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是狗皮膏药,贴得久了,撕下来的时候也痛得像是脱了一层皮。更何况晏珏要比狗皮膏药还要缠人得多。
秦宿舟有一阵没一阵地想着,圣阁弟子的嘴在他面前张了又闭,桃源、碧海角、姜山这些与他无关的词从一只耳朵跑进去,又从另一只耳朵溜出来,挥了挥衣袖,没带走一片云彩。
他什么都不想要了,他只想怀里的人动一动,朝他笑一笑,说上那么一两句不中听的话,就好了。
明明答应过要亲口解释过去的事情,明明缠着他要吃一辈子他做的饭,明明说好了要一直陪着他,明明说好了不走的啊。
不走行不行?我都答应你了,不赶你走,你怎么能食言呢
突然,眼前人影一闪,一道青影飞速地冲入了战圈。随即脚下的泥土毫无征兆地开始颤动,火后贫瘠的土地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抽芽生枝,转眼间就长成了参天大树拦在了争斗的双方之间。
师姐?!青山和青水同时喊出了声。
温姑娘,圣阁的人斜了眼过来,碧海角与他们是一伙的?
放你的屁!老娘拦架就是一伙的?!温阮撕破了长久以来努力维持的温良贤淑,破口大骂道,没看大师兄伤着了吗?有什么事能不能先放一放,他没命了你们什么都问不着!
等带回圣阁,我们自会审问。
带回圣阁他还能有命?!温阮甩开了一旁试图让她冷静些的顾歌,他帮了你们这么多,除奸邪,护平安,你们碰上事儿了晏公子晏大侠的叫,现下事情到底还没弄清楚就翻脸不认人了?狗啃完骨头还知道叫两声呢,你们就他妈叼着骨头就跑啊?!
被比作狗的修士们脸色显然不大好看,温阮的脸色比他们更难看,一方面是因为迅速消耗的灵力,一方面是被这乱糟糟的场面气得不轻。
温姑娘,你再这样下去,我们可要以妨碍公务为由将你强制带走了。圣阁的人皱了皱眉。
温阮依旧看着秦宿舟的脸,手下灵力暴涨,十数棵参天大树拔地而起,不仅将她瘦弱的身影团团包围在内,同时将圣阁的人硬生生往后逼了两步。
温阮秦宿舟怔怔地望着,树干枝叶的缝隙中,他的视线与她的刚巧对上了。
清明的眼神,焦躁的脾气,还有那股子不管不顾的拗劲儿,无论过了多久,无论碰上了什么事儿,她仍然是这样。
看啊晏珏,师妹可没白疼,你都这样了,她不惜与圣阁为敌护着你。
父亲冤死、师弟背叛之后,秦宿舟杀了很多人,有□□妇孺害得家破人亡的流氓,也有贪污银两民不聊生的高官,有强盗,也有小偷,他愈发觉得这世界是肮脏的,自己也是肮脏的,肮脏的自己杀了肮脏的人,正好。
这样的状态持续到了晏珏的出现,他一直在阻止他。
别再杀人啦师兄
其实晏珏没有背叛他,是他一厢情愿地误认了。这世上并不如他所想般黑暗,总有人会不惜放弃生命堕入淤泥来拯救另一个人。
总感觉有些温暖呢。
满爷,温阮她可能快撑不住了青山一边击退身边的人一边艰难道。
小满急得豆大的汗珠落下,都在思考要不要打晕秦宿舟把人拖走了,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吩咐。
带着桃源和广厦的人撤,秦宿舟塞过来一只储物戒打断了,你拿着这个留下来垫后。
这
是这个吧,装着公主尸体的。秦宿舟将晏珏背在身后,温阮撑不下去之后你扔这个,不知道圣阁的目的是什么,但里面的东西总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顿了顿,温阮很重要,别让圣阁把她带走了。
小满愣愣地看着他,似乎从那双晦暗不明的眼里找到了些许的光彩。
那公子您
之后我会联系你。
秦宿舟背着晏珏在山间穿梭的时候,似乎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尖叫声。多半是小满扔出了那魔魅公主,他远远地回头望了一眼,失了心智的女人跟他记忆里那个温婉可亲的魔魅公主完全对不上。
青天涯山川层叠,秦宿舟拉开了一段圣阁短时间难以追上的距离便寻了个山洞落了下来。
晏珏只剩一口气半死不活地吊着,就算自己把全部的灵力输送给他也不过能活上三天,但显然陪他一起去死是最无用的选择。
且不说这场阴谋的主使还没揪出来,他秦宿舟可不是善人,晏珏若是真的殒命,他拼上命上天入地也要毁了所有给他陪葬。
晏珏都死了,也没人会阻止他莫要滥杀无辜了,不是吗?
秦宿舟垂下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灌输灵力肯定行不通,找个灵气充沛的地方疗养也来不及,而且很难躲避圣阁的追杀他来回拂拭着晏珏压皱的衣袍,手指一点点缩紧,指甲抠在血肉之上,痛得让他清醒。
叮
似乎是清脆的东西落到了地上,秦宿舟低头捡起,发现李兰儿送他的脚镯从袖口落了出来。
霎时,脑袋里闪过一线光。
兰儿李兰儿李兰儿给他的脚镯里,卷着一个奇怪的纸条。
若有紧急,将两镯串在一处,用力叩响白玉铃。
秦宿舟一边祈祷一边按照纸条行动,他几乎是抖着手做完了一切,铃铛碰响的瞬间,仿佛一只古铜钟在天边被人用力叩响。
轰隆隆。
顷刻之间,月色晦暗,狂风怒卷,天边一道巨大的黑影降临,犹如神祇临世。
云卷云舒当中,巨大的鹏鸟俯冲下来,翼若垂天之云,鸣如震耳擂鼓,掀起带着灵力的劲风卷过大地,烟灰飞灭,树根翻腾,飞沙走石,几乎叫人站都站不稳。
兰儿!兰儿!老人的声音从鹏鸟的羽毛里透了过来,随即一个圆滚滚的身影从鸟背上滚了下来,兴冲冲地跑到了秦宿舟面前。
两个人都很愣,尤其是圆乎乎的老人家,直接上演了一出京剧变脸。
呀他不敢置信地嘟囔着,怎么这么多年没见,女娃娃都成了男娃娃呢?
秦宿舟:
碧海角的闹剧以一个裸身疯女人的胡闹结束了,没有人知道秦宿舟和晏珏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那个裸身的女人最后闹去了何处。
山脚下的酒楼里,烛火在夜中晦暗不明地晃动中。
狐狸面具被随手放在了一边的茶几上,瘦削的手指不断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烦躁的笃笃声响。
gu903();终于,一个黑衣男人疲惫地叩响了门,推门进屋后还不等开口就听对方急冲冲地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