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局一个碗》TXT全集下载_9(2 / 2)

gu903();她问出了口,朱元璋勾起嘴角,眼角也有了笑纹,轻声道:“这样一个繁华舒适的地方最容易消磨人的意志了。城外不远便是我们的军队,城中百姓却是无人惶惶,都只懒懒过着日子。你觉得执掌这样温柔乡的人又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姜妍没听明白他的意思,朱元璋将自己佛袍的领口调松了些,舒出一口气道:“富贵日子过久了的人是最怕死的,他们不敢拿自己的安逸生活拿来赌。”他说着又将领口束紧:“就像我若是一直让这领口松松垮垮的放松着,重新束起的时候便会全身难受没法再适应了。”

“你再说明白些?”朱元璋的譬喻姜妍依然没听太懂,只隐隐有了点想法。

“我们只需要把金陵城推到死生之境,城中官员自然就会识趣来降,城中军队的反抗怕是也会是我们至今遇到最弱的。”朱元璋便直接说了结果,姜妍有些不信。朱元璋连这城中官员都没见过一个,只看看街道便能得出一个正确的推断结果了?

朱元璋没有与姜妍争辩,只含笑说道:“那咱们拭目以待吧。”

他已经有了一个上位者应有的心思。若他是这金陵城的统帅,真有要与城外军队一战的想法,就绝不会放任城中百姓处于这样一个慵懒的状态——一个没有战意的城池,军队自然也就没有战斗力了,怕是一开战见血士兵就会节节败退。

然而城中守军再怎么战意不强,他也需要打到集庆城前才好。元军是不看重朱元璋,但对集庆这一个重要丝绸产地还是颇为重视的,调度了超过八万军队在集庆附近驻扎,一旦朱元璋攻城他们就会围聚而来,到时候事情就不好办了。

况且他也有必要好好观察这集庆城各城门的位置才好,攻城时都要守住了不让城中人口流失。他不想回头千辛万苦打下了集庆,却发现是个空壳城池。

日薄西山的时候,朱元璋才离开了这座城池。薄薄的雾气罩在这座古老的城池上,夹杂着夕阳赤色的余晖,似乎是为整座城披上了一层淡红色的烟质纱衣,平添了几分靡丽的色彩。

朱元璋也顺利赶上了最后一趟从集庆城往滁州去的船只。淮河上不像书上写的那样有绮丽的花船,替他们划船的船夫却也愿意为这些船客们开口唱上一支曲儿。

似乎是一首关于渔舟唱晚的歌谣,朱元璋微微侧耳倾听着,视线依然停留在四周巡防的元朝水军的船只上。耳中听的是安逸闲适,双眼看的却是即将燃起的乱世战火。

回城后朱元璋还是没忍住去了朱文正的住处,朱文正正趴在床上叫喊着疼,睡不着。

军正的筋骨,但皮肉之痛他是逃不脱的。朱文正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挨过打,作为朱家唯一的孙子辈,祖父祖母爹娘小叔都处处让着他宠着他,有什么好东西都第一时间给他。

即便是到了饥荒瘟疫揭不开锅的时候,他每日里所需的吃食也依然没有太成问题。

朱重五死以后,王佳更是把朱文正当成了眼珠子疼,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如男子有力,但为了朱文正过的好些,每日在田间劳作完还要顶着微微亮着的月光做些女红卖了贴补家用,让朱文正能吃好些。

她的一双眼睛就是这么熬坏的,但也成功攒了些积蓄,靠着娘家的一点帮助还让朱文正上了几天学堂。朱文正天资聪颖,算数几天便学会了,很是让王佳开怀。

但这么成长起来,他也是受不得气受不得苦的。从前挨饿他都是要哭着讨吃食的,如今受了这伤痛,他更是半分忍不住,拉着嗓子就喊疼。

眼下他背部到大腿都是火辣辣的疼,虽说医师已经替他敷上了伤药,但他稍稍一动便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朱元璋沉默地坐在了他床铺旁边,没有回应他喊疼的话语。

见朱元璋没有安慰自己的意思,朱文正也就呲着牙不再喊了,只是眼角下搭,颇有些忿忿不平的意思。

“文正,我二十五了,你也过了十七的生辰了,撇开辈分不谈,我与你年岁上也没差多少。”朱元璋淡淡地开了口,他对朱文正的愤怒都已经消弭了,眼下他是想和侄儿好好谈谈,努力把他从歪路上带回来。

朱文正气他对自己的这一顿打,偏了头躲开他看向自己的目光。

朱元璋对他的失望又多了一重,却也没勉强他看着自己,只是继续说道:“我把你当个成年人看待了,你自己说说,你要的未来是不是就是无所事事,寻欢作乐?”

然而朱文正依然不愿说话,朱元璋只好自己接了自己的话:“你若真是这个心思,那我现在就帮你送回濠州去,为了嫂嫂的以后我也替你准备一笔钱财,让你安生过好这辈子还是可以的。你也不必再跟在我身边出生入死了。”

“出生入死?”朱文正听朱元璋说这个词,忽然像是被点着了似的:“你日日把我拘在后方不准我往战场上去,我有一丁点出生入死积攒军功的机会吗?”

朱元璋敏锐地捕捉到了朱文正话语里“军功”这个词,没料到朱文正重视的竟然是这个,愣了一下就听朱文正继续愤怒地道:“一年了,徐达带着同来的那些人都有累军功升到了总旗的,我却寸功未立,还是靠着资历勉强当上的总旗,你知道我什么感受吗?”

“我......”朱元璋刚说了一个字便又被朱文正打断:“你听我把话说完!”他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痛就要起身,朱元璋怕他再伤了,按着他又趴了回去,朱文正却是更怒:“你是不是就喜欢替我把决定都做了,我现在就是要起来你为什么还要按我回去!”

朱元璋紧紧皱着眉与朱元璋凝视着,朱文正也半点不相让地瞪着他。

最后朱元璋让步了。他松开了自己的手,站起身后退了几步远离了床榻:“好,我不再为你做决定。”

朱文正面上一喜刚要说话,朱元璋却是冷凝着神色补充道:“但你也需要知道,我拘着你是把你当侄子爱护,若你不要这爱护,那从此在军中我也不会再把你当侄子看待,你是兵,我是将,你明白了吗?”

他话说得严厉,让朱文正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朱元璋在他面前从来就是一副和善可亲的模样,见了朱元璋这副威严的模样他有些陌生。但要是此时露了怯他又面上过不去,只咬咬牙狠声道:“我知道!”

“也好。那你一应特殊待遇都取消了,旁人晕船都依然在船上练着水师,你也不再能例外,伤好后就按总旗归队带水军。军中不许骄奢,若是再让我瞧见你......”

他话未说完,朱文正便向他保证说自己不会,朱元璋闻言也就点点头,不再留恋地离开了朱文正的屋子。

“我做错了吗?”回了自己的房间,朱元璋一直直挺的背也松垮了下来,有些颓然地垂头问姜妍,在别处受挫都不会让他灰心,但这样被侄儿指责让他格外的难过。

姜妍有些不忍,斟酌了一会儿措辞道:“如果你是站在他小叔的角度,那你确实做错了,没有问过他的意志就为他做决定的确不大好。”朱元璋合着眼轻轻点头,他也能理解朱文正想要闯出一片天的想法,但是......

“如果是站在领导者的角度,那你一丁点错都没有。”姜妍心软了,放缓了声音道:“把自己在意的人往安全处放是再正确不过的决策,怎么能让自己的软肋暴露在别人面前呢?”

“嗯,与其说是我疏忽了文正,不如说我根本抽不出空去关心他。”他每日跟个陀螺似的被自己鞭打着打转,要处理自己军队与滁州本地人之间的关系,要翻阅军书听从前在水上有营生的手下讲述,考察水军的练法,还要将得来的情报汇总与谋士们分析......无论哪一件都比关心朱文正重要。

他没有办法去关心朱文正,只能指望朱文正能反过来理解他了。这是个颇有些自私的想法,但朱元璋也只能这样寄希望——至少朱文正已得偿所愿可以自己拼军功了,他虽然嘴上说以后只当将兵关系,但真到了要安排朱文正事务的时候他大约还是会略偏心的。

原来他也做不到真正的公正无私......

第二十五章

与陆地作战人多容易取胜不同,水上取胜人数太多船只太多并不一定是好事。---

船只毕竟不像人那么好控制,水域只有那么大,船只一多,每条船能活动的范围就小了,不熟练的水军甚至于还未开战便会与友方船只撞上,先损失了战斗力。

所以连环船这个计谋倒不真是个馊主意,虽说一受火攻就会连环完蛋,但是也免了友军相撞的尴尬,也不会战斗一开始,好不容易布下的阵型便七零八落了。

朱元璋仔细考虑过要不要用铁索连环的手段,只是连环起来能把战斗力最大化的都是那些巨大的军船,一字排开撞击伤害巨大。

撞击是水上作战最简单粗暴有效的战法。

只是以朱元璋如今的身家,得来的都是些破旧渔船货船,自己精心造了几艘勉强称的上的是战船的便已差不多掏空了他的家底——他在滁州也是收赋税的,只是为了民心,收的赋税极低,军粮都靠的是军屯,收支完全不对等。

一艘战船需要分建成三层,最下层安排士兵摇动木浆提供动力,避免无风时船只无法行驶。中层则是弓箭手所在,划定了一个个箭矢可以射出的小窗,囤积了大量见识,又在船身外用硬质木材多做一层防护,船体上更是蒙上了一层厚实的生牛皮防火,尽最大可能保证了其内弓箭手的安全。甲板上则是巨大的风帆,使用的材质也是防火的,掌舵手并其余士卒都是待在甲板上的。

船长约二十米,甲板上可以承载两百名士兵,船身内也可以容纳约百名的弓箭手。姜妍看过他的设计后都是啧啧称奇,觉得这一定能成为水战利器。但一艘船的花销也不少,朱元璋只造了三艘出来。若不是滁州本就有造船厂,有些元军剩余下来的材料,怕是顶多只能造出来一艘。

他的战船战斗力惊人,但他的八千水军中顶多有一千能够乘上此船,其余人都只能在一阵大浪便可激翻的破旧小船上与元军水军作战。

因此,从总体来看,若是要在水上发生正面对战,他的胜算十分小。

统合了所有情报后,朱元璋只能无奈地接受这个推断结果。

然而要取胜,他也并非没有办法,只是要做出的牺牲就很大了。他犹豫着拿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双眼盯着桌案上摊开的舆图,一时无法下决策——集庆的重要性无需多言,但若是按他的计划实行,怕是需要许多人用命去填双方船只上的差距。

战场上丢去性命是寻常,可要朱元璋自己把自己的兵往死路上送......压力有些太大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碗精,你说那些将领都是怎么负担手下士卒生命的代价的?”房中无人,朱元璋喃喃出声,姜妍踟蹰着没有回话,类似成功是要付出代价的话,朱元璋肯定自己是知道的,他的这话与其说是在问姜妍,不如说是在自问。

他用手轻轻覆住自己的眼,脸色有些难看地说道:“要得军心就要把士卒当人看,当亲属朋友看待。要实行军策却又要不把士卒当人看,只能当做一个数字,否则罪孽感实在无法背负。”

在他最疲倦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干脆安生在滁州过日子好了,用着自己手下的兵,守好这个相对富足的地方。但他若是此时停止自己的脚步,等元军把那些难啃的起义军都啃下来,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别无选择。

这一仗按照朱元璋的计划打响了,入秋时节,河面上飘了许多鲜红的枫叶,与鲜血混合在一起,远远看去宛如一条血河。按照朱元璋的吩咐,渔船上载满了易燃物,士兵将船划到敌方大船附近便将其点燃,之后跳水逃离。

只是真正能够逃离的并没有几个,有还未靠近便被射伤在船上,却依然点燃易燃物成为一团烈火扑向敌船的,也有跳船入水却被弓箭射中的,尸体飘在了水面上。

还有冒着敌方箭矢奋力冲上敌船的士兵,勇武者可以拼杀一阵,但最终也会因着敌方人数上的优势力竭而被杀。

朱元璋自己造的战船倒是颇为厉害,对撞也不落下风,但朱元璋也不敢让自己的船被对方包围了,只能一边吩咐着弓箭手射箭一边让甲板上的士兵将杀上船的敌人全部清理掉。就这么且战且退的打,看起来只是在拖延战败的时间。

元将那边看着战况颇为得意地嘲讽道:“果然是无谋的起义军,原本还担心他们韬光养晦是有什么谋划,到头来还是这种看不清局势的以卵击石,简直可笑。战前竟然还来向我们下战书说要水战,他们是一群傻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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