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为会有什么威胁到希酱,甚至是让你……嗯,死亡。”
“这个就是我们要稍微说一说的内容了,但是我的重点不是在这个既定的事实上面。”
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什么,声音平静异常,甚至让三木希在心里忍不住的感叹。
明明和乱步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甚至让她觉得难以说出口,然而落到林太郎的时候,却能够这样可以说是心平气和。
是因为已经说过一次了吗?还是因为相信对方与自己一样,足够理智?
理智到哪怕是听到自己即将死亡的消息,相信对方可以做出把这件事利益最大化的行动。
“林太郎你一直不知道,我其实还有着一个能力,但是由于那对我来说伤害较大,所以我一直没有使用。”
说着,三木希的声音里带上了些许歉意。
“很抱歉没有告诉过你,因为这个能力我一直都不准备使用。”
唯一的一次,是父亲的意外,在此之后她就没想过暴露。当然,如果是对方生命垂危就另算了。
毕竟其他的不说,替死可不就是“伤害较大”?在没看到这个男人登顶之前,她可是真的准备封印不用的。
说到这里,三木希停顿了一下,给了对方消化的时间,才继续开口。
“总之,我知道了我接下来的命运。”
“在最多三个月最少一个月之内,我的身体会越来越差,直至某天突然身患绝症,然后在患病的一个月之内死亡。”
“这,就是我接下来的命运。”
毕竟总不能说自己这种事情早就经历过好多次有了经验,所以这种时候就只能推锅给自己的能力了。
小小的孩子淡然的说着这样的话,甚至就连与自己对视的眼眸里,都满是坦然与从容,让他丝毫无法做出一个“也许希酱只是在和自己开玩笑”的可能性。
她是认真的,她十分认真,并且准备和自己认真讨论。
森鸥外的身体僵住了,原本的游刃有余从他的身上消失,变为了一种更加沉滞的什么,带着沉沉的重量,压在心头。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在这样平常的一天,会有自己的珍宝,和自己说着这样他连设想都会否决的话。
理智知道对方的认真,此刻应该继续追问下去,甚至要做到一清二楚,然后再根据那些一一猜测结算。
情感又不断的升腾,让他想要立刻禁锢住对方,打消那些所谓的绝症的想法,甚至想要这一切都只是个玩笑,在笑过之后一切回归正常。
这一点也不好笑,甚至糟糕透顶。
森鸥外这样想着,却没有立刻说话。暗紫色的眼眸晦涩的在底端翻涌,带着凝重、沉滞、与无光的暗色,一点点的汇聚。
他听到自己同样平静的声音响起,甚至带着一丝凉意。
“那么,我可以知道希酱的那个能力到底是什么吗?”
“很重要吗?”
对面的孩子这样问着,带着些许困惑。
“一定要知道吗?现在的重点应该是怎么样这段时间里用我来换取利益吧?如果等到我被查出了绝症那个时候就‘不值钱’了。”
森鸥外:“……”
看看,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十分符合他的利益至上。
他应该说是自己耳熏目染教的好吗?让对方在这样的时候最想要做的是让自己拿对方去利益交换?
难道最应该想,不是如何治好自己吗?
似乎是一瞬间,森鸥外觉得自己会站起身,做到对面那个孩子的旁边,甚至会想要抬起手揉住对方的头顶,把那一头柔顺的栗色发丝弄乱。
她一定会无奈的看着自己,然后拿下自己的手,说着看似教育,在自己耳中却近乎于撒娇的话。
最后,那些不好的内容在这里烟消云散,不再出现。
然而只是须臾,甚至还没等他的大脑相处对方到底说什么的时候,那声音又响起。
“说起来林太郎还记得我说过的吗?你说我的【无名情书】到底能不能去换个异能许可证?”
小姑娘的眼眸里甚至带着几分明亮,话里话外全是以自己为赌注的分析。
为了他,为了港口黑手党的分析。
“你看,现在这个事情暂时只有我们和乱步知道,乱步不会乱说,只要在我得病之前把我送出去,那我即使是得了病,也只能怪他们时运不济,但是给出去的异能许可证是不会收回的。”
“而且现在横滨里除了我们这边的港口黑手党,其他和我们有得一拼的组织还有四个。这样的话稍微操作一下,就能得出一个因为承受不住压力而不得不换去官方支持的原因。”
四个组织,除去一个可以联盟的,另外的几个也不可小觑。
她知道,想要维护住这种平衡并且脱颖而出踩在其他组织的头顶,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会很难。
甚至,为了林太郎的理想,迟早会爆发出争斗。横滨的黑暗世界里,处于最顶峰的只要一个港口黑手党就够了。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张异能许可证可以让港黑拥有很多便利。
到那时,港黑就是整个横滨里唯一的,也是得到官方承认的组织了。
“林太郎?”
三木希的声音里带着征求意见的讨论。
“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怎么样?”
低低的重复着这句话,森鸥外依旧注视着三木希的模样,却突然觉得自己说不出话来。
是的,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他确实必须,也一定会如同对方所想的那样,做出这种利益为先的“正确”计划。
用一个命不久矣的人换一张异能许可证,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赚的买卖了吗?
前提是——这个人不是三木希,不是他藏匿着,保护着,占有着,甚至控制着的小姑娘。
她的一切,她的衣食住行,她的外交甚至她的身影,全部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森鸥外最喜欢的距离,就是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处于自己视线范围之内的三木希。
永远在自己的世界里,永远在自己的范围里,目光所及,亦是触手可及。
所以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种脱离控制的事情呢?
这一刻,森鸥外一向都冷静到冰冷的脑袋里甚至生出了深深的迷惑。
这种发展是不合常理的,是没有根据的,是荒渺无稽的。
于是,他甚至是追根究底的重复着。
“我还是想要知道希酱隐藏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林太郎就这么想知道吗?”
有着温暖眼眸的孩子叹了口气,模样明显有些为难。然而仅仅是刹那,又柔下眉眼,那些为难全部被她尽数收敛。
在真正的事情上,只要是森鸥外想要的,三木希都不曾拒绝。
“也是,如果是林太郎的话,会有更好的选择也说不定。”
说不定能让她的能力发挥出更大的效用也说不定。
那带着包容的声音落下的那一刻,森鸥外的瞳孔骤然颤动了一下,他想要说出什么,却又丝毫无法为自己辩解。
他想说——
不,不是的。
自己仅仅是想要知道能让希酱这个样子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只是……但是……真的是仅仅这样吗?
自己真的……没有想到过其他的吗?
其他的,更加现实的,也更冰冷的,带着冷酷的理智,孜孜不倦的为利益的得失所纠缠。
——哪怕是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更9点!
第126章:请与我共沦深渊
森鸥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什么时候起,自己无法对她说谎了呢?
是因为她的一切自己都知晓,还是因为自己的黑暗被对方一直都看得清楚,所以知晓即使是不去诱哄,她也会为自己做到。
于是,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像是这样,可以光明正大摆在桌上肆意言说的东西。
哪怕是关于利益的得失。
哪怕是关于阴暗的想法。
哪怕是关于对她的伤害。
哪怕是这一刻,以失去为前提算计着的,那未知的能力与【无名情书】,到底可以交换到什么。
明明这是自己最爱的孩子不是吗?
唇角勾起一抹苦笑,森鸥外压下心底的种种,嘲讽着。
自己确实是……糟糕透顶。
世界上不会再有比自己更糟糕的监护人了。
早在很久很久时以前,名为森鸥外的存在就注意到了这个事实。
太多的掌控欲,过于理智的思维,甚至就连亲切的样子也只是为了自身的形象,就连其他人看到的自己看似抽风的样子,也仅仅是为了更好达成目的的行为而已。
他不是一个好的监护人,也做不到成为一个大众意义上“好”的监护人。
甚至就连监护人这个身份都充满了算计,是他在重重计算之后,又刻意的接近才得来的。
否则的话,希酱这样可爱的孩子又怎么会来到他的身边呢?
“林太郎?”
三木希的声音响起,带着一如既往的平静,解释着她未曾坦白的能力。
“我的能力是可以代替死亡,当然,寿命到了的那种死亡就没办法了,所以只能是意外的情况,而且也必须要另一方贴身带着这个东西才行。”
其实只要她在场也可以,但是这种时候,估计也不会用得上她在场。
想到这里,三木希掏出了一个御守,递到了森鸥外的眼前。
红色的御守,带着让人有些眼熟的样子,森鸥外在记忆里思索着,很快就从脑海里想到了到底为什么觉得眼熟。
这是当初三木少佐死亡的时候,和对方从办公室的抽屉里找到的御守一模一样。
当时他还在奇怪,为什么希酱的第一反应会是这个,现在似乎一切都有了答案。
还只有五岁的小姑娘把这样珍贵的东西送给了自己的父亲,想要让对方平安,即使代价是自己。
却没想到,那枚用作能力发动的御守没有被父亲放到身上,最终,形成了现在的局面。
注视着这枚完全不同的,崭新的小小御守。这一刻,森鸥外甚至生出了庆幸。
如果不是当初的三木少佐没有把它放到身上,那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
自己不会成为希酱的监护人,不会得到对方的支持,甚至只会是自己孤身一人,不择手段的谋划一切。
“代替……死亡。”
轻声念着这能力的应用,明明可以说是绝佳的能力,但是他的心里却只有一个想法。
未免过于利人损己了。
“我也觉得很奇怪就是了,完全不像是我应该有的能力。”
明明自己都很努力的热爱生命了,结果一直拥有的却只能让自己送命。
有些苦恼的叹了口气,三木希选择了坦白。
“不如说其实这个才是我的能力,【无名情书】是我母亲的能力,她在出事的时候,把这个能力给了我。”
说到这里,三木希抿了抿唇,垂下的眼睑让她看上去带着几分低落。
“父亲还骗我说母亲去了别的地方,但是我知道,她其实是出事了。”
善意的谎言,她也在完美配合,如同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做一个懂事的孩子。
不想要再说这些让人不愉快的,三木希重新抬起头,勾了勾自己的唇角,故作轻松。
“后来的事情林太郎也知道了,我就被父亲带着安排进了燕骑士嘛。”
“这样啊……”
虽然有所耳闻,也确实调查过,但是森鸥外确实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真相。
不得不说,希酱的那位母亲确实藏的很好,这样的能力在此之前听都没有听说过。
甚至他更是头一次知道,异能力还能够传承给其他人。
“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啦!”
拍着茶几的声音让森鸥外偏远的思绪重新回来,他看着与自己仅仅有一个茶几间隔的小姑娘,难得的如实开口。
“我倒是觉得还不错,毕竟是希酱第一次对我说从前的事情。”
像是父亲,或者母亲,甚至就连江户川乱步,她也只是稍微的提过一嘴,从来没有说的意思。
而他也确实有所顾及,再加上死者为大,活人不需要和死人争什么的缘由,没有仔细问过。
“但是我们的时间很紧迫啊!”
三木希对于森鸥外的态度十分不满。
我拿出睡觉的时间更讨论这么正经的问题,你不和我一起严肃的讨论也就算了,竟然还跑题还歪楼!
我这都是为了谁啊!!!
“最低一个月我就要真的出事了,到时候一副病殃殃的样子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不对劲,不可能真的把一个月或者三个月定为时间的。”
根本……根本没有多少时间了。
明明自己根本不想的,但是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去浪费。
因为她已经因为自己的自私拖了一个夏日祭的时间,又怎么可能再拖下去?
“真要我说的话,最多就只有半个月的准备时间才是。”
三木希咬着唇,说出了催促的话语,然而那双茶色的眼眸里,却还是被森鸥外捕捉到了深埋在心底的不甘与遗憾。
“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她重复着,那双从来都带着温柔的眼眸凝视着森鸥外,甚至带上了些许哑意。
“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所以无论是什么,都要赶紧计划,然后立刻去准备才行。
森鸥外:“……”
这个时候,森鸥外应该做出什么呢?
是如同对方所说的那样,与她一同探讨如何在限定的时间内卖掉这个自己最爱的孩子;还是像个普通的监护人一样,做出安慰的行径?
理智告诉他作为“森鸥外”所选择的应该是第一个,然而此时此刻,他却不想要做那个“森鸥外”了。
心中涌动着的情绪叫嚣着,它们催促着他,与理智抗衡。
他并非是真的只为理智而生的机器,他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情感。
所以——
森鸥外想要做回林太郎。
哪怕仅限于这个夜晚,甚至是短短的几分钟。
林太郎想要抱住这个孩子,林太郎想要安慰她,林太郎想要用温柔的声音去抚平她的不安。
哪怕如同对方所说的那样,时间确实不多了,但是仅仅是一个晚上的时间而已。
难道就真的缺少吗?
这个想法刚一浮现,便穿过层层的障碍,一举占据了最高的地方。
就算是半个月,自己真的缺少这一个晚上的时间吗?又真的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gu903();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希酱,自己如此爱着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