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爷爷，我先看看纪伯伯吧。费明两辈子活了八十多岁，早就过了意气用事的年纪了。纪天守的模样，是很令人同情，不过费明并不会为了同情就胡乱答应自己做不到的事。

纪睿住的豪华单间套房，里面放满了各种医疗仪器，可惜再先进的仪器，对于纪睿的狂燥症也没什么作用，在费明到来之前，医生刚给纪睿注射了强效镇静剂，纪睿这会正处于昏睡状态。

费明仔细打量着这位曾经叱诧星海，战功赫赫的少将，现在却被狂燥症折磨的不成人形，这一刻，费明才直观的感受到了狂燥症的可怕之处，也难怪联邦高层会对狂燥症谈之色变了。

费明两辈子都没接触过医学，所以，他其实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在，费明进病房没多久，陈翼就带着姜伟赶过来了，费明把自己的打算和姜伟如此这般一说，姜伟也不得不承认，这大约是解目前困境的唯一办法了。

姜伟和医术和新人类的正统医术不太一样，他虽然也是正经的医学院校毕业的，不过主攻方向并不是现代医学，而是比较小众的蒙医学。

蒙医学在旧人类时期称为华医学，是一种和现代医学截然不同的医疗体系，因为起效慢，曾一度被人类视为封建糟粕而舍弃，到了新人类时代，也只有姜家这样的古武世家后裔才保有真正的蒙医学传承了。

姜伟从小就对蒙医学感兴趣，而且最近百年，蒙医治好了很多现代医学无能为力的疑难杂症，渐渐有了起死回生的迹象，只是联邦不承认蒙医的行医资格，很多蒙医只能努力考取联邦政府承认的医师执照行医，所以当年姜伟才会特地去念了个医学院。

姜家雄子传承中提到针灸之法，是蒙医特有的治疗手段，费明是空有理论，长这么大连银针都没有碰过，便只能找姜伟江湖救急了。

姜家雄子传承，全在费明脑子里，关于针炙治疗狂燥症这块，费明只能现学现教了。好在姜伟悟性不错，用蒙医的手段给纪睿做过身体检查之后，在费明极其不专业的指点下，居然很快就领会了其中的精华，点头表示可以一试。

当然了，纪睿身份贵重，这种只能试一试的事，可不是费明甥舅俩能够决定的，还是要纪天守拿主意才行。

纪天守一生做过很多重大决策，这一次却是最艰难的一次。费明明确表示他不会给纪睿做精神安抚，一来他只是空有理论知识，从来没有实践过，二来纪睿的情况这么严重，他也怕精神力反噬。

总的来说，纪天守并不是那种只顾自己开心，不管他人死活的黑心官员，费明把话说的很清楚了，他也是做不出强迫费明给纪睿做精神安抚的事。至于费明提出的折中方案，纪天守不知道，他该不该赌一把。赌吧，费明也说了，他只有百分之十的把握，而且纪睿有可能命丧当场。不赌吧，纪睿可能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纪天守站在落地窗前，凝望星空，似乎又看到了当年对他诉说参军梦时的意气风发的纪睿，如果让纪睿选择的话，他恐怕宁愿拼一把，也不愿意余生在床病上度过吧。

小明，你放手去做吧，不论什么结果，我都不会怪你。

纪天守拍板了，姜伟便没了顾虑，首先让人撤走了一堆没用的仪器，然后关上大门，和费明仔细研究方案。

担心儿子和兄长的姜简一晚没睡，次日天刚蒙蒙亮就赶到了医院，可惜被纪天守的私人卫队拦在了门口。心急如焚的等到天光大亮，姜简终于被放了进去，首先迎接姜简的是打着小哈欠的费明，昨晚虽然有睡一会，却是远远少于他平时的睡眠时间，所以费明这会还是很困。

紧接着走出病房的是姜伟，完成了蒙医学史上一项大创举的姜伟精神却很好，看到姜简，笑着招呼道：小简来了，没事的，我和小明都没事。

看到两个雄子安然无恙，姜简总算放下了悬着的心，姜简没有资格进病房，却还是能够感觉到从病房里传出来的满满的喜悦，不由诧异的问道：哥，成了？

成了，咱家小明啊，不得了！

姜伟很开心，虽然昨晚出力的都是自己，费明最多就是动动嘴皮子，但是吧，在昨晚那种情况下，费明临危不乱，最后还是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姜伟很是与有荣焉，他们姜家的原生雄子，果然就是不一样。小明这孩子，以前也就是一般优秀吧，这血脉一觉醒，人立马就开窍了，挺好挺好。

纪睿情况好转，费明就安心的回去睡大觉了，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打开通讯器，看到姜伟打了四个通讯，费明赶紧回拨过去，姜伟似乎正在忙，让费明去医院详谈，就匆匆挂断了通讯。

费明在家补眠的时候，陈翼并没有闲着，费明在去医院的路上，了解了他走后，纪睿的后续事宜。

其实昨天纪睿的情况已经很危急了，姜伟也不确定，针炙能不能救回纪睿，只能说是尽力而为，成不成就只能听天由命了。也许是纪睿命不该绝吧，就连施针者都不看好他，效果却出人意料的好。

上午九点的时候，纪睿已经完全恢复了神智，姜伟离开医院前，交待了纪睿的主治医一些事，等到姜伟下午再次回到医院，纪睿的选择，可以说不出姜伟所料。

昨晚，纪天守就说过，只要纪睿恢复意识，那么之后的治疗方案，就由纪睿自行定夺。纪天守守到纪睿清醒，就回去履行身为首席执政官的责任去了，纪睿听罢昨夜自己死里逃生的经过，毅然选择继续接受姜伟的治疗，即使姜伟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是古来今来第一例，说白了就是试验品。

针灸疗法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经过一次治疗的纪睿情况大有好转，就算是用传统的医疗手段，也能坚持一段时间，并不一定要冒险继续针灸治疗，毕竟这是一种新兴的治疗方法，其效果和副作用都是未知数，以纪睿的身份，完全没必要冒险。

再一个，传统医学素来看不上蒙医学，在传统医学出身的主治医生看来，昨晚姜伟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谁也不能保证，继续针灸治疗会不出错。主治医生自然是极力劝阻纪睿的了，不曾想，纪睿的态度却异常坚决。

其实吧，纪睿的想法并不难理解，他是铁血军人一枚，军人可以接受站着死，却绝对不允许自己死在病塌之上。姜临渊曾经也是一个军人，他研究狂燥症的初衷，正是因为亲眼看到了太多可以交付后背的战友一个个因为狂燥症不得不离开战场，在痛苦挣扎中死去，针灸法是姜临渊找到了效果最好的医治方法，最不济至少可以让患了狂燥症的雌子有尊严的死去。

按照姜家雄子传承中的记载，针灸治疗狂燥症，最理想的结果就是完全治愈，但是理想和实际总是有出入的。至少，针灸疗法，可以让晚期狂燥症雌子恢复自理能力，而不是躺在病床上等死。正是这一点，打动了纪睿。

纪睿今年一百二十岁，正值壮年，早些年为了联邦征战星海，到现在还没解决个人问题呢。纪睿怎么说也是一个雌子，而雌子嘛，多多少少总有思春情怀，这次如果不是狂燥症发作的突然，纪睿本来想向心仪的雄子告白的。如果姜伟能让纪睿恢复到生活自理状态的话，纪睿还是想继续自己的计划的。

关于针炙疗法，费明是最清楚内情的，所以姜伟才会把费明叫到医院，让费明把利弊和纪睿讲清楚，免除后患。

清醒的纪睿，费明还是第一次见，而且纪睿和纪天守的个性很像，都是性格温和的人，和纪睿交流，不需要有太多顾虑，实说实说就好。

纪睿认真的听费明讲完，果然没有改变主意：那以后，就要麻烦姜医生了。

纪少将，你客气了。送上门的实验体，不要白不要，姜伟喜滋滋的想道。

就这样，纪睿成为了针炙治疗狂燥症的第一个志愿者。费明把姜家传承中，所有有关针炙的内容尽数告诉了姜伟，就落了个无事一身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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