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话地站好,理了理衣裙有些无语。他怎么好像自己的一个长辈,自家老头都没他管得这么多。
暗卫不分男女,男人当畜牲用,女人还是当畜牲用。在主子们的眼里,他们不是人,更不可能会有男女之别。他们都是工具,可以随时舍弃的工具人。
想不想还挺悲哀的,幸好她只是一个临时工。
“干咱这一行的还管什么男女,男人女人一样用。再说我和您都要一起出任务,到时候咱们趴房顶蹲草丛的,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就算是顾不上,有些话有些事你也不应在男人的面前说。”
她又没把他当男人。
“我这不是要和您商量对策,也没说什么不能说的。反正我自己的短板我都告诉您了,我只能扮成中年发福的男子。要不咱们扮父子?”
荣直一个冷冷的目光过来,她立马捂住嘴,“我不是要占您便宜,我们暗卫行事应该不用这么多的忌讳。您要是不愿意,我们扮父女如何?”
荣直冷着一张脸,似乎有些不想理她。
她撇撇嘴,一看他就是被王爷呵护得很好,没怎么出过任务的。干他们这一行的,哪有这么多的讲究。
真是一个不太好商量的主。
“说完了吗?”
呃?
“差不多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您好好考虑一下。”
“说完了就走。”
还真是无情无义,她慢腾腾地离开。
他接着练字,等看到纸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朋友二字时,他整个人定住了。过了一会儿,他将纸揉成一团,丢进纸篓里。
墨九还没到幽隅小院,便听到男子的笑声从院子里传出来。她皱了皱眉抬头看一眼天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一个男子坐在院子里,跷着二郎腿。那翘头的靴子滚着金边,身上的衣袍绣着一个个金光闪闪的元宝。
这么骚包,正是万八千。
“百川姑娘这皮肤真好,可谓是吹弹可破欺雪赛霜。我看姑娘这面相也生得好,天庭饱满马双目点珠,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百川脸蛋通红手足无措,在看到墨九后如遇救星,赶紧退了下去。
墨九冷着一张脸坐到万八千的对面,“百川是个天真的姑娘,你可别招惹她。你说你这只花孔雀怎么死性不改,走到哪里都不忘记开屏。”
“没办法,谁让我长相英俊魅力难挡。上至婆婆阿婶,下至姑娘小媳妇,就没有一个不被我迷住的。我说你这是嫉妒我,谁让我处处都抢你的风头。”
“我嫉妒你?要不是我每次都把自己扮丑,哪有你的事。说吧,你怎么又来了?”
“小九九,你不是嫌我晚上看你鬼鬼祟祟,所以我就大白天来了。”
“我信你个鬼!你不就是来王府报账,顺道来看我的。我告诉你这里是王府,我好歹也是王爷的妾室。你一个外男大白天到我的院子里来,你当这里是菜园门,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这…这太严重了,我怎么可能会害小九九你呢。我对你一颗真心天地可鉴,我害我自己也不可能害你…”
“停,少扯这些有的没有,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就是来告诉你,你的追杀令撤回了。”
墨九挑了一下眉毛,心道瑞王还算有些良心。“好了,我已经知道了,你赶紧滚吧。”
“小九九,你个没良心的。我专程来看你,生怕你担惊受怕,你却这样对我。真是一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亏我心里一直有你。”
她有些受不了他,“你少来,装什么深情,我看得都想吐。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再调戏我的丫头。你是无所谓,万一人家当真了,我看你怎么收场。”
“能怎么收场,大不了小爷我纳了她,让她跟着我吃香喝辣,总比跟着你受苦强。”
她真是受不了万八千这混不吝的性子,要不是两人相识三年,一起出过任务算得上生死之交,她真想和这厮断交。
“你纳她?你以为你是谁,你是大海吗?”
万八千一愣,“我纳她,跟大海有什么关系?”
她翻了一个白眼,径直进屋。
他突然用扇子一拍脑门,哈哈大笑起来,“我明白了,海纳百川,哈哈哈……小九九,你的用词真是突飞猛进,越来越有意思了。”
“多谢夸奖,出门右转。”
“哈哈哈…我以后就叫大海,这名字好,霸气!”
****
两天后,瑞王出京修养,荣直和墨九随行。
京中一时之间传言纷纷,议论瑞王的性向和喜好。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在坊间传着,说瑞王男女通吃,带上他们指不定是要玩三人行。
当天傍晚,奉德侯府来了一对中年夫妻。
这对夫妻被人从侯府的角门引进去,两人都穿得极为臃肿富态。男人的高大黝黑,女的慈眉善目。
据他们自己说,他们姓薛。从山南过来,是府上已故二夫人薛氏的堂哥堂嫂。
薛氏原是山南首富之女,是奉德侯庶弟的妻子。当年她嫁入大京时十里红妆,那喜船都足有十艘。原本是钱权结合的好姻亲,无奈薛氏命薄,已于三年前病故。
山南距大京千里路途遥远,薛氏原是独女,其父母皆亡,是以她故去之时山南薛氏无一人来吊唁。
这对薛氏夫妇当然不是真正的薛氏族人,而是荣直和墨九。墨九精通多地方言,一口山南话让人丝毫不会怀疑。
接见他们的是侯府的二少夫人杜氏,即荣直的弟妹。
杜氏的丈夫荣显,是奉德侯的庶子。当年翁氏与奉德侯和离后,奉德侯扶正妾室韩氏,对外称韩氏所出的荣耀才是嫡长子。
荣显比荣耀小,便成了侯府的二公子。
“薛叔薛婶一路劳累,今日早点歇着。”杜氏长相清秀,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她是外地媳妇,娘家也是商贾。
奉德侯府一定很缺银子,要不然庶出的男人不会都娶商户女。墨九暗道,加上翁氏的嫁妆,指不定这满府的富贵都是靠女人的嫁妆撑起来的。
杜氏给他们安排的屋子自然不会太好,但也不会太差。这一点她自己也做不了主,得看嫡母韩氏的意思。
屋子看上去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应用具都很齐全,桌子和家具都擦拭得亮锃,应该是用了几分心思。
杜氏以为他们是夫妻,给他们安排的只有一个房间。墨九很满意,一想到今天她就要和大美男同室而居,接下来的日子都要同榻而眠,她就好激动。
她是睡里面好呢,还是睡外面好呢?
美人优先,让他选挑,她都可以。
嗯。
第23章禽兽不如
荣直一直没有开口,杜氏疑惑问道:“薛婶,薛叔是不是对屋子不满意?”
“二少夫人费心了,我们都很满意。”
“我怎么瞧着薛叔脸色不太好看。”
荣直易容成一张黑脸,本身又不苟言笑,看上去确实像是生气的样子。丑是丑了点,好在条顺腰细,一看就有劲。
墨九看了他一眼,想到他被自己扮这个样子时的那个眼神就有些想笑。“没有的事,他呀小时候发高热烧坏了耳朵,听不见别人说话。”
荣直不会说山南话,只能装哑巴。
墨九接收到他寒凉的目光,道:“我家原是镇子上的屠户,和薛家门不当户不对。你薛叔年轻时可是远近有名的美男子,要不是他身体有疾我也不能够嫁给他。”
说完冲他一眨眼。
“你是有所不知,年轻时那会儿,我为了嫁给你薛叔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后来总算是让我如愿以偿了。你说,你薛叔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荣直明明扮成黑脸大汉,听到她这不要脸的夸奖,很是无语。
杜氏有些尴尬,实在不能违心赞同她的话,“婶子的眼光自然是好的。”
“那当然,我眼光怎么可能会差。”
“那叔叔婶子早点歇着,有什么事尽管找我。”杜氏臊得无地自容,几欲想落荒而逃。但嫡母有指示,她还不能走。“薛婶,您和薛叔此次进京多留些日子。大京繁华,我让人带你们四处转转。”
“转什么转哪,我们这次进京把盘缠都花光了。族老们说了,要想兴旺薛家就一定要让孙子们上学。族里准备办学堂,这不就派我们夫妻上京,把我家华儿留在侯府的嫁妆带回去。”
华儿是薛氏的小名。
杜氏目的达到,道:“那你们早点歇着。”
她匆匆离去,应该是去向韩氏禀报。
客房侍候的丫头给他们打来热水便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他们这对刚组合的夫妻。墨九毫无形象地坐下,喝了一口茶。
“还算能入口,二少夫人费心了。”
杜氏和薛氏同是商户女,自然有同理心。韩氏不屑招待他们,自己嫡亲的儿媳妇当然不会用,所以才派杜氏这个庶子媳妇出来。
荣直坐下来,“荣显的生母,是荣老太太的人。要不是荣老太太去世了,韩氏压不到他们母子的头上。”
“啧,这些个世家大户,还真是妻妾一锅粥。那些男人胃口真好,居然什么料的粥都喝得下去。”
说到这里,墨九打了一个哈欠,“奔波了一天,咱们洗洗睡吧。”
就要同床共枕了,好激动。
荣直道:“你别忘记我们的任务。”
“做任务也要先养好精神,上半夜总得要休息,下半夜再行动。”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床边走,“咱们都易容成这个样子,洗来洗去又要重新上妆太麻烦,还是直接睡吧。”
“你这样能睡得着?”
“当然能睡着,我正在长身体。”她和衣往床里面一躺,心里压抑不住窃喜。
荣直刚好喝了一口茶水,闻言差点呛到。脑子里不由自主想到她的身材,都长成那样了,还要长吗?
一刻钟过去,墨九掀开眼皮瞄。只见他还坐在桌前,手里的茶都快没了热气,他还在细细地品茗着。仿佛手中的茶是稀世的名品,而不是随处可见的普通茶水。
“您不睡吗?”
“我不困。”
什么不困,分明是怕她占他便宜。
“荣公子,您看咱们都易容成这个鬼样子,对着您的那张脸我是什么想法都没有,您何必这样防着我。”
荣直看过来,眼神清淡却难懂。“就算是暗卫,也得讲究男女大妨。”
“讲究这些做什么?你要是想讲究,我们在床中间放一碗水,这就可以了吧。赶紧睡吧,下半夜还要干活。你要是睡不好误了事,连累的人是我。”
最后这句起了作用,荣直倒了一杯茶,放在床中间。
墨九傻眼,他居然真的这么做。
得,啥也别想了。
一觉相安无事,醒来后茶水半滴未洒。她想到一个笑话,考虑要不要给他一个巴掌,再骂他一句连禽兽不如。
当然,她不敢。
入夜后的世界对于她来说,那简直是如鱼得水。一头扎进夜色中,很快与夜色融为一体。荣直悄无声息地跟在她的身后,她心里吃惊着他强大的内息。
翁氏原是侯夫人,嫁妆都封存在库房里。那库房就在正院,现住着奉德侯和韩氏。墨九偷偷看一眼荣直的脸色,不见他有任何的激动之色。
撬窗入内,无声无息。
库房的灰土气息迎面扑来,想来已有许久没人打动过。没人打动过结果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东西完好无损全部都在,还有一个就是这些东西早年就被人搬空了。
墨九打开一只箱笼,手朝里面摸去,触手是一堆极为普通的料子。她心下一沉,在黑暗中与荣直对视一眼。
“东西应该被人换了。”
翁氏当年的嫁妆十分丰厚,嫁妆当中不可能有这样粗的料子。
再打开一个箱子,是空的。
“你娘的东西应该都不在了。”
“别骂人。”
墨九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您刚才是在讲冷笑话?”
“什么是冷笑话?”荣直问。
“就是不好笑,让人觉得冷的笑话。”
“我没有讲笑话。”他动手打开一只箱子,里面放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旧衣服。
她摊手,“韩家是破落户,韩氏以前可是做妾的。别说是嫁妆,就她那个人都是侯府的东西。您母亲净身出户,正合她意。这么多的好东西落到她的手里,她如果不占为己有那就是傻子。”
“东西确实是她拿的,但她一个人吃不下去。”
“什么意思?”
这里库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他们听到有人开锁的声音。两人躲在箱子的后面,借着微光看到进来一位妇人。
妇人没有点灯,焦急地走来走去,似乎在等什么人。很快又是一阵零碎的脚步声,门外闪进来一位男子。
“没人看到你吧?”妇人问。
“没有,你呢?他今天没歇在你屋里?”男人问。
妇人怨恨道:“他新得了一个美娇娘,正是新鲜的时候。”
男人一把将她搂住,“我早就跟你说过,他对你不是真心的。只有我最爱你,我的一颗心全在你的身上。”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薛家来人了。老二媳妇去探过口风,他们是为薛氏的嫁妆来的。你赶紧想个办法,把他们糊弄走。”
“我早想好法子了,只要薛氏名下有子女,那些嫁妆他们就拿不走。”那男人说着,似乎有一点心虚。
妇人一听,声音沉得厉害,“子女?你屋里哪个丫头有身子了?”
一阵沉默,然后妇人一把推开男人,冷冷一笑。“你说得好听,说什么最爱我,为了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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