际上真正的目的是想以我为诱饵,来寻找剩下的人?”
说到这里,沈葵忽然觉得不对:“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既然上个世界的我已经消亡,那么,她是谁——”
说着,她指向张春风身后那个和她有着相同容貌的女人。
“你终于问到这里了,我还以为你都忘了呢。”张春风笑了笑,他冲身后招了招手,“来,你凑近让她看看。”
女人缓缓走上前,灯光打在她的脸上,让额角的伤疤显得愈发狰狞可怖。
沈葵从未如此清晰而直接地凝视过这一张脸,尽管之前她们曾经遭遇过数次,但几乎每一次都在碰面的下一秒就陷入了打斗之中。
明亮的灯光将女人面部的每一个细节都照得清晰可见,她的面部脸部光洁平整,脸颊两侧靠近鬓角的位置却有明显的褶皱。
明明是同样的五官,但这张脸却带给人一种极不协调的感觉。
沈葵直觉不太对劲,就在这时,女人突然将双手放在耳后,做了一个向前拉扯的动作。
随着她手臂的拉动,两侧的脸颊向一旁张开,整个脸皮霎时脱落,一张全新的面孔显露了出来!
那是——赵玲玲!
第88章
沈葵心情复杂,眼前的这个真相在令她惊讶之余竟然又透露一丝合理,她叹了口气:“……你还活着。”
赵玲玲将扯下的脸皮随手一扔,她爽朗地笑道:“田可不也还活着?”
沈葵不解道:“既然我们都是祭品,你又为什么要站在他们那边?”
“谁规定我们必须在同一个阵营?”赵玲玲不屑地说:“与其在这里质问我,倒不如去问问你亲爱的弟弟小六——上辈子他欠咱们的要怎么还?”
“小六?”沈葵一愣:“你是说季寻?”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小六可是个大功臣。”赵玲玲讥讽地笑道:“没有他,你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没有他,上辈子我们也都不会死。”
“趁现在还清醒,我劝你好好回忆一下跟他之间相处的细节,免得死到临头都不知道是被谁害的。”
“好了,”张春风出声打断:“差不多得了。”
沈葵脸色惨白,赵玲玲的一席话让她产生了极为不好的联想,如果按照张春风之前的说法,淮西河事故根本就只是他们顺水推舟用于寻找其余几名祭品的噱头,那么一开始出现在博物馆的季寻,毫无疑问就是他们安排的第一枚棋子。
可如果季寻真的是裔神教的人,为什么他却几次三番暗中提醒自己关于裔神教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