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秋倒不觉得有什么，年轻男孩女孩在一起，荷尔蒙作祟也好，青春懵懂也好，谈恋爱不是很正常嘛。时候对了，捡个橡皮都能看对眼呢，何况这俩也算之前一起备考的战友了，革命友谊在嘛。

朱婷婷“呵呵”一声：“他们一起去选秀了。”

麦秋：“？？？”啥？

这是什么神奇的操作？

“《执子之手》你没看过吗？”朱婷婷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麦秋还曾经是个忙到不行的明星，没看过很正常：“情侣选秀节目，今年是第八季了，跟男女选秀差不多。以前还有几个素人，现在基本全是公司输送了。”

麦秋：“……”选秀节目看过不少，情侣选秀还真没看过，《非诚勿扰》算吗？

朱婷婷听了麦秋描述的类型，摇了摇头：“不是相亲节目，是比唱歌跳舞台风的那种，中间夹杂着撕X，撬行，三角恋……我记得第二年还有一对gay来参加的，后来其中一个好像被另一组的女友给掰直了。”

哇，吃瓜职业群众·麦秋：“听了感觉有点想看。”

“那我建议你看早期的，五季往前都还行，第四季巅峰。”朱婷婷特别能够理解地说道，就差跟她手握手，心连心了。

“好的，”麦秋吃了这份安利，转过头又提起刚才的话题：“他们两个好像还没签公司吧，怎么选上的？”她记得在速成班时是这样的。

朱婷婷给麦秋解释：“单诗文想趁着这次签个公司，袁鑫家里有资源，俩人就一拍即合了。”因为从整个速成班的艺人素质来讲，单诗文是挺拔尖的，艺考里所有学校都没下过前十，人也比较会来事，进了学校没多久就直接成了班长，还参加了学校学生会。袁鑫长得帅，家境很好，眼眶有些高，喜欢让人捧着他……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算挺般配的。

麦秋默默感慨，现在的小孩，现实到让人感觉很牛beer，牛beer到让人感觉很现实。——同样是人，为什么她小时候那么缺心眼？

起码看人眼色的问题，就是在大学毕业，找到工作以后才慢慢学会的。

中间的辛酸，唉，不说了，都是泪。

——

假期一过，朱家两姐弟就抓紧时间回学校了，毕竟他们都不是有胆子敢冒着重修一年风险而请大假的狼灭。

“我看完你写的东西了。”林非波看着对面的麦秋说道。

“有什么评价？”麦秋在这方面还是有点自信的，毕竟是干这个的，而且这些天她还被区老师拉着讨论来着，没理由会得差评。

“还行，只不过有的人描写不够细致，你太急了，做功课要有耐心。”

这个时候，林非波就没有批评学生的意思，学生也是人，有属于他们的尊严，教导并不等于训导。又不是所有人都是他孙子。

麦秋有那么一丢丢的尴尬，成年人受不了谩骂，但总归骂一阵就过了，脸皮就没有不厚的。但这样的平等对话，是在公开处·刑。

尤其是林非波非常认真的样子，让她对自己的心态感到脸红。

想想看，老爷爷都已经够当她的爷爷了，还在耐心地教她，而她这个成年人却有些应付工作似的随意。

人在经历越多的时候就越会发现，待你真心的人越来越少，有时间又有心教你的人几乎凤毛麟角。

麦秋十分不好意思，打算回去之后重新进行观察写稿，到时再拿来给林非波看。要写的更加细致一些，表演很多时候就在细节上决定成败。

“那就逐个演一遍吧。”林非波老爷爷下一句话把她打入了地狱。

麦秋，哦，麦秋，嗯？

“……”Areyoukiddingme？！

林老爷子很淡定，还帮她分析：“你才刚上学，也不要求你什么，我给你准备的时间。就按你写的这个一百条的顺序来，可以做单独表演，也可以几条合成一个人。场景道具你自己想，在这里我都可以帮你解决。这回不许找老师问问题，可以参考借鉴资料，但是不许照搬抄袭，表演内容要你自己想的才行。和上次一样，时间我就不限制了，你慢慢来。”说得好像特别为她着想的样子。

姜，还是老的辣。

麦秋现在一点都不愧疚了，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烧饭师兄我再也不错怪你了，你爷爷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老师，套路一套接一套的，说好的如清风如明月都是骗人的。

但是还不能不准备，毕竟是她的老师，教东西也是为了她好。

天选之女，别人想要这待遇还没有呢。

呵呵呵呵呵呵呵……

个屁！

系统看着原本很正常的宿主逐渐“疯化”，偷偷叹了一口气，就……也挺好，太老练、油滑了也不适合，那样的表演只能套路化，能做个小花都算不错的了。

——

麦秋开始写表演大纲，其实有些短小品是不需要这个的，还有不少是现想现编，就像艺考考试时那样。

不过她对自己的“灵机一动”实在没什么信心，像她这样之前从没接触过的普通人，也更适应林非波的教法。

之前麦秋的所有课程上课时的情况，系统都有记录，就连麦秋自己都能看得出，她在众人里是如此的笨拙，羞涩，哪怕是应该很夸张的动作，她做出来都比别人幅度更小一些。

林非波也跟麦秋解释过为什么要观察学生，因为除了这是最近的群体，也是麦秋现在属于的群体。人是群体动物，习惯于顺势而行。

让现在被学生环境包裹着的麦秋演学生，总是要比老师容易一些的。哪怕心理更成熟，也并不代表她不会融入环境。跟年轻的人在一起多了，自己心态上也会变得年轻。这点系统可以作证。

表演系，学生之间观察的机会是比较多，麦秋闭着眼睛就能写出好几个人来，哪怕可能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不得不说，林非波的确是表演大师。

麦秋写到第三个表演大纲的时候，就被区老师发现了，打电话要跟麦秋讨论，麦秋只好婉言谢绝，说这次她想自己想。

跟着区老师就问她第二天下午第二节课有没有时间，他带她去高年级观摩一下。——老师如此盛意拳拳，没时间也要挤出时间。

何况那堂她确实没课，于是她就提前了十五分钟到了那间教室。

不知道是大二还是大三的学姐学长们，听麦秋说是来蹭课，有人事不关己，有人严词拒绝，后来是区老师来了之后才积极把她带了进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吃小灶，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和脸皮厚度的，尤其是麦秋有一个在表演系里异常显眼的体型的情况下。

而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这帮比她年纪小了不少的男孩女孩们，眼神真的不是一般的锐利。

像针一样扎在你身上，还要笑眯眯的。

好在今天的课程并不是需要合作的课程，单纯的有意识注意练习，有点像大家来找茬：哪个同学今天和昨天有什么不一样（神态、外貌均可）？面对面说出同个同学穿戴跟昨天有哪里不同？教室／食堂／操场有什么变化？讲述自己／亲人／朋友／恋人经历过的印象最深的事情从而产生的变化？

从外到内，由表及里，要求让人印象深刻。

刨除掉开头做的几个浅显的外表练习，后面就开始放飞自我，说什么的都有，父母离异，亲人离世，朋友闹掰……

麦秋听着那叫一个像《亲老娘舅》，没逻辑，前言不搭后语不说，有些话简直降智打击，小学生都不信。很明显有人在说真话，有人在瞎编。

难怪那么多艺人自己公关时，写的东西就像用脚想的词似的。

读书果然很重要。

区老师却像毫无所觉似的，该上课上课，该中间休息中间休息。

麦秋上厕所回来，结果见到了一个瘦削的背影穿着白Ｔ坐在她的位子上。旁边有女孩子过去搭讪，秦豫章摇了摇头，转身看到了麦秋，冲她笑了一下，招了招手。化了淡妆的女孩子脸登时黑了。

此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的麦秋：“……”

讲真，这种待遇，她还真的没试过。

感觉，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巴适得很。

第30章自作多情

重新开始上课时，区老师就说起又加塞了一个同学来蹭课。秦豫章就坐在麦秋的旁边，还那么显眼，尤其刚才还有那样一幕，是个人都看到了。

“刚才我们在做有意识注意练习，你也来吧。”区老师指了秦豫章。

麦秋发现老师没有做过多的解释，想来音乐剧专业也是做过这种练习的。某种程度上来说，演员剖析人物也是一种必备技能。

秦豫章不知道是不是若有所感，给在座的所有人说起了自己。

“以前总觉得自己特别厉害，专业考第一，功课也不觉得很难。假期的时候信心十足地去了一个小剧团应聘，还真的被我聘上了。”

有人状似好奇心重地问道：“是话剧院那种吗？还是私人的小剧团？”

“当然是私人的，”秦豫章回答道：“公家的招人全校都该知道了。”他说得一本正经，登时有人笑了出来。岂止知道，都是要打破头来抢的。

只不过，后面秦豫章的话就让大家笑不出来了：“我聘的是男主角。当时说好了是试用，预计时间是五个月，到了那里之后才发现是B角。”

所谓B角，其实是替代岗位的角色，比如A角生病，劳累，或者有事请假时，会由B角顶上。当然这也并不代表B角一定比A角水平差，有时出于各种各样的因素考虑，票务压力，名气，配合度等等，决定了AB角的位置。

秦豫章是新人，本来默契度就不够，对曲目、台词、场次也不熟悉。他当B角也是理所应当，所以其实也没有意见，只是有些不满之前没说过这事而已。

麦秋听了前面就有些预料到后面，然后他果然也像她想的那样说道：“后来我发现，其实我连B角都不算，我在那里干得最多的是服化道，搬道具、整理衣服、调灯光……没有人跟我讨论剧本，没有人跟我说场次走位。”

连学年第一都这个待遇，有人就不忿了：“那你就这么忍了？”

秦豫章想了想，眯着眼睛说：“当然忍不了，但也确实什么都不知道，给我机会我也上不了场。然后我就蹲在剧场里了，把所有的台词、曲目、场序都背下来，模仿A角，没人带我，那我就自己跟自己对戏。”

他特别勤快，早进晚走。别人聊天，玩游戏时，他要么练，要么看自己私下在剧场里录好的视频，以至于连看了无数剧目的剧场经理都夸他有天分。

一个月的时间他什么都没干，就磕在那儿了。

剧团的其他人原本没拿他当回事，就觉得他长得挺帅个小白脸而已，但是秦豫章愣是硬生生的用自己本人刷足了存在感。

并不是所有人都铁石心肠。在秦豫章的努力之下，渐渐地有同辈跟他讨论的东西，有前辈教他一些小窍门。事情似乎向着完美的方向发展，秦豫章很高兴，不仅是因为他喜欢音乐剧，也是因为自己做的事情被人认可。

如果不是真心喜欢，当初秦豫章大可以像麦秋一样选择其他学校的表演系，凭他的外貌和业务水平，学习戏剧表演其实更有出路。

但是，发自内心的说，他最爱的还是音乐。

当假期快要结束的时候，秦豫章以为自己已经被剧团接纳了。可惜几天后，他忽然接到了剧团团长的通知，他被开除了。

秦豫章整个人都是懵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还很看好他，说让他试一下的团长忽然这么做的原因。团长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

后来，秦豫章是抱着自己的东西，拿着多了几百块的工资走在路上时，才慢慢想明白的。他碍了A角的眼，但是又不可能长期留在剧团，团长才让他走的。

“团长为什么开头找了我这么个新手，是为了让人（A角）安心。”

只是一个小小的私人剧团，就这样充满着勾心斗角，人情往来。何况是更大的娱乐圈？在其他地方，就算是名校学生又怎样呢？

华夏娱乐圈，是个从来都不缺少替代品的地方。

演员，艺人，是个被动的职业。

你，只能站在那里被人选择。

别人选择你的理由可能不多，但不选择你的理由张口就能说出一万条来。秦豫章以前跟在座的学生们一样，充满着自信与傲气，总觉得“酒香不怕巷子深”，早晚有人能知道他的好。但是这一个暑假的经历让他发现，哪怕别人知道他的好，也不代表他能演上自己想演的戏，唱上自己想唱的歌。

秦豫章是真的很佩服麦秋，她能就这样轻松地放弃自己原有的资本。

从头再来，这是一句很容易说，其实非常难做到的话。

等到秦豫章说完，整个教室安静了大概有一分钟的时间。

在一分钟之后，区老师说了一句挺欠打的话：“不要觉得你们很了不起，世界上有更多比你们了不起得多的人。”

说完，没等同学们有什么感想发表，他就点了下一个同学，麦秋。

“我……没什么好说的，”麦秋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编的话她能编的比他们更真实，但那是编的：“突然胖了好几十斤算么？”

这话一出来，众人都用不一样的眼神看她，有人还窃窃私语起来。

区老师倒是乐了，教室里面最有故事的人说自己没什么好说的，这一圈活在蜜糖里的孩子们倒是掰了一个故事集出来。

gu903();他忍不住想，要是把现在这一幕写成剧本一定很有意思，活生生的讽刺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