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君阳不回答,他又拎起最后一瓶酒,哐一声砸在浴缸上,暗红的酒液和玻璃碎渣一块儿扔进浴缸里,溅在陈君阳的脸上。
这样吧。苍把破碎的酒瓶子抵在他喉咙上,说:你给我唱一首歌,我就让她多活一个小时,怎么样?
陈君阳张了张嘴巴,到底顾忌着陈君陶,无法再硬气地说话。他咬紧牙关,牙龈里几乎要渗出血来。
唱什么?
我想想你的声音那么特别,那就唱首儿歌吧,很有童趣不是吗?
面对那恶劣的调笑声,陈君阳想咬死他的心都有了。天可怜见他根本就不会唱歌,但好巧不巧,儿歌他确实知道一首。
可这需要漫长的心理建设。
这一建设,就让苍觉得不爽了。仇音拿楚怜来压他,这小子也不听他的话,他的目光又变得阴狠起来,你在拖时间吗?我让你唱,你唱啊!你有这么一把好嗓子,为什么不唱?难道你也想跟我一样吗?知道我的嗓子是怎么坏的吗?
碎裂的玻璃刺破陈君阳的皮肤,渗出血来,他被迫仰着头,身体却开始顺着浴缸滑落。酒倒得太多了,他满口鼻都是酒味,甚至还呛到一口。新伤旧伤都泡在酒里,滋味难受,血液的流失更加速了大脑的晕眩。他咬破舌尖,强撑着保持清醒,磕磕绊绊地、带着莫大的耻辱开始唱歌。
这首歌叫《小螺号》,小螺号滴滴滴吹的那个小螺号,原本是他放来嘲讽决明的。
一首儿歌被他唱得荒腔走板、断断续续,一边唱一边在心里狂骂变态。变态本人却听得很享受,甚至坐在浴缸边缘帮他打节奏。
直到仇音再次打来电话,他才重新变得阴沉暴躁起来。
陈君阳却开始怀疑,桃子到底在哪里?让我见她!
苍看了他一眼,哦,她死了啊。
陈君阳:你撒谎!
苍:我骗你干什么?她又没有你这样的嗓子。
语毕,苍满意地看着陈君阳苍白的神色,拧开水龙头给他放水。哗哗的水声流淌,他狞笑着说:原本我是不打算这么快杀你的,谁让总有人在催我呢。
说着,他又愉快地哼起歌来,拿着刀给陈君阳添了几道伤口放血。最后,那刀来到了陈君阳的脖子前,他眯起眼思忖着要不要划下去,仿佛在犹豫什么。
陈君阳却也没有坐以待毙,他能感觉到血液流失太多,身体越来越冷了,但他藏在水面下的被绑着的双手,也快重获自由。
苍一心想折磨他,又被仇音催着,所以不似从前那么讲究,这满池子的玻璃碎片,恰好成为了陈君阳割开绳索的利器。
要快、再快一点。
如此想着的陈君阳,在苍终于决定划破他的脖子前,突然开口:等等,你不想知道我的嗓音是怎么来的吗?
苍果然顿住,哦?怎么来的?不是天生的吗?
陈君阳闭了闭眼睛,从这个男人的话语中来看,他现在这把粗糙嗓子,应该是被人为毁成这样的,所以他心怀怨怼,逼着陈君阳唱歌。
有人害我,给我下了药。我因为这个嗓音被人嘲笑,平时连说话都不敢说,只有我姐姐一直保护我。陈君阳冻得有些哆嗦,眼睛却还盯着那个男人,她告诉我,这不是我的错。
苍闻言,匕首的力道稍稍松了,嘴里也不禁喃喃自语着:不是我的错吗
恰在这时,陈君阳终于用玻璃碎片艰难地将绳索割开。他瞬间暴起反击,抓住苍的胳膊,一个头槌将他锤得眼前发黑。
砰!脑浆都仿佛在震颤。
陈君阳自己也不好过,但他身体素质过硬,即便大脑发昏,手里依旧有力气把苍摁进水里。苍猝不及防,整个人扑棱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让我唱!陈君阳死命压着他的后脑,唱你妹!
唔!!!苍差点被葡萄酒呛死,浓烈的酒味让他无法呼吸。可他虽然战斗力不足,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挣扎之中,他扯下了腰上的一个半截手指粗的小哨子,用力扔出。
风灌进哨子里,勉强吹出了一丝声音。
陈君阳心道不妙,但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只能暗自发狠,先把人解决了再说。可说时迟那时快,虫子已经来了。
成群结队的虫子扑向陈君阳,陈君阳脸色大变,只得放开苍,扑向墙面抢下煤油灯。
鹿野的虫子跟魂体一样,都怕火。
咳、咳陈君阳咳嗽着,举着煤油灯飞快突围,可虫子实在太多了。他刚刚冲到走廊上,便觉一阵天旋地转,入目之处全是闪烁的荧光。
它们没有主动攻击他,但每扇一下翅膀,便好似有荧光的粉末掉落,随着空气被吸入口鼻。粉末影响了陈君阳的感知,他开始失去对五感的正确认知,直至辨不清方向,发生记忆错乱。
这时,苍踉跄着从浴室里追出来,他全身狼狈至极,头发还往下滴着酒水。那双阴狠的目光盯着陈君阳,脸上的面具却还在笑着。
你可真是会给我惊喜啊。他说。
我杀不死你,有人杀你。陈君阳咬牙,身体已经开始站不稳了。
呵。苍轻蔑地笑着,稍稍掀开面具,两指做哨,一声轻扬的哨音吹出,那些虫子便像得到了什么指令,争先恐后地朝陈君阳扑去。
荧光在他的眼里愈来愈亮,像璀璨星海,眨眼将他包围。然而就在这时,剧烈的爆炸声从头顶上方传来。
轰那是楼道垮塌的声音。
谁?!苍低声怒喝,只见前方烟尘四起,好好的走廊上方竟被炸出了一个大洞。下一秒,高大的身影从烟尘中走出。
邢昼。
苍盯着他,脚步下意识地后退,可邢昼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让他后颈上的汗毛根根竖起,终于感受到了来自死亡的威胁。
可他怎么会那么快就找到这里?!
苍再次吹哨,虫子们改变攻击目标,立刻攻向邢昼。邢昼却早有准备,一根棒棒糖扔出,砰!一声枪响。
子弹正中糖球,火光如陨星迸裂,刹那间散入荧光海。
虫子们发不出叫声,惊慌乱飞,却也把点点火苗带得到处都是。一片又一片的虫子被烧死,而邢昼趁乱穿过虫群,接连两枪封了苍的退路,再一记滑铲将之按倒在地。
他一手揪住了苍的后衣领,单手换了弹匣,又把枪口对准他的后脑,说,相野和陈君陶在哪里?
苍咬死不说,他知道自己说了就真的没命了。可他的嘴硬只能为他招来更大的痛苦,因为这可是面对相野都不会手下留情的缉凶处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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