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总是容易被他激怒的青年这次却没有说话。
仿佛在做一项非常重要的科研试验似的,黑发青年定定地观察了对方两秒,接着才选了一个看起来最舒服的位置环住了男人的腰。
因为身量要比其他同龄的Omega更高一些,他的头只要稍稍一偏,便能正巧靠住男人的肩膀。
但许是觉得这种能将呼吸喷洒在对方颈间的姿势太过暧昧,黑发青年终究还是选择了用额头抵在男人肩上
然后极轻极轻地喟叹一声。
钟弈的心霎时软了。
在这一刻,他好像突然理解了自己那些一放假就匆匆往家跑的下属,又好像捕捉到了许多以前从没在意的东西。
给猫顺毛一般捋捋青年的脊背,他不自觉地放低嗓音:还难受吗?
低着头的青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小动物一样地蹭过男人肩膀。
就是这样平平无奇、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举动,却莫名让钟弈有些紧张,他出身军人世家,自小粗手粗脚惯了,温柔这个词基本就没在生活里出现过。
谁料还没等他想好到底该如何回应,黑发青年就主动松手退后,甚至还一脸冷静地拽了拽有些滑落的衣服:谢谢教官,我回房了。
平淡似水,一如往常,如同一台补满能量的机甲,重新竖起了全部武装。
尽管有些夸张,但钟弈看着青年转身上楼的身影,脑海里确确实实闪过了拔X无情四个大字。
所以说,他其实只是个简单的大号人形充电宝?
这小崽子能不能给Alpha一点面子?
完全没考虑定定站在原地的男人会如何吐槽自己,被吓又被咬的青年倦极了,只想在心情平复后回房好好睡上一觉。
常年带领下属在边境作战的男人本就很少回家,公寓的客房更是从未用过,全自动的家用机器人将屋子收拾得整洁干净,沈裴踢掉拖鞋躺在材质偏硬的床上,却睁着双眼迟迟没能睡着。
奇怪。
明明被钟弈抱着的时候困到仿佛下一秒就能昏睡,可真当他老实躺好,那些困意又像风似的,轻飘飘散了个干净。
与此同时,对此类事情没有任何经验的钟上将,正躲在卧室里,默默启动光脑搜了一连串问题。
#不小心标记了Omega怎么办#
#Omega为什么会在被标记后表现得很冷淡#
#临时标记的详解与操作指南#
用操作机甲时的手速无声敲打着虚拟键盘,钟弈瞧着网上五花八门的答案,深深皱起了英挺的眉。
情景不同、当事人性格也不同,眼前这些文字,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参考价值。
抬手关掉光脑,他拿起通讯器,果断以如果有一个Alpha为开头,向自己Omega缘最好的下属发出了加急消息。
约莫十秒钟后,男人经过军方加密的特殊通讯器上,倏地蹦出一条言简意赅的回复
【活烂。】
半点没把这个问题的原型往某位钟姓寡王的身上想,对方的回答相当放飞自我,字里行间都写满了一个Alpha对另一个Alpha的嘲笑。
迟迟没有等到自家老大的回复,那边终于后知后觉地补上一条:【当然,也有可能是那位Omega过于娇弱。】
娇弱?
单打独斗能放倒所有在校Alpha的娇弱吗?
冷笑着将对方的联系方式拖进黑名单,正琢磨着如何给下属找点事干的钟上将,突然听到了一阵耳熟的敲门声。
咚咚。
两下一停,是沈裴平日来他办公室时的习惯。
手中贴合体温的通讯器猛地变成了冒着热气的烫手山芋,无端心虚的男人迅速清空消息记录,头也不回地将它准确丢在床头,而后才清了清喉咙:进来。
只是轻轻合上的房门并没有上锁,随着咔哒一声门把拧转的响动,钟弈很快就瞧见了拎着枕头站在门外的青年。
我睡不着,眉眼恹恹地没有精神,黑发青年踩着拖鞋,礼貌站在原地,可以借你的床躺一会儿吗?
一闭眼就有种恍若置身海底的错觉,这感觉可真是艹蛋。
预感自己又要当充电宝的钟弈:这是我的房间。
随随便便跑来一个Alpha的地盘,这小子的生理手册都白学了吗?
我在去教室前吃过足量的抑制剂,早已考虑过类似的问题,黑发青年面不改色,如果您认床,我们可以一起睡。
认床?
难道他钟弈看起来很像那种没断奶的小崽子吗?
发觉青年总有办法气到自己或让自己心软,钟弈单手撑门,故意去逗对方:怎么办?虽然我认床,但却喜欢一个人睡。
暗中围观的0049:你最好是喜欢一个人睡。
看看到时候是谁真香。
似是完全没想过自己被对方拒绝的可能,黑发青年狭长的凤眼微微圆睁,终于露出了点和冷静无关的表情。
不过呢,看在你现在是酒味儿的份上,本教官今天就破例一次,话锋一转,钟弈扬眉,就着枕头把人往屋里一拉,进来吧。
咚地一声把门关好,他随意地道:喜欢睡哪?自己挑。
规规矩矩地把拖鞋脱掉放在一边,黑发青年摆好枕头,正要在床的左侧躺下,却又被男人自上而下地蹙眉盯住:你就穿这个睡觉?
军裤皮带白衬衫,压根和舒适沾不上边。
客房里没有睡袍,我也没有带其他衣服来,客观陈述事实,黑发青年不在意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等会儿,打开衣柜拿出一件叠放整齐的纯色睡袍,钟弈将它丢进对方怀里,换这个睡。
散发着淡淡酒香的布料明显已经被前一任主人穿过,见青年迟迟不动,钟弈一字一顿:洗、过、的。
其目光之犀利,大有沈裴敢嫌弃、就把对方丢出门外的架势。
势比人强,识时务者为俊杰,默默吞回原本要说的话,黑发青年点点头道谢,老实起身去了浴室。
而等他再出来的时候,临近正午的阳光早已被厚重的窗帘挡在外面,整间卧室的氛围昏暗又朦胧,只有男人手边运转中的光脑泄出一点点亮。
床头有热的牛奶,第一时间叉掉面前如何照顾Omega的网页,钟弈用余光瞥向对方,喝完再睡。
因得体型差距,那穿在他身上正好的睡袍对青年而言果然偏大了些,哪怕腰带系得再紧,也难免露出了大片锁骨和后颈处红艳艳的咬痕。
到底也在军校呆了四年,他步子偏大,除开修长笔直的小腿,衣摆晃动间,轻易便能叫人瞧见些更隐秘的风光。
触电般地迅速转头看向光脑,钟弈指尖无意识地瞧着键盘,莫名感到几分烦躁。
是叫爱德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