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桃花林传闻是老燕王为姒太后种下的。可也只是传闻而已,毕竟老燕王在世时,向来风流多情,又多在战场上......
桃花花瓣灼灼盛开。
燕昭坐在轮椅上,穿一身白衣,双腿盖着棉毯。他不似燕人男子般将长发结成小辫,而是用一根宽带绑起发尾,风吹便见他的发丝与花瓣缠绕在一处。
他手中拿着竹笛,残声不绝,五官秀美,略显孱弱,许是因为坐着轮椅的缘故,竟觉得他没有半分燕人的粗狂,反倒是透着股清雅气。
听到脚步声,他并未睁眼,只将笛声停下,淡声道:“出去。”
李娇并未离开,反倒是歪头打量着站在一侧的屠刀。
高壮的男人早已经将大刀□□,目光狠厉的瞪着她,粗声:“这里是二王子的地方,莫要扰了他!”
李娇的眼睛亮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笑笑。
当日在面馆中,她便瞧见了那伙计脖子处有一块刀疤,方才屠刀脚步匆匆从身侧走过时,她正巧抬眼,让她给看到了。
此时再听到他的声音,便确定了下来。
男人当日虽然易了面容改了声音,可是身形改变不了,便是声音能听出相似来。
李娇伸手折下一枝桃花,脸上漫开笑意,“见这里桃花开的好看,无意打扰二王子,我这便离开。”
她现在心情好了起来,因为知道了当日是谁刺杀的他们。
若是只燕寒时一人受伤也就罢了,偏偏那行人害的她浑身脏兮兮的,味道臭的她难受了许久。
自然是要记仇的。
她的声音带笑,娇娇滴滴的。比林中的桃花还要吸引人,燕昭将轮椅转向,看向李娇,“姑娘是李国公主,”他一顿,唇角稍勾起,“李娇?”
李娇上前一步,“正是。”她的目光澄澈,如春日江水,既暖又美,“这笛声低沉哀怨,王子也有烦心事吗?”
“自然是有的。既然生在世上,何人没有烦心事呢。”
燕昭笑了几声,声音温和,如他的目光般,温温柔柔的,能够让人放下心中的防备,只沉浸在他含情的双眸中。
他伸手接住一片桃花瓣,而后道:“母亲自嫁给父王,便再也没有离开过这座王宫。我又是她唯一的孩子,如今双腿已残,她心中难免抑郁,若是今日说了什么话,公主只听听就罢了,莫要当真。”
“嗯,”她应了一声,抬眼便见眼前有株桃花开的皆好,便踮脚去摘,忽听一侧的桂香大喊了一声:“——大王!”
她侧头看过去,便见燕寒时正大步跑来,一时慌神,脚崴了下。
燕昭早已上前将她抱住,低声道:“公主小心些。”随后吩咐屠刀将那株桃花摘下来,递到李娇的手中,轻笑道:“公主想要,吩咐一声便是。”
第32章三十二朵娇花
桃花灼灼盛放,映照在燕昭眼底。
他如同画中走出的人,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只虚揽了李娇下,待她站稳这才将手松开。
“王兄最容不得二心之人,这几日王庭众人被他捉拿了大半去,”燕昭轻摇了几下头,“乱世之中,强者为王。李国于他来说不过蝼蚁一般,但王兄却将公主带来燕国,只是以质女的名义好生招待着,着实情深。”
他的语调温柔,目光一直落在李娇的脸上。
李娇面露疑惑,“为何要跟我说这些?”她瞥了眼燕昭身后的屠刀,后退一步,将方才被男人碰到的地方用帕子扫了几下。
燕昭抬眸看向大步朝这里走来的燕寒时,慢声道:“他是我的王兄。可公主似乎对他并没有丝毫的情谊,只王兄一人苦恋着,所以提醒公主一句。”
“提醒我?”李娇将手中的桃花扔掉,一脚踩在了上面,“王子倒是兄弟情深,若真是想对他好,便该好好的待在府中,莫要乱窜。”
她已经知道了,当日刺杀之人便是燕昭身旁的近卫屠刀,本以为燕昭这双腿也是假残,可方才跌倒,手下扶着的却是空荡荡的。
燕昭按住屠刀将要抽刀的手,并不理会她话中的讽刺,始终笑的温柔,道:“只是与公主说一句,莫要辜负了王兄的一腔真心。”
......一腔真心?
燕寒时上前来时,就见李娇站在桃花树下,凝眸。他顺着视线看过去,只看到燕昭的背影,心下忽然一涩。
方才他听闻消息赶来,便见到两人站在桃花林中,桃花烂漫洒在两人的周围,女人娇媚男人俊美,好一对郎才女貌。
他的脚步生生的停顿住,想要往前去可又害怕。
燕昭的母家是贵族出身,从小又受到极好的教育,与燕寒时虽是同父异母,可过往却是天差地别。
燕寒时自生来便在泥沼里挣扎,除了一身的蛮力再无其他,自坐上王位后,他越发的觉得自己低微,虽坐在高位上,虽众人皆惧怕他。
可是那仅仅是惧怕,而非信服。
他身边亦无可信之人,只能自己一人摸索着,行事便越发的暴虐。自登上王位后,成晚的睡不着觉。
可是昨夜,是他在燕王宫睡的第一个好觉,也是他在燕王宫第一次没有发疯的雷雨夜。
他想要将公主牢牢的攥在身边,几年前便是如此,可那也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曾一度以为,他是恨李娇的。
可是每每见到她,总是期盼她能朝着自己笑一下,只要她笑一下,他心中的怒火仇怨便悉数退尽。
即使知道她随自己来燕国,只是迫不得已,可心中也时常欢喜,虽然他百般不愿意承认,但确是事实——
李娇早已经占据了他的整颗心,在他还未意识到时。
“公主怎么站在这里?”他大步上前,假装并未看到方才的一幕,柔声问道:“今日去芳华宫,姒太后可有为难你?”
李娇摇头,将视线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