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秋就说了自己的目的,那位老师就明白了:“排除掉语言,我看得出,你的表演比他们都出色,你很有经验,而且你有一个好老师。我可以帮你写推荐信,但你要知道,在这个领域,你现在做的还远远不够。”
老师跟麦秋说,电视剧,电影,话剧,音乐剧,从来都不是一种东西,也许有共同点,可差别也很大。
麦秋现在做的,是需要沉淀下来,最好能老老实实地多演几年莎翁剧。
Y国人对莎士比亚真的爱得深沉,但同时,莎翁剧里面的角色也的确包含了各种人物的性格。
从现代艺术角度来说,它更像是很多作品的基础,现实、非现实、人性、宗教、信仰等等,都可以在里面找到。
老师跟麦秋说,她更推荐麦秋去她的大学尝试着去听几节课,尝试一下更高级的课程,体验一下环境和氛围,时间和生活习惯。她认为麦秋很有天赋,但这样的氛围不一定适合麦秋这个明星。她也教过其他华夏明星,基本上都是短期期课程,那些华夏人总是很匆忙,忙着回去工作,没有时间沉淀下来。这是国情不同,习惯不同,她理解,但她不希望自己的推荐信给了一个经常请假的学生,这样的推荐信不该是从她手里出来的。
一番话说得非常陈恳,麦秋要是不同意简直不是个人。顺便还警告了麦秋,要是常请假就别跟她要推荐信。
谁说外国人都傻不愣登的?
麦秋一路走来就没见过一个是真傻的,心眼比谁都不少,个个都像蜂窝煤转世。
“所以,你要上完假期班,再去一起蹭课?”特伦斯问道。
老师的建议麦秋自然也转达给了他,两个人正在通电话,毕竟他不是麦秋一个人的经纪人。
“你有多幸运你了解吗?”特伦斯没想到麦秋超额完成了他想让她完成的东西:“那个R学校,目前为止收入的华裔不超过十个人。”他停顿了一下说:“看来我应该把你的期望值再调高一些。”
是不是“身怀宝藏”的人连运气都特别好?他想了想自己的曾外祖母,陈容青,和麦秋,觉得这大概也算个“标准”。
麦秋去了Y国后,他们基本上都是通过电话交谈,也有视频。国外不比华夏,麦秋自理能力在华夏明星里算是很少有的,她自己想办法租了房子,其他也都是自己搞定的。
特伦斯自己都说麦秋“平时独立得简直不像个明星”,尤其是她还是个半童星出身。就算是在M国,麦秋这样的身世的明星,不是在嗑·药,就是私生活混乱,再不然头脑不清醒,各种被人骗:“给你请助理等于浪费钱。”这也是他肯在麦秋身上下投资的原因之一,M国娱乐圈从来都不缺少天才,可这样的天才无一不是伴随着各种诱惑成长的。喝酒,抽烟,开趴体,打架,醉驾,进警局……所有能想到的和想不到的,没有M国人没玩过的。
与之相比,麦秋就像是只会学习和打代码的nerd(呆子),偏偏她还学习成绩很差。后来特伦斯通过上官芷了解到,麦秋不是学习差,而是没时间学习,平时爱好只是在家待着。
特伦斯听着都觉得无聊:“很快你就会忙起来的。”
“我现在已经很忙了。”麦秋说道。
假期班是很短,但是每天都有新鲜课程,而且麦秋就算了解说的是什么,也不能完全了解台词。
麦秋有点郁闷:“语言障碍就是不太好。”
“是的,”特伦斯郑重地道:“你提醒了我,我该给你找个语音老师。”
麦秋:“……总觉得缺少的东西好像越来越多。”人都说越无知的人越自满,懂得越多的人感觉自己都是了解的太少了。她现在每天都有这种感觉,知识好像永远都学不完似的,偏偏她现在脑子不像是二十多时那样好使了,要不是系统给她黑科技了好多东西,她真的会有想要放弃的感觉。
在陌生的环境里,没有熟悉的人,连朋友都是陌生的。
她有时翻起其他人的个人账号,他们的世界都很精彩,而她很孤独,并且好像越来越孤独了。Y国和华夏同样有十几个小时的时差,就算想找人说话,也不会聊太久,不然她第二天会没有精力去表演。
这种孤独又彷徨的感觉用在表演上效果非常好,麦秋甚至有点沉溺其中。
浑浑噩噩的,假期班就结束了,麦秋跟着表演老师来到她的母校,R学院,世界上最著名的戏剧学校之一,也是Y国历史悠久的院校之一。她们到的时候还没有开始上课,麦秋仔细看了才知道,原来这是她老师讲的课。
难怪特伦斯给她报了那个假期班。
班级里的人也不是很多,所以麦秋就更显眼了,开始的课程跟她在华夏学得差不多,都是从基础开始,从头来过。这些东西,林非波偶尔会考一考麦秋,让她的脑子不要太僵化于现在所拍的作品。不过自从她进了假期班,林非波就暂时给她放了假,现在再让她尝试着做各种练习,麦秋也都是能做得出来的。
所谓反应快,其实更像是次数多了之后的身体反应,无外乎四个字:熟能生巧。
老师提问了麦秋两三次之后就放她一边摸鱼去了,其他的的同学很奇怪,也就奇怪着了。
下课之后老师就把麦秋拽走了,跟她说可以听听下节课试试看,然后就把她丢到了某个教室外,自己走了。麦秋很尴尬地悄悄地进门,看到不是刚才的同学,人还不少,至少至少比刚才的班级多了一倍的人。有人看她过来也不奇怪,还有人友好地给她挪位子,麦秋跟那妹子点点头道谢,之后又很小声地问这节什么课。
那戴着眼镜的妹子眼睛瞪的溜圆,仿佛在说:你不知道你来蹭哪门子课?
麦秋还真的不知道,她连国外大学让不让蹭课都不知道,就被丢在这里了。不过她又不能说关我屁事你找我老师去,只能陪个笑脸道:“我是陪别人来的,但是她没在,所以才不清楚。”
编出一个不存在的“她”,那妹子就理解了:“表演公开课。”戏剧学院基础课,只有一部分人参加,邀请了不少其他团体的人。
麦秋在旁边看完才了解为什么都说Y国演员很牛B,确实很牛B,还是学生,水平就不比演员差了。
下了课之后,麦秋给老师发信息,老师让她在教室里等着,她干脆就把所有人都等走了。自己暗戳戳地站在舞台上,闭上眼睛,感受着舞台的魅力。
她尝试着反串了一个男人,就是刚刚那部剧的男主角,他的姿势,他的腔调,他的肢体语言和情感表达……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默然忍受命运的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无涯的苦难,在奋斗中结束了一切,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高贵?死了,睡着了,什么都完了……”
孤独,彷徨,坚定,很巧合地是,麦秋此时的心境很能够演绎这样的角色。
尤其是在看完那样一场表演后,不由自主地,就想站在舞台上,重新演绎一番。或做平时她会觉得这样的行为很傻缺,可是要等到重新进入演绎空间,再在林非波面前表演,她好像又没那个那感觉了。有点像是害羞又冲动的小时候,那是一种自发的行为,不想让别人看见,只想自己静静的表演。
演完了之后她才发现,最后一排坐了两个人,一个是她的老师,另一个是个穿着正装头发梳上去还有点胡茬的男士,看起来应该是很年轻的,不过在国外久了麦秋还是不太能分得清他们的年纪。
两个人一起给麦秋鼓掌,麦秋有点脸红地在台上给两个人行了个绅士礼。
下来之后经过老师介绍才知道,那位男士是学校的杰出校友,学校请他回来讲个课。原谅麦秋眼拙,虽然这位的确很帅,但她在大街上见的帅哥不算少,完全不认识这个人是谁,连他的名字都没听过。
汤姆·克雷格,一个听起来就很绅士的名字。
不知道说什么客套话的麦秋:“……”为什么Y国叫汤姆的这么多,大家都这么喜欢《猫和老鼠》吗?
相互介绍和客套之后,克雷格问了麦秋一个问题:“艾伦教授说,你是第一次演莎士比亚戏剧,对吗?”
麦秋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师,在后者赞许的目光下解释了一下:“之前在假期班有练习过,以前在华夏也演过其他的戏剧,但是莎翁的剧确实是第一次。”她也没那个时间跟同学练习别的,太忙了。
克雷格说道:“你可以试试去一些剧场,直面观众的效果会比这样更好。”
“我可以吗?”麦秋不是很确定:“我不是Y国人,现在拿的还是留学签证。”
这次轮到她的老师回答了:“你当然可以,留学生有很多在外打工的,不然你以为他们都是富家子弟吗?”
原来如此,麦秋之前也想过打工,但她在本地没有名气,端盘子倒水对留学来说九牛一毛,要是在剧场表演可行的话,也是她的演出经验,这对她的帮助是显然易见的。
作者有话要说:累死了,晚安,么么哒!
第153章理想
Y国因为历史的关系,也因为整个国家政治系统,等等的关系,是一个全民爱戏剧的国家。相比较其他国家来说,Y国有它本身特有的戏剧文化,无论是L市还是其他的的城市,以及各种小镇、村庄、乡间,遍地都是戏剧演出。有的在露天剧场,有的在室内,有的干脆在酒吧,地下室,甚至据说还有用厕所改造的剧场(?)。
很多Y国人闲暇时的娱乐活动就是戏剧,有些人喜欢演,有些人喜欢看,哪怕是并不标准的表演,也依旧会给人体带来美好的享受。这是一种全民的狂热,有些人并不能理解,但并不妨碍这成为一种现象。
在Y国,演员是一种很受尊敬的职业,而Y国演员普遍具有很高的文化和艺术修养,很多演员的受教育程度并不下于一些高知高职人士,整个社会环境造就了演员不需要靠外表和绯闻来争取角色这种风气。
某种程度上来说,Y国这种只有表演界,没有演艺圈的氛围,对于真心想演戏的人是一种很令人感到幸福的环境。
课程结束时已经是中午,该到了午饭时间,克雷格说想重新怀念一下学校的食堂,老师斩钉截铁的拒绝了他。不过她怂恿麦秋去尝试一下,学校的美味,这也会是她未来的午餐。
事情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变成了麦秋和克雷格一起吃午餐。
麦秋从两个人的眉宇间的交流,就明白了一会儿也许会有一场硬仗要打,结果她果然面对了黑暗料理界的榜样。
“……”麦秋看了看对面浇满番茄酱配菜薯条能占大半盘的意大利通心粉,再看了看自己这边应该是有鸡肉,和不知道是什么的酱、不知道是什么的菜叶,不知道是什么的米,不知道是什么的咸菜,还有类似于春饼一类的饼,保持了沉默。
她应该跟老师去学校旁边的餐厅吃饭的,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克雷格笑得不行:“相信我,这比三明治好一点,所有的三明治都是在冰箱里放置的。”
麦秋:“不能加热?”
克雷格:“不能加热。”
麦秋:“好吧……”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她面前那一坨东西还有很多人排队的原因了,除了鸡肉是凉的,咸菜特别咸,不知道该切开吃还是包起来吃之外,它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虽然热量高到令人难以置信。
克雷格轻笑:“如果你很难接受,你不用跟我一起吃,我只是认为你刚才或许有些话想跟我说。”
麦秋惊异于他的敏感,然后到底还是放下刀叉,她舔了舔唇,问了个问题。
“我,我,嗯,”她顿了顿,重新打起精神来问:“你刚刚看了我的表演,事实上,你对它有什么看法吗?”
“非常好,你诠释了一个我从没有见过的哈姆雷特,柔软,但是又很有力量,”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看着她,像是天空般的颜色里承载着疑惑:“为什么你会这么问?你觉得自己的表演有什么问题吗?”
他说得很真诚,但是麦秋有点不相信,外国人也是会说客套话的。
麦秋只好跟他说,她需要一点外界的反馈,从大学毕业以后她基本上就没有再参演过话剧。一直很想重新回到戏剧舞台,但是一直都没有时间,她不是在拍电影,就是在拍电视剧,重新表演戏剧还是前些天在假期班的事情。
她知道跟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说这些有些奇怪,但是戏剧不是电视剧,她没有办法上网看评价,而语言障碍只能让她模糊地感受到自己的情绪是对的,但台词或其他她很难去评判。林非波也不是Y国本地人,这方面他也很难去执导。
老师会给她一定的讲解,但更多的是鼓励和启发。
目前为止麦秋觉得自己最需要的是有人跟她说实话,而她又很清楚,熟人是很难当面说你怎么样怎么样的。
正好这时候老师给她介绍了这位荣誉校友,他们完全没见过面,克雷格能被称为荣誉校友就代表着哪怕他是个关系户可他也拥有一定的专业技能,既然如此,此时不问更待何时?以后想找这种机会,也许人家才没时间陪你应酬。
麦秋万万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她会听到成群结队像是美妙音符一般地往她耳朵里灌的彩虹屁。
“你当然是个很有天赋的演员,如果你都没有天赋了,世界上也没有多少有天赋的演员了。”
“你的情感,你的肢体语言,甚至是你的声音,整体的感觉……这都是你的优势,你知道没有接触过戏剧的人要多久才能锻炼成这样吗?我第一次上台时甚至都不知道要尽量不去背台,而且我连先迈哪只脚都不知道。”
“我承认口音很重要,但它只是一个小问题,只要花一点时间就可以改掉,你需要口音老师吗?我可以推荐给你。”
麦秋看着认认真真对她安利自己的Y国帅哥,很想在自己的脸上写个“囧”字,她的确是有点迷茫,但也不至于把她当做仿佛自己备受歧视不知所措如同要烧炭自杀的小可怜吧?她努力把自己的嘴合上:“我……不是……那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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