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野:外面的世界?
是假的。褚秀秀耸耸肩,我母亲知道的内容来源于那个姓沈的女人,但一代代传下来,故事老早走样了。而且外面的世界一天一个样,鹿野却好像是亘古不变的,我们怎么可能真的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呢?
顿了顿,褚秀秀又笑说:可我还是喜欢听。
在那些虚构的故事里,外面的人吃得饱穿得暖,每天都能睡在软绵绵的床上。传说中那里有红色的糖果,甜甜的,吃了就可以忘记忧愁。那里还有粉色的云,只要看见它,就能带来好运。
传说中那里的山,有天那么高。神明住在天上,因为有祂的庇佑,所以外面的世界才那么美好。
刚开始,我父亲禁止母亲提起这些。他说那个世界是海市蜃楼,是虚幻,是泡影,就算是真的,也不属于我们。可我那时候年纪小,总是缠着母亲给我讲,为此还被父亲骂过。后来宋沅来了,我有一次禁不住好奇,又缠着母亲讲的时候,他就偷偷摸摸缩在墙角听。次数多了,他来的也多了,我父亲其实都知道,但这次他却没有阻止。
顿了顿,褚秀秀继续说:宋沅其实很聪明,他看透了我父亲的矛盾心理,出现在墙角,也不单单是来偷听那么简单。我母亲最终被他打动了,那时候她已经卧病在床,可能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了吧,所以答应送宋沅离开,但是唯一的条件就是他欠我一个人情。
邢昼:所以他留了那段密文给你?
褚秀秀点点头,不再说话。往事很长,从宋沅出现到现在整整二十年了,说起来却只有短短几分钟。
事实上她到现在都没有来到新世界的实感,哪怕三个月过去,她依然觉得它像那片从来没见过的粉色的云,风一吹就会散。
相野:最后一个问题,他们从前的故事呢,你知道吗?
褚秀秀愣了愣,从前?
相野:在成为祭司的俘虏之前。
褚秀秀:啊,你说的是他们当流浪者时候的事啊。这群流浪者大多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反正就一直在流浪嘛。宋沅和宋灵确实是亲兄妹,他们的父母很早就死了。至于楚怜他似乎从小到大一直周旋在各个流浪者的队伍里,没有固定的队伍,也没人知道他的具体来历。宋沅和宋灵被抓之前,其实也才跟他认识了没几个月。
这时,邢昼道:楚怜离开鹿野之后,没过多久就把目光盯向官水潭,所以他一定知道什么别人不知道的消息。
相野心领神会:这或许跟他的来历有关?
你们想吧,我现在脑子空了,得补充点营养。褚秀秀则摆摆手,又低头融进了俗世的烟火气里,大口吃肉,快乐抖腿。
吃肉好啊,吃肉妙啊,没有烦恼,无痛无忧。
只是她刚把筷子伸出去,想夹一块新的肉,对面就伸过来一只手,把整个盘子端走了。邢昼直接用夹子,不容拒绝地把半盘肉都码在了相野的碗里。
不是没吃饱?他问。
相野从刚才到现在,可一块肉都没吃,全让褚秀秀吃了。此时此刻他也不能告诉邢昼,其实他吃饱了才回来的。
邢昼的表情有点危险,先顺着吧。
这样,先吃两块,再放筷子。
多的就不吃了。
有本事你喂我。
第63章管理员003
相野到底没让邢昼喂,慢条斯理地吃着肉,伪装乖巧,不知不觉间竟也把肉都吃了下去。借着送褚秀秀回家的机会,两人在海边的小路上漫步,一边聊着案情,一边消食。
今天跟邢昼冲浪的人里也有参加过篝火晚宴的,对方大概在十一点的时候见到过王文志,在这之前却没什么印象。
篝火晚宴一直持续到凌晨一点,他记得在后面见过王文志好几次。邢昼又去查了酒店记录,当天晚上王文志是在俱乐部的酒店睡的,俱乐部请他来拍照,所以也给他准备了一间房。
相野:王文志如果真是那个害褚秀秀坠海的人,他从海里游上岸,必定需要换一身干净衣服。可盛明在八点半泼了他一杯酒,他也可以以此为理由去换衣服,所以换衣服的时间点是关键。
邢昼:酒店的监控看不了了。上个月俱乐部正好更新了安保系统,技术人员的失误,导致以前储存的监控录像遗失。不过,可以让决明去查俱乐部外的。
相野若有所思,俱乐部到底有几个门?
邢昼:三个,两个大门,还有一扇侧门。从侧门出去通往书咖的话,会更方便。
相野:你的意思是从这儿走?
邢昼:如果王文志真的是凶手,那他必定要离开俱乐部。褚秀秀坐的是自家的渔船,他们不可能从俱乐部那边出海。
这也是相野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为什么是褚秀秀家的船呢?褚秀秀身上也没什么被绳索捆绑的痕迹,她坐着自家的船出海,更像是自愿的。她自愿和凶手走,因为要划船去干什么事,凶手没有船,所以就用了褚秀秀家的。
如此一来,这桩案子更像是临时起意,而不是蓄谋已久。因为出海的目的根本不是杀人,所以用什么船都没关系,当然是什么船方便用什么。
不过这些都得查了才知道。
相野梳理着案情,脑海里却总是忍不住回想起褚秀秀的话来。那个女人、姓沈、官水潭,还有偷钥匙的旧事,这桩桩件件,信息量很足。
邢昼也终于联系上了宗眠,不过宗眠不在官水潭,他在官水潭所在的那个小镇古桐镇上,当起了老中医。
从目前的信息来看,官水潭一定有它的特殊之处,可它表面上又太过普通,想要查到线索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宗眠干脆在这里暂时驻扎下来。
对于宗眠来说,切换身份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如果不是镇上的诊所正巧在招人,他或许会成为一个跑到乡下去隐居的忧郁画家,或是某某姑娘城里来的男朋友,又或者是来进行前期调查的想要开农家乐的富二代。
不同于相野那样只是装装样子,他做这些算得上得心应手。
线索暂时没有,防脱药膏的研究倒是有点眉目了,要来点吗?宗眠如是说。
邢昼和相野暂时都没有这个困扰,果断拒绝。
回到民宿,相野躺到床上,没了昨晚的别扭,却有点失眠。旁边的邢昼也在失眠,两个失眠的人隔着半米的距离躺着,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睡着睡着,不知道怎么的,相野又靠在了邢昼身上。
黑暗中,他闭着眼,表情纯良又无害,看着像是已经睡着了?
他真的睡着了吗?
今天的邢昼也不知道答案,却又不忍心再叫醒他,便就这样睡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起来,相野人还有点迷糊,坐在床上不肯下来,只抬手挡了挡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光。
转头看,床的另一侧空荡荡的,邢昼已经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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