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澈掀起眼皮看她,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笑容:同喜同喜。
老鸨碰了个软钉子,一时有些难堪,她冷哼一声道:媚儿的骨肉,果然非池中之物。人活在世,为的不就是一个钱字吗?小仙师,你在师门过得可好啊?吃穿都足吗,要是你哪天缺了短了的,尽管到我这醉满楼来,姐姐给你留个位子,绝对不比你娘当年赚的少。
老鸨笑盈盈的调侃道:你跟你娘四处讨生活,过得那是什么穷酸日子,这些姐姐都看在眼里,你说你那爹究竟是干什么的呀?害你娘大了肚子,扔下你们孤儿寡母就不管了。姐姐混江湖这么多年,人脉还是有的,若你需要,姐姐可以告诉你,关于你生父的一些小道消息。
花澈神色一冽,重重放下茶杯,清淡的酒水溅了出来。
醉满楼几百口子还不够妈妈忙的?手伸这么长,不怕引火烧身吗?
老鸨笑容一僵,她不知为何,竟有点怕这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花澈忽而笑了,眼底那点阴鸷散的干干净净,又恢复成以往明朗活泼的模样,可他说出的话却无比瘆人:奉劝一句,别去查他,也别自作聪明以为自己掌握了一切,你苦苦经营这醉满楼不容易,你也不想它变成血色的吧?
老鸨被吓跑了。
花澈一笑而过,看着人来人往的玄关,越发郁闷。这已经七月十五了,再不来的话,他明天就得回灵霄宝殿了。
诶呦,这不是钱大公子么!老鸨的公鸭嗓子一吼,花澈跟着看过去,就瞧见一副纸醉金迷漫天撒金子的画面。
老鸨乐颠颠的接着银票:钱公子,您可是好久没来了,桃红想您想的整日以泪洗面,人都瘦了一大圈,您
去去去!钱公子扫开老鸨,一双狐狸眼环视整个大堂,突然目光一凝,咧嘴一笑,让她给我上茶!
花澈怔了怔。
老鸨:姜婆婆,钱公子要你上茶,你还不快去!
是。姜婆婆应声,放下抹布,到伙房去端了上好的西湖龙井。
嗯,你这老太婆手脚挺麻利啊!钱公子甚是满意,从怀里掏出一张百两银票,拿去花,爷赏的。
老鸨嫉妒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楚冰桓偷摸摸走到前厅,心想那两个小子还真是躬体力行,前脚说了方法,后脚就实践起来了。
姜婆婆老实道:钱公子,老奴只是端个茶水,担不起这么多赏钱。
钱公子不耐烦道:爷给你的你拿着便是,哪来那么多废话?
姜婆婆一脸为难:可这
钱公子。花澈伸手拿走姜婆婆的银票,目光轻飘飘的将钱公子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笑道,你不是仙门修士吧?
钱公子眼皮一抬:你谁啊?
为何要给她赏钱?
跟你有关系吗?
花澈不紧不慢的说:如果她不收呢?
钱公子拍案而起:嘿!你算哪根葱啊,爷赏的钱,她凭什么不收?又关你屁事啊?
我就说六个字,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花澈将银票拍在桌上,谁让你干的?
钱公子眼神飘忽:你胡说什么东西?
不说是吧?花澈眼底厉色一显,钱公子心虚的掉头就跑。
花澈刚要转身追,楚冰桓袖袍一挥,整座醉满楼的烛火瞬间熄灭,一片漆黑!
即便是修士的眼力异于常人,这种情况也需要时间适应,更何况醉满楼的人受了惊,一团乱糟糟。
花澈并未慌乱,以最快的速度掐了个明火咒,将醉满楼的蜡烛尽数点燃。
整个过程用不到十个数,花澈一眼看见踏出门槛的钱公子,刚追了两步,一群彩蝶呼啸着从门外涌入,大堂又是一阵骚动。
等花澈好不容易追出来,那钱公子早跑没影了。
楚冰桓跟上来,道:别追了,姜婆婆还在里面。
彩蝶并不是真的,而是真元所化,片刻后就散了。确定姜婆婆没有受到骚乱波及,花澈松了口气。
然后,他果断看向楚冰桓:该不会是你干的吧?
楚冰桓做贼心虚的看向别处:你想多了。
是么?这么巧啊,先是蜡烛灭了,又是一大堆真元幻化的蝴蝶。花澈双臂环胸,唇边露出若隐若现的讥笑,那钱公子在杭州是有名有姓的人,只要他不死,我早晚能问出真相。
花澈故意顿了顿,道:若某人想负隅顽抗到底,最好现在就去杀人灭口。
楚冰桓打从动手的那一刻起就知道兜不住了:是我。
呵。花澈轻笑一声,往后斜斜的靠在圆桌上,解释解释吧!楚大公子,我确实穷,但还不至于吃不饱饭,用得着你这么花样百出的接济我吗?
花澈不知该摆出什么态度。
是感动楚冰桓的良苦用心吗?
还是该愤怒于楚冰桓的怜悯?
前世的楚冰桓对他不屑一顾,第一是因为楚冰桓心无旁骛,他的心中只有道,只有医。家族,大道,将他的内心填的满满的,没有半丝缝隙能留给自己。
第二,因为自己出身太卑微了。
一个修仙豪门,一个娼妓之子。
花澈有自知之明,他觉得楚冰桓是瞧不起自己的,不仅是楚冰桓,天下人又有几个瞧得起自己呢!
看穿花澈自卑的楚冰桓心里一阵绞痛,他生生忍住上前将人抱个满怀的冲动,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生硬:你误会了,我没有可怜你,更没有丝毫轻视你的意思。
花澈一愣。
姜婆婆对你来说,如同祖母一样亲近,我理应替你照顾她。令堂仙逝后,她没有抛下你,而是忠心耿耿的跟在你身边,还把你照顾的这么好,我很感激她,那些银子与你无关,是我想给她的。
楚冰桓深深望着花澈:还有,别说接济二字,你我早有婚约在身,不分彼此,我的就是你的。
第14章
花澈心里一热,眼眶在不知不觉间红了。
如果这些话是在前世说的,指不定会把年少的自己感动成什么傻样。
还没喝酒怎么就醉了。花澈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曾经的渴望,变成了如今的畏惧。
他好不容易放下了,才不想因为这点甜言蜜语就重蹈覆辙。
楚冰桓望着花澈的背影,也不打算追,他知道这事儿急不得。
如今的花澈才十六岁,和前世那个呼风唤雨的妖艳魔尊不一样,从内到外还纯情的很。别看平时装成一副情场老手的模样总是撩来撩去,其实脸皮比纸都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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