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的温庭筠是被方河俊送出门的，一路送到电梯口，就像她来的时候是方河俊一路从电梯口‘接’到办公室的一样。彼时温庭筠只以为是碰巧，现在才发现，方河俊是故意等她的。

温庭筠看着电梯里自己的倒影，一点都不觉得蠢了，突然觉得自己光芒万丈！

带着无限的光芒的温庭筠去找金信然了，对方见到她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友好的让温庭筠发毛，但等谈正事，金信然就回归专业人士的气场和温庭筠聊案子了。

温庭筠听的有点心不在焉的，心思还停留在方河俊说的那些话里，对方巴拉巴拉的都是左耳进右耳出，这么下去完全是浪费时间，干脆打断金信然，给他留了个邮箱，让他重新出一份案子给自己，就准备走，她现在急需专业人士给予专业的意见，真正的专业人士，能带她进入另一个世界的专业人士。

金信然却叫住了她，跟她说“我有点小问题可能得提前告诉您。”从见面他说的就是敬语。

温庭筠抬手让他说，金信然就说了。

问题小不小的得看什么人解决，对金信然来说，这是个很麻烦的事情，他和杨政宇有专属合约，他的项目杨政宇有优先选择权。换而言之，如果温庭筠要接手这个项目，除非杨政宇放弃，否者PD一定是他，而温庭筠很明显不会要一个别人当主PD的项目。

“你先把案子给我，其他的有人去做。”温庭筠看他怔住，对他笑笑“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温庭筠起身的同时金信然跟着跳起来，大鞠躬送人，此时就真的是小问题了。

小问题被抛在脑后，温庭筠翻着手机通讯录，打电话给小舅舅，问他和认不认识CJ的人，小舅舅问她要做什么，她说自己需要找CJ旗下制作公司的人，小舅舅表示不认识，但他认识集团的理事，把集团理事助理的电话给她，让她自己联系。

CJ是个大集团，三星分出来的，三星李家是亲妈李家的政治投资商，制作公司的层次有点过低小舅舅真不认识，但CJ理事的层次就不是温庭筠可以一个电话寻求帮忙的人，所以给的是助理的电话，这种事在小舅舅看来助理就能解决了。

助理确实能解决，温庭筠的午饭是和CJ综艺项目的负责人吃的，相谈甚欢。她是抱着学习的心态去求教，对方教的非常详细，一点也没有搞不好会教一个敌人出来的感觉，还开玩笑说，要是温庭筠看得上，他可以跳个槽。

温庭筠想确定方河俊的话有没有坑，专业人士表示没坑，只是说的笼统可以扩展一下。比如单独成立制作公司以温庭筠的身份问题不大，但制作公司就跟一线没什么关系了，林亨泽所谓的监制也可以拍节目不太现实。拍当然是能拍，监制想干什么都行，可监制拍节目很浪费时间。

一家制作公司三五个项目平行启动很正常，团队要养节目就要多拍，不能保证所有的节目都能赚大钱，那就要保证起码能薄利多销，收支总要平衡，亏钱的制作公司老板再豪也撑不下去。作为公司老板的温庭筠要做的事情就多了，哪来的时间拍节目呢。

小公司一年只有一个项目在做的也不是没有，可那也不能叫制作公司，在专业人士看来，那就是个涉足领域稍微广一点的工作室。温庭筠黄了的那个工作室，再扩大一点就这个类型。可温庭筠弄这么个工作室就是浪费时间，还浪费手上的资源。

至于去有线台的选项，专业人士觉得温庭筠可以再考虑一下，没有三大台的情况下去有线台是个好选择，可有了三大台当后盾，再去有线台依旧是很浪费时间和资源的一件事。

当然了，主要看温庭筠的想法，有线台的好处方河俊也说了，先期温庭筠一毛钱都不用投入，金钱方面的事情有线台搞定。头发稀疏的专业人士对温庭筠说，如果她真的有兴趣考虑有线台，那TVN和JTBC两家很不错，都是母公司旗下（CJ集团），背靠大树好乘凉。他们说不定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都在一个圈子里么。

总的来熟，如果温庭筠钱够，那就选制作公司，自己当老板总比被人管制要舒服点。如果钱还差一点，那就去有线台。亦或者，先在有线台赚一笔，再出来开公司，反正她人脉是够的，只缺钱而已。

“小成本的杂牌军二三十人都不到的团队，制作费也得是一亿，这还是不请知名艺人，尽可能压缩成本的制作费。一档节目常规12期，也就是十三到十四亿。这种节目卖不上价钱，就算去三大台人家给面子播，也未必会花钱买，肯定靠广告。”

“广告商也不是傻子，拿这种节目出去卖钱卖的不是节目纯粹是人情。但想要培养团队，这样的节目就得拍，得让新人练手。也就是说，你得做好起码一个月要亏十亿以上的打算，才能对外说你拥有一家制作公司。”

“大项目，一期制作费五亿起跳，上限就说不好了，这种节目能卖得出高价，可先期拍的时候是要垫钱的，一次性至少拍足一季，三个月，周播也是十二期，你要往里垫六十到七十亿，这不是一笔小数字，它还是不包含主PD、主作家分成的钱。”

负责人掰着手指给温庭筠算钱，他们谈到现在重点就是钱“小节目你可以让摄像之类的合作方先不拿钱，节目卖出去再分账。大项目你可以让PD、作家这样的主创先不拿钱，但摄像、道具之类的钱一定要按月发。”

“就当制作费砍掉一半，同期只制作两档节目，你也要每个月往里面丢二十亿以上，这些还只是拍摄项目，还有公司行政和办公场地等等零碎的支出都要考虑到，公司现金流要保证随时能拿出五十亿。银行贷款可以支撑三个月到半年，但时间过长，你还赚不到钱，就立刻收手否则会被拖死。”

“监制最关键的是眼光和判断力，有些项目你觉得很好观众不买账，就立刻停，不要赌。我们多少都有点赌性，三个月不成说不定半年就成了。我托大说一句，你年纪小，别被这种赌性给迷惑了，越早收手，越能回笼资金，那才是公司的有生力量，圈内叫好说节目创新这种东西是没用的。”

“综艺讲究绝对的工业化，一切看数据。电影电视赚的或许比我们多，但论不亏钱还是要看综艺。综艺厮杀的比他们凶，我们是真正的能者上劣者下，一档节目只有一季的存活期，一旦收视率不匹配立刻停，我们能亏的数字是有数的，电影亏起来成百上千亿，我们不可能。”

“专门制作综艺的制作公司目前圈内没有，因为综艺是基本盘，用来保底维持公司运转，想要赚大钱有点困难，这点你也要考虑清楚。只是手上有点闲钱想要玩一玩，综艺可以。但以你的人脉，其实混电影圈能赚到钱综艺拍马都赶不上。”

电影什么的温庭筠完全不懂，但她也不是玩投资的人，她到现在连自己有多少钱都说不清楚，不过“每个月二十亿的投入，我应该能做个四五年的。”看他脸色有点怪问他“这么了吗？”

“没什么，觉得后生可畏而已。”真土豪！！！

温后生笑笑，她如今是真的看到自己光芒又多刺眼了。

见过专业人士之后，温庭筠在对方的介绍下分别去见了TVN和JTBC的现任台长，并且在见面之后很干脆的放弃了和有线台合作的想法。两家电视台都是草台班子，特别草台的草台，对方倒是都有综艺部的负责人，但两个负责人不知道搞什么鬼，感觉还没她懂行，太坑了吧！怪不得所有人都说有线台不值得去呢！

不值得去的有线台跳过，温庭筠去了友利银行想要确定如果自己真的弄个制作公司出来，她的钱够不够。经理表示现在的现金流肯定是不够的，但给他们一段时间操作，就够了。只是以每个月二十亿的投入量，如果温庭筠始终不赚钱，那他们建议最多一年就不要再继续了，不是钱不够，而是温庭筠的资产会大面积缩水，投资失败是连锁效应。

还有一个重点，银行的人不能介入需要温庭筠去找温修贤决定“超过五十亿的资金流动需要您父亲点头，理论上可以跳过，您是账户所有人，但我们不建议这么做，希望您考虑一下。”

温庭筠疑惑道“我买房子的钱没过吗？”

“贷款您没有通过我们团队操作。”经理苦笑“我被内部通报批评了，因为没照顾好您。”

温庭筠有些尴尬“对不起啊。”她不懂这些，没想那么多。

“不用不用。”经理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千万不要误会。”

谁误会谁没误会的就不谈了，温庭筠去找亲爹了，亲爹不再国内飞瑞士参加一个经济学论坛了，听到温庭筠想要弄一个制作公司的想法，没有反对只是让她给一份报告给他。

“报告？”

“对啊。”

“五十亿不是个小项目，花钱买包可以，花钱买理想也可以，但你不能只想着亏钱去做项目。盈利的方式、渠道、手段都要考虑好，做生意哪有先想着亏钱，然后算算自己的钱能亏多久的，你要想的是赚钱啊。”

“市面上有没有同类型公司，不止是韩国，要找世界上的竞品，别人公司是怎么做的，赚钱的方式是什么，亏损的理由是什么，这些你都要弄清楚。就像你们拍节目，PD是个职业要学，商人也是个职业也要学啊。”

温庭筠觉得爸爸误会了“我不是打算做生意，我是想组建一个完全属于我的团队，可以不受任何人左右的团队。”

“世上的道理都是一样的，资本市场一切向钱看，你的团队也要花钱雇人不是么，那花出去的钱就要有价值，这是基础。你不是也说了，制作公司不会只有一个团队，那你别的团队还是要赚钱的。你想要的团队能力越强，你要付出的钱就越多，是这个道理么？”

温庭筠无法反驳“好吧。”

“乖。”温修贤笑了。

绕了一大圈温庭筠的职业都绕的有点不对劲了，不知道是商人还是监制的温庭筠打了个电话给林亨泽，问老师一个很现实，今天听的最多的话“您的项目有盈利方案么？”

这问题问的林亨泽罕见的没办法回答，只能反问她“你要盈利做什么？广告缺钱投入不了？”这东西通常是电视台操心啊。

“正常项目都要有盈利方案的吧，就算是电视台负责对外招商，您也要给监制主要面向人群之类的计划方案。”温庭筠说“这些你没给我啊。”

林亨泽干笑两声“这些我们都没给你啊，大家都是知道资金没问题，只带着项目企划去找你的，我们连成本都没核算。”

他不说温庭筠还没想起来“对，成本核算表也要给我。”

“……”

“喂？”

“你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知道了。”

挂了电话的温庭筠感觉有点奇怪，没想太多，思考着还需要什么，打电话给方河俊要之前《家族诞生》的详细企划案，再打电话给刘永泰要了《强心脏》的全部企划，第三通电话打给下午见面的CJ的人问对方要一份他们以前随便什么项目的详细企划，已经结束的企划就行，现在进行的企划她知道自己不方便看。

三分企划案到手的温庭筠还准备打电话给帮自己弄山庄的爸爸的学生，想问对方报告要怎么做，一看时间都快凌晨了就算了。坐车回家先自己研究研究，光看三个项目的企划她都得看很久呢。

这一天温庭筠见识到了新世界，绕着大半个首尔跑了好大一圈。这一天李胜基给温庭筠发了不少短信，短信内容都是闲扯，比如小动物，比如吃了什么，比如打算吃什么之类的。温庭筠刚开始回了，后来一直在忙就忘了。

这一天，温庭筠发现她疑似被人暗恋…不，搞不好是明恋也不一定。

凌晨两点多在看资料的温庭筠接到了李先稿的电话，看到来电显示很惊讶，接了电话更惊讶，李先稿在以前那个房子楼下，买了酒说是找她一起喝一杯。

温庭筠先弄清楚了李先稿不是凶残的逃役，而是出来休假松了口气告诉他自己不住那了，发了新地址给他，让他过来。出门得化妆，温庭筠都换了居家服了不想折腾，李先稿也很熟没太在意这么晚孤男寡女之类的，李先稿是哥哥，而且是人品绝对值得信任的哥哥，没什么好担心的。

李先稿在小区门口被拦住了进不来，温庭筠打了电话去门房，门房给了他一张临时通行证车才开进来。为此李先稿上楼的时候还和温庭筠说她的小区真安全，他都想在这里买房子了，如果有钱的话。

“哥哥没有很穷啊。”温庭筠疑惑“你们不是一起在做副业么？酒吧，连公司……”眼睛一亮“对了，你有个经纪公司！”

踩着拖鞋拿着红酒的李先稿被她看的有点奇怪“我们孩子都快出道了，你才发现我有经纪公司？”

李先稿的经纪公司不是常规的艺人工作室，他的经济约分两块，个人约在自己的经纪公司，团队约和整个团队一起签了，他们团队创建的神话经纪公司的。他的经纪公司是真正推人的经纪公司，内部练习生什么的都齐全。

出道什么的温庭筠还真不知道“你服兵役还有时间让他们出道？”

“我服兵役又不是我们公司服兵役，我入伍前他们的出道计划就已经安排好了，照着安排走就行，何况我服兵役又不是坐牢，上次你和政赫哥来的时候不就解释过了么。”李先稿还记得之前温庭筠对能见到他很惊讶的样子“我之前就想问，你难道只认识我一个服兵役的人？”

温庭筠表示不是“你们团不都服兵役了么。”

“我们团之外呢？”

“没见过。”

“你们家没人服兵役吗？”

“没有。”

“长辈们也没有？”

“没有。”

李先稿不想聊了“讨厌的金汤匙。”

温庭筠无辜的看着他。

“算了，酒杯呢？”李先稿放弃挣扎“酒杯总有吧。”

这个温庭筠是有的，不是她喝酒是厨房配套，红酒杯和锅碗瓢盆一样属于常规，碗橱里都有的，带着李先稿去拿。温庭筠把人叫到家却没有带人参观的意思，李先稿也没说要参观的话，看了一圈厨房说装的不错就接过温庭筠的酒杯出来了。

有个BUG，酒杯有，酒也有，没有开瓶器。

两人傻眼了。

“要不…喝茶吗？”温庭筠询问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