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艺不是电视剧和电影，没有真正上过国家台的综艺根本就不懂这个行当怎么玩，三大台的人几乎不会往外跳，就是见识过什么叫正规团队，我们才是直面观众，知道观众要什么的。他们只能靠猜的，只能学我们玩剩下来的东西。”

“我们节目里一个什么都不算的AD做满两年去有线台，说不定都能混个PD干干，他们盘子太小。外面的工作室盘子更小，玩不转，你别想着跟他们能学到什么，不可能的，最好的老师都在台里。”

金贤浩笑看温庭筠“一张印着SBS所属PD职称的名片，足够你被各大企划社请进门，再加上《人气歌谣》这个名字，你就是他们的座上宾。想对那些爱豆们怎么样都随便你，就是你想拍个死亡蹦极，都有人敢拆掉他们的保险绳，就为了创造你要的效果。”

温庭筠叹了口气，叹的金贤浩愣住，听完她说的话就笑了，笑小姑娘不容易骗了。

“哥真的随时都想告诉我，老师对我来说是没用的，因为光是我自己就能随时有个新节目，还是我自己当家，拍什么都行的新节目。”温庭筠郁闷的看着金贤浩“哥怎么就能三五句话都想忽悠我一下呢。”

金贤浩摊手无奈“本能啊，没办法～”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出来。

金贤浩挥手对温庭筠说“不过这招确实可行。”

温庭筠点头道谢“我会认真考虑的。”

这年头，朋友和敌人哪分的清，唯一清晰的只有利益。

第48章消耗品

SBS剪辑室的门口，《家族诞生》所有担当FD站成一排被主PD骂的狗血淋头的消息光速传遍整个电视台,其中唯一是PD,也是被骂的最凶的温庭筠悲催成为‘靠背景就是没能力’的典型,获得一众八卦人士的吐槽。

当晚，被骂的最凶的温庭筠通宵整夜，怂的都不敢把成品交给林亨泽，摊在剪辑室小隔间里的椅子上，望着屏幕上重新剪辑好的十分钟视频,犹豫着想用另一个屏幕再看一遍素材,找找有没有遗漏的点。她不是第一次被骂，从她有了团队能自己剪辑素材后一路都是挨骂过来的,但这次被骂的最惨,也最憋屈。

因为……这次不太一样。

‘咚咚’

隔板被敲响的声音让温庭筠以为是赵光烈来送吃的,进了剪辑室,吃饭就要别人送，不是不能出去,是出去很耽误时间,有下楼吃饭的功夫还不如多看点素材。至于为什么是赵光烈送饭，因为林亨泽的饭就是赵光烈送,这是学生的福利，她的餐费是台里给林亨泽的卡买单。

“这是弄好了，还是没弄好？”

“哥？”

温庭筠抬头看过去,韩俊良指了指她的屏幕问自己能不能看，温庭筠连忙起身给想给他让位置好看视频,韩俊良摆手让她坐着，拿起桌上备用的耳机滑动鼠标，弯着腰点开那个新视频看起来。

台里的剪辑室有配备耳机，但剪辑的FD和PD们讲究点的都会再买一个。一方面是那个耳机大家都能用，不知道戴过多少人，另一方面也是台里的耳机是制式的，质量不好不坏，总有人喜欢更贵更好戴起来更舒服的。不过也有人无所谓，比如韩俊良。

视频精确的时常不到十分钟，只有八分三十七秒，韩俊良却看了有半个小时，中间温庭筠出去给他拖了个椅子进来，他也从站着变成坐下。等一个视频翻来覆去的看了两三遍，韩俊良放下耳机对温庭筠叹了口气，叹的温庭筠心有点慌，问他哪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韩俊良掏出烟盒对温庭筠晃了晃，示意她自己想抽烟，看她点头，掏烟点烟，吐出一口烟雾，又叹了口气。

温庭筠坐直身体“你别这样，我害怕。”她和韩俊良是最近才熟悉起来的，因为她和韩俊良、杨政宇共同管辖‘两朴’的团队，后两者教了她很多东西。

“不是因为你，是亨泽哥。”韩俊良夹烟的手指虚点了下电脑屏幕“真正说起来，你第一次交的比这个要好，但这个是你根据亨泽哥说的缺点改的，可我估计哥还会骂你，这个虽然没什么不好但也太中规中矩，原本的那些小心思反倒没了。”

温庭筠也想叹气了“我知道。”

“别怪PD，最近收视率又掉下来了，他那边自己要什么风格自己都说不准，只能不停的试，弄的我们都跟无头的苍蝇一样，也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韩俊良倾身拍拍她的肩膀“他不是针对你，只是对你的要求比别人都高，你是他的学生么。”

低下头轻叹一声的温庭筠还是那句“我知道的。”

韩俊良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对她勾勾手，带她一起再看剪辑，陪她磨了快三个小时，又磨出一个版本来，这次片子的时长缩减至七分十一秒，刚结束，杨政宇过来了。温庭筠这个作品名义上是三人的作品，他当然得过来。

他一过来温庭筠就头疼，不是因为之前挖坑的事情，那早就过去了，而是因为杨政宇的风格和韩俊良完全是相反的，不止是做事的风格，关键是剪辑的风格是相反的。两人一碰头，温庭筠就被夹在中间，今天也是一样。

杨政宇看过韩俊良和温庭筠剪辑好的成片皱眉不说话，等了一会儿让温庭筠给他看之前她自己剪的，看过之后不知道是真心还是想搞事情，对韩俊良说，温庭筠自己剪的那个就不错，接着两人就掐起来了。不是吵架那种，是出于对各自风格不符的争执。

每次这种时候温庭筠都很疑惑林亨泽为什么要把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安排给她，明明组里还有其他FD，哪怕其他人的技术没两人好，那给一个就够了呀！为什么非得两个一起呢！

剪辑室原本就一张桌子，桌下放着一台主机，桌上放着两台显示器，桌前的空位放一把椅子富裕，两把勉强，三把就不可能了。杨政宇一过来，温庭筠就贡献了她的椅子，站在角落靠着隔板听他们你来我往的争论根本没有对错的事情，心累。

“你那个是害她，我承认日式没什么不好，但亨泽哥不喜欢那种风格，那是你的风格，你要她跟着你的风格走，到哥那边就是找骂的。”韩俊良指着温庭筠对杨政宇说“这孩子现在还没找到自己的路，你这么带就带歪了。”

杨政宇翻了个白眼，他有点不耐烦，他这种直来直往的碰到韩俊良这样九曲十八弯的人很不舒服“重点不是我喜欢什么风格，而是这期的本子是这样，企划是这样，风格在拍的时候就定了。你又不是没看过忙内的第一版，她的第一版就是按照林PD喜欢的类型走的，结果呢，她被骂的最惨，因为那和这期不契合。”

“你不能以一期定输赢，这类的本子到这一期肯定就算完了，收视率掉下来证明日式这条路走不通，之前会涨起来不过是常规浮动，不是观众喜欢。”韩俊良认为自己跟他说不通，一两期节目而已，哪有长久的未来重要，温庭筠个人风格不定，教错了怎么办！

杨政宇还觉得他找茬呢，就事论事好不好，不管是一两期还是一二十期，企划怎么定剪辑就怎么剪，常识！最基础的！这姑娘就是因为这个挨骂的！谁说不管她长远了，问题是她的长远要是能被一两期影响那也不用浪费时间学什么了，没这个天赋。

拿着烟盒抖了根烟出来的杨政宇看了眼手表，把手腕冲着韩俊良“两点前要交上去，还有一个多小时，你是要我们继续花时间争这个，还是拿什么企划做什么事，以后的事情以后说。”

韩俊良长叹一声，站起来走到温庭筠边上“我先走，他说的也不算错，不管是你自己剪的，还是我和你一起剪的，你看着办。”

微微弯腰的温庭筠冲他告别，等人走了，坐到杨政宇边上去劝了一句“俊良哥说的也对，这期就是最后一期了。”别纠结了。

杨振宇冲她龇牙说她傻“我们争的是一两期的事情么，争的是彼此的道路哪条正确。”说着挥挥手，不想跟她说这个“等你找到自己的路你就懂了，风格不是什么虚幻的概念，是你立身的根本，没有这个，你永远出不了师。”

拽着她的椅子让她看视频的杨政宇问温庭筠“你是不是对两朴都没什么兴趣，就是不管对他们的人还是对作家给他们的设定都没感觉，不喜欢也不讨厌，只是当工作？”

温庭筠明白他的意思，这个她也有点头疼“我试着想要喜欢上他们，但是…”

“做不到？”

“嗯。”

杨政宇扫了屏幕一眼，再看温庭筠时表情严肃了点“喜欢上你的作品是强制要求，这点就像基本功，你一定得会看镜头才能知道怎么剪一样。不能喜欢上作品，你就永远没办法让你镜头里的人出彩，你都不喜欢你怎么指望观众喜欢？”看她要说话，让她先听着。

“我知道你的意思，喜欢不是你能控制的，这个想法不对，喜欢是可以训练的。”杨政宇用食指敲了敲屏幕上朴海真的脸“你要尽快训练自己喜欢上作品，然后用你训练好的技能用在你的作品上，那会让你的成品有质的飞跃。”

温庭筠苦着脸看他“你说的我都懂，问题是我好像有障碍，什么看脸，找帅的，多相处等等，我都试过，不行啊。”她都找两朴一起吃饭喝酒试图刷好感了，两人对她的好感如何温庭筠不清楚，反正态度都很好，但她这边就是刷不起来，太蛋疼了。

“我的忠告是你要克服，至于你真的克服不了要怎么办，那就是你的事了。”杨政宇灭了烟起身“至于这期的成品，我建议你给自己剪的那版。”说完准备走，想起什么冲她笑笑“多谢你喜欢我的风格，学的不错。”

温庭筠也笑了“大概我的天赋是模仿。”她剪的那一版就是按照杨政宇的风格剪的。

拥有模仿天赋的温庭筠把成品交给了林亨泽，连个个小时后被师傅叫出去吃不知道是午饭还是下午茶，四点多了，店里没什么人。两人坐在角落吃豚骨拉面，都饿了，都没吃午饭，温庭筠是担心的吃不下去，林亨泽纯粹是忙的没来得及。

林亨泽吃的很快，碗里就剩汤的时候温庭筠面条才吃到一半，老师让打算放下筷子的学生继续吃，边吃边听，跟她说她这样不行。

“我之前说过你听话是个优点，但那是做人，是对我来说听话的学生总比不听话的好。可你不能在剪辑和个人风格上完全听我，听韩俊良、杨政宇或者是别的谁都好，你得创造属于自己的东西，不然不管你是我的复制品还是别人的复制品，做的再好都只是复制品。”

林亨泽叼着烟语调平稳，没有训斥更没有谩骂，只是教她正确的道理。说的话却让温庭筠吃不下去，默默放下了筷子听他说。

“金泰浩第一次带你找到我说的是什么还记得吗？”林亨泽看她点头，继续说“那时我们在说的其实就是风格，每个人需要有自己的风格，PD没有自己的风格爬到顶峰也就个二流货色，以你的背景来说可能够了，可如果你要的只是成为一个二流货色，说实话，我不太想成为你的老师。”

“你身上目前所有的优点，听话、脾气好，不与人正面冲突包括同理心，现在都是你的缺点。太听话耳根子就软，谁的话你都听，那你自己什么时候说话，你的话谁听？你也是带团队的人了，但我没看到你对朴贞淑的安排有什么不满，我只看到你顺着她的安排走。”

“泰浩走了，我可以给你换个作家，朴贞淑其实不太适合你，她是前辈，又一向固执，你压不住她。可我没换，就是因为我想看你能压住她，前辈后辈的，礼貌是收工后的事情，只要还在排，你就是她的PD，是控制她的人。”

“但我没看见，虽然我有预感，但你做的太糟糕。你脾气好，这没问题，你和你的作家好好相处也不是错。但你向作家妥协，按照作家的安排修改拍摄进程，你不敢正面和你的作家争执，这非常糟糕。”

“你学东西比我想象中的快，这是优点，可你只能学表面，碰不到核心。”林亨泽抽口烟，侧头避开温庭筠吐烟“这期节目我前后收到两版成品，第一版你学的我，第二版你学的杨政宇，认真说起来两版都不错，可那是我会夸一个做的还行的FD的话，我不会夸我的学生学我学的好。”

“《家族诞生》是我的作品，杨政宇未来会有他的作品，你呢？你以后会有你的作品吗？还是你的作品以后只是某个人，某个你学了很多的人的复制品？你没有自己的东西，起码我到现在都没看见。”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只把PD当个职业，这不是大问题，可如果你永远只把PD当职业，对它没有期待，也不会对它心动，它不能让你兴奋，那我建议你，不要再浪费时间在你能做出什么成绩来。你不应该跟我学，你可以找金贤浩，他能教你的更多。”

温庭筠着急想要辩解，林亨泽摇摇头“这不是气话也不是在说我们师徒关系不算了什么的，你对我有用，我的名字也能帮到你。我是以老师的身份真的在问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不是让你对我表忠心说什么一定好好拍的话。”

“庭筠，拍摄很累，很辛苦，上山下河风吹雨打，很多时候付出和回报不对等，看看我现在就知道了。可是那些辛苦，劳累对我而言是能让我兴奋的事情。拍摄、剪辑、企划、团队这些东西能让我肾上腺素飙升，能让我彻夜几个通宵依旧有精神。”

“这东西是我没办法教你的，说实话我也不觉得你一定得学，你不需要这些。你想要一个漂亮的名声，一个被人仰视的位置，其实很容易做到，没必要劳心劳力的学你并不喜欢的东西，那是在浪费你，也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林亨泽轻叹一声“你其实已经做的很好了，能上手那么快让我很意外，但现在搞不好就是你的极限了，这个极限连我的底线都没有达到，这个极限基本到FD就是天花板。你已经是PD了，接下去就没必要了。”

饭店的墙上有个圆钟，不知道是不是坏了，分针在4和5之间左右摇摆就是不往前走。桌上的拉面热气逐渐消散，后厨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店家在为即将到来的饭点做准备，肉香飘的满屋都是。

这样的环境其实不适合讨论什么未来，理想这种高大上的话，可林亨泽就选了这家店，没什么特别的理由，纯粹是出了电视台拐弯第一家店就是这家庭，他时间有限不准备浪费。而他这大段的‘真心实意’背后，其实意思也很简单，温庭筠可以从家族诞生的团队退出去，就看她想不想。

温庭筠想不想？

gu903();“之前政宇哥说我得想个办法尽快的喜欢上我的艺人，但我想不到办法，您能教我，有什么办法，我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