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造一档新节目很难，但完全复制一档节目很简单，韩国从照抄走到有点自己的东西，再完全变成自己的节目，有人才培养机制也有国家支持，前后也不过就三五年的事情。只要节目投入市场，抄袭这件事被证明能赚钱，道德的约束力就不存在了。

中方愿意给钱买的是人，反倒不是节目，现如今圈内差不多都知道那边地大物博钱好赚，不用中方特地过来在撒钱，玩千金买马骨的戏码，国内就有源源不断的人才给他们输血。时代变了，当初直接抄国家能控制舆论不发酵，现在国家对舆论的掌控在后退，媒体人要脸，所以版权值钱了。

所谓大家都是聪明人，那股子火烧没了，现在就只能喝汤，这个说法不对。人家一开始愿意花大价钱，多少是因为脸面也是因为想要刨根，把这里当他们的人才培育基地，既然他们做不到，那就花钱让这边教了再送过去。两边能给出的工资标准差距大的，傻子都知道要去哪找工作。

温庭筠慢条斯理的把从未往那边想过的李莉娜说的烟烧到了手指都没发现，还是被烫到了，连忙丢了烟，在温庭筠因为她的动作停下的时候，急忙挥手表示没事，让她继续说。

继续说的温庭筠给李莉娜分析整个圈子的大方向，不是一两档节目能左右的。《无限挑战》不管能不能赚钱，已经买过一波节目，用重金砸了个人傻钱多称号的中方，都不会轻易再出手大笔购入节目了，购入已经知道制作方式的节目就更没必要。他们做了脸了，之后就要赚钱。

钱赚到手，证明这件事确实可以操作，我们的模式不会因为两个国家的民众审美不一而水土不服，那后续跟着想要赚钱的小地方台愿不愿再花钱买这张脸就很难说了。不买版权对他们来说损失的是名声，可名声这东西哪有真正的实惠重要。

“有多少人在乎版权，十三亿人口的国家，网民不足三亿，其中能有五千万人在乎版权，他们就不可能成为最大的文化盗版国。会在网上冲浪，会明白版权的重要性是创造性产业根基的人很可能连一千万都不到。这一千万里又还剩多少是会看合家欢的娱乐节目的？又有多少正好是节目针对性的观众？很少的，少到那些电视台完全不用在意的地步。”

“我们在乎版权，是因为我们走过歪路，我们很清楚一直做别人的节目，本国就出不了人才，所以我们有基础工业。那些弯路他们没走过，他们迟早要走，他们会是下一个打着借鉴旗号抄袭日本的韩国。可他们的市场是我们的数倍大，你考虑的不应该是怎么从他们的口袋里骗钱出来，而是怎么在对方的市场还没走上正途的时候，教他们什么是自己的东西。”

“这样或许一时赚不到多少钱，但人情在，拥有那么大的一个市场的人情，你能得到的回报会远超眼下的这点蝇头小利。眼光放长远点，一个金泰浩不重要，重要的是金泰浩们背后代表什么，他们的大脑才是你的金矿，你想要他的大脑没必要买他整个人。”

回答完为什么《无限挑战》卖了一次很难再卖第二次的温庭筠，继续回答金泰浩确实不想走，因为“金泰浩要是真心想跳槽，他跟你谈的会是待遇、是节目方向、是未来要怎么发展而不是自主权。之所以跟你说自主权是因为他对MBC还是有期待的，他厌恶的是压制他给他找麻烦的人，但他并不厌恶培养他，让他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AD走到如今的金PD的MBC。那对他来说是另一个母校，他出了名的是责任感强，这样的人不被逼上绝路是不可能在MBC落魄的时候离开的。”

“要是没有这场罢工你去跟金泰浩谈跳槽，他也愿意跟你谈，那我们的机会至少是一半一半，但罢工还在继续，他顶多是游移，下不了决心走人的。你跟金泰浩谈的不应该是跳槽而是兼职，看他是否有其他的意愿，在《无限挑战》之外在企划新节目，不用他当主PD，他当顾问出企划案，我们出团队，或者我们用他推荐的团队成员也行。”

“如果合作顺利，金泰浩自然能看到跟我们合作的好处，他是责任感强不是傻子，能有更好的更有助于他创作的团队，他自己就清楚要怎么选，不用我们说，他会自己找上门来谈合作或者是跳槽。如果合作不顺利，不管是因为他还是因为我们的原因，都能让我们提前知道，双方不合适，不是所有的知名人士都适合我们公司。”

社长对一向不管综艺招人事宜，这次算是横叉一杠子，但也因为她闭关才来帮忙的理事说“这才是挖一家电视台当家PD的方法，他得相信我们的能力，我们对节目方向的一致性，以及双方没有核心创作矛盾。跟那样的人谈钱，谈利益都是下策。制作一档节目要耗费的心神是你想象不到的，但凡有一丝分心，有一点不愿意，那就是上百人几个月的损失。那不是钱，是人生哪怕很短暂但也很重要的一部分。”

该说的说完了，温庭筠叹了口气，她叹的是‘祖国’的路还得慢慢走，她的路也得慢慢走。太急躁想要弯道超车，却不知道创造即需要灵光一现也需要深厚的积累，太急躁所以听风就是雨。爸妈的事情她确实做错了，不应该那么急，慢慢来，她不赶时间时间，家人更不赶时间，温庭侑说的一句话是对的，如果需要自然会告诉她，真到生死存亡了，难道还瞒着她么，不会的。

这事儿，做的不好。不够沉稳，心不定。因为李先稿？不，因为她把自己想的太重要。温庭筠可以是小公主可以是任何人，温庭筠也谁都不是，只是自己。她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重要，地球离了她也不会不转。这么多年掌控团队，说什么是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确实让她有些飘了，人呐，还是要自省才行。

要不然，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酒后的温庭筠一边矫情的反省，一边又反省自己太矫情。

不知道温庭筠想法的李莉娜还以为她叹的是自己的格局太小，而且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没有好好了解过综艺这个圈子，还要她解释。心里有点冤枉，她也是好心帮忙，综艺圈的事情不了解不是很正常么，她更多的还是在管理公司，公司现在又不是只在综艺圈混，跟电视剧比，综艺才值多少钱。

想是这么想，但李莉娜也没有反驳什么，因为比起那点什么都不算的委屈，她更多的是惊叹。惊叹她搞不好一直没有真正看清过这位温家的小公主，又或许是公主成长的太快，她快要更不上了。温庭筠啊，原来这才是温庭筠看到的世界，真的很不一样。

低头垂下眼睑的李莉娜也在自省，但她自省的原因是她看轻了温庭筠。没办法，温公主真的不同俗物，而她最擅长的就是俗物，钱到手里才是真的别的什么仁义道德都是废话。可在乎那些跟废话一样的仁义道德，还道德底线非常高，三观正的不能再正的温庭筠给她上了一课。

一堂不止要看到利益，也要看到人文关怀，并且应该能从那些人文关怀里看到更大的世界的一课。温庭筠帮她开辟了新道路，也帮她发现了自己搞不好很久才会发现的危机。在她为世上没有傻子自己就是那个聪明人中的聪明人沾沾自喜的时候，温庭筠告诉她世上当然没有傻子，可聪明人也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多。买卖版权不是细水长流的买卖，更可能就是一杆子的事情，而她要为公司准备好新的出路。

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各自自省的女士们同时叹了口气，两人都愣住，眼神对上后又一起笑了。笑容里或许有惺惺相惜，或许只是酒后的清谈浅笑，谁知道呢。

饭店的门突兀的从内推开，出来找人的金丹珍冲两人招手“里面找你们呢，出来那么长时间，单独聊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李莉娜轻笑一声对温庭筠抬了抬下巴“这不是有点发展的问题要咨询下社长的意见么。”

金丹珍随口就接了一句“咨询什么，听她安排不就完了。”

“这可不像姐姐会说的话。”温庭筠笑道。

姐姐斜了她一眼“你是社长，不听你的听谁的。”

温庭筠一愣，微叹“是啊，我是社长。”

心定一点温庭筠，别慌，你是社长，你是温家的小公主，你可以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情。

日子啊，长着呢。

第144章

深夜的酒局散场后，李莉娜调整了公司的重心,从温庭筠所说的想要从人家口袋里骗钱,变成大家友好合作,这个方案短期内效果不明显，但长期的收回就不可预估了。公司的分工一如既往的，李莉娜负责综艺之外的管理，温庭筠则是负责艺能这个大方向。

飘了一段时间的温庭筠踏实下来，首先就是找金丹珍商量,她们准备了三个多月的企划能不能给别人做。说的时候温庭筠特别心虚,金丹珍跟着忙前忙后的，花了那么多精力的结果就是项目眼看就差寻找嘉宾能拍了,居然要换人,换她,她都生气。

没想到金丹珍答应的很干脆,干脆的温庭筠都怀疑金丹珍是不是一开始就不想做这个项目。而且答应了之后金丹珍就说要请假，十几天太短,至少一两个月吧。

依旧维持着心虚状态的温庭筠很想说不行,因为她把手上的项目转手就是因为她想到一个新项目，可金丹珍表情特别丧。她们忙了三个多月,自己没休息，金丹珍也没休息，她又不太敢说不行,跟剥削金丹珍的资本家一样，干笑着说她想休息多久都可以。

一脸丧气的金丹珍点头就想走,温庭筠出于礼貌以及真的不想给她放假的心情问了一句“你放假准备做什么？”

温庭筠预想中的答案是出去玩、出国去玩、出海去玩等等，结果金丹珍给了她一个，让她差点把咖啡喷了的答案。

“你说...咳咳...说...你”温庭筠连声咳嗽，十分怀疑自己听错了。

维持丧气脸的金丹珍死鱼眼盯着她，重复“去生个孩子。”

“什么？？？”

“取卵，代孕，生孩子。”

重复三遍了的金丹珍嫌弃的看着温庭筠“那么惊讶干什么，我这个年纪想要个孩子不是很正常。”

正不正常的温庭筠不知道，但是“你女朋友想要孩子？”把小孩子当礼物就过分了啊。

“我们分手了。”

“啊？”

“分手了，听不懂？”

“昨天不好好好的吗？”

金丹珍从刚才起身后就一直站着说话，听到意外消息的温庭筠也跟着起身，绕过办公桌把她往沙发边带，路过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想了想开门出去跟助理说没事别打扰她们，不是急事的就先拦了，让人下午再来。

重回办公室的温庭筠关门落锁，招手让金丹珍别傻站着了，说说吧，怎么昨天喝酒的时候还心情挺好的，今天突然就分手了，还打算去弄什么代孕生孩子的事情。干嘛，从把小孩当女朋友的礼物，变成分手了给自己的礼物？那也不行啊！孩子是生命好不好！孤独寂寞冷去养个宠物啊！养什么孩子！

紧接着就听到十分狗血，并且也让她很心虚的情侣分手的经过。

请回忆一下李先稿所说的，金丹珍的理想型，女孩子得是猫咪款，傲娇又黏人，重点就在这个黏人。

黏人对金丹珍这种忙的要死的类型来说是甜蜜的负担，热恋么，所有负担都是甜蜜的，黏人就更是了，爱你才会黏你，不然谁管你是谁。可热恋期过了，甜蜜没了，金丹珍又真的很忙，黏人的女朋友所代表的就只剩负担了。从小争吵变成大争吵，再从大争吵变成，你到底爱不爱我，再然后三个月的繁忙期和我都生气了，你居然出去喝酒！

分手！！！

当然了，这也不是说金丹珍就多渣，恋爱不都是这样么，热恋的时候什么都是好的，激|情过去开始磨合了，总会出一大堆问题。有些人能磨合过去，有些人不能。

讲完狗血又常见的恋爱分手原因的金丹珍，四肢张开摊在沙发上，跟个饼一样，说着脑子坏了的话“我要是喜欢你就好了，我们就差二十四小时在一起了，肯定不会出问题。”

“别发神经了。”温庭筠让她清醒点，别说没用的“那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长叹一声的金丹珍表示她寂寞了“以前还没觉得，可她住了那么长时间突然搬走了，家里空荡荡的，我差点就哭了。”

温庭筠对眼眶都没红的骗子说“重点，孩子。”

“重点就是养个孩子家里能热闹点。”

“养条狗不是也热闹！”

“孩子能跟我说话。”

“狗还能冲你叫呢。”

“孩子能给我养老！”

“狗......”

温庭筠咳嗽一声“公司给你养老，还有什么问题？”

“不是，你反对我有个孩子是想什么呢？”金丹珍眼睛一转，坐直了，瞪着温庭筠“该不会是育儿假时间太长，你就不给我生孩子？你是人吗！”

必要的时候可以换个物种的温庭筠翻了个白眼“谁在跟你说育儿假了，是你要孩子的出发点不对，小孩子不是随便喂点东西就长大了，她需要的不是几个月不能爬需要你照顾的陪伴，是长达十年、二十年，至少陪她半生的母亲。你能做到吗？你工作起来比我还疯，怎么养孩子？”

“别找理由，我看就是育儿假！你简直是禽|兽，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能剥削人呢？你真的......”

“不难过了？”

“......”

挺直腰板的金丹珍往沙发上一倒，继续玩失恋“我真的需要陪伴，你都不知道我家真的太空旷了。”

“我让人给你换个小的，刚刚好能放下一张单人床的考试院。”温庭筠冲她龇牙“别装了，干嘛呢你，到底为什么突然要生个孩子？”

金丹珍沉默几秒，撑着沙发坐起来，望着天花板，轻叹一声“真的是寂寞，年轻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可能是真的老了。恋爱其实没什么心思谈，热闹几个月也就没兴趣了。她说分手的时候哭的我一点反应都没有，早前要是这么哭我早去哄了。可能我就是真渣，也就看脸，等看脸看烦了，她的那些缺点就暴露出来，我也懒得忍。”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电话么，回呗，生气了，哄呗。可我真的没那个心，觉得她怎么不能成熟点考虑考虑我，我也累，也很烦。我这种人大概就不适合跟人在一起一辈子，但孩子不一样，好歹是个生命，我不敢也不可能半路丢下她。我们就是得手牵手，哪怕彼此厌恶也得往下走。”

温庭筠想了想“你还没生就先想着彼此厌恶，那你还生了干嘛？”

“不是我想着彼此厌恶，是我不会跟爸妈相处，我爸就是个混混，赌钱喝酒打老婆，老婆打跑了就打我，后来酒精中毒死了，我跟老太太也没相处几年。人家都说，不会跟父母相处的人也不会成为好的父母，一种轮回懂吧。”金丹珍摆摆手“算了，我估计你也不懂，你一看就是被宠着长大的。”

gu903();愣了一下的温庭筠失笑反驳“你怎么知道我是被宠着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