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先前无情拒绝了许多贵族小姐的伊尔神官,此刻竟会躲在毫无遮掩的露台上,亲昵地和一个陌生男人拥吻。
若非那分成两块的帷幕被微风吹起一角,他恐怕永远也不会发现,这个本该藏于夜色的秘密。
你想问什么?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凌乱的牧师袍,黑发神官抬手蹭掉唇上的水光,淡然从男人背后走出,是埃文斯?
万万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叫破了他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小心思,塞缪尔嗫喏两声,看起来紧张而又犹豫。
其实他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资格来质问伊尔神官,但刚刚埃文斯和对方在宴会上愉快交谈的画面就像根刺,生生逼出了那些本该被摒弃的原罪。
我和埃文斯谈论的话题只有魔物,如果不出意外,他很快就会主动和你提及,或许还要加上一些危言耸听的推测。
瞥了眼身旁满脸写着暴躁的男人,黑发神官面不改色道:正如你所见,我已经有了爱人,某些无聊的猜想,只会给你我都带来麻烦。
爱人?
纵然知道这只是小神官为了稳住塞缪尔而说出的谎话,但不可否认,它还是让某位初次坠入爱河的神心花怒放。
被人突兀打断好事的燥郁一扫而空,祂勾勾唇,自然地牵住了小神官的手。
我对你和埃文斯的纠葛没有兴趣,假装没有发现某神的得寸进尺,黑发神官摆明态度,欲擒故纵,至于我的事要不要汇报给教廷,随你怎么选择。
故意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沈裴微微颔首: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失陪了。
等等,本就纷杂的思绪彻底缠成一团乱麻,塞缪尔下意识地叫住了对方,既然你已经违背了教义,那羽翼印刻和之前的光明圣言,它们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好说,开启平日最常用的神棍模式,沈裴放缓语调,一脸虔诚地胡说八道,或许,主祂并没有那么在意人世间的教条。
怔怔望着黑发神官掀开帷幕离开的背影,塞缪尔满眼迷茫,只觉得自己一直坚守的信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昨晚那梦幻般的传奇魔法是他亲眼所见,难道说,教廷千百年来奉行的规矩都是错的吗?
而几乎是在确定摆脱塞缪尔注视的一瞬间,刚刚还深情款款的黑发神官,就飞速挣开了身旁男人的手。
快变回去。受到撩拨的身体并未完全平复,他红唇微肿,眼里也像荡着一层水光。
前后对比太过明显,男人装聋作哑地没有动弹,显然是舍不得眼前的美景:有我在,怕什么?
怕再有一个塞缪尔出现,犀利的讽刺不留情面,黑发神官维持着轻而快的语速,偏头避开对方想要碰自己的手,变回去,快点。
逐渐摸清小神官可以接受的底线在哪,一时失察的神无话反驳,只得不情不愿地变回了黑猫。
作为曾经把光明神按在圣殿里爆锤的邪神,祂觉得如此听话的自己有些丢脸,却又不想真的惹小神官生气。
若非亲吻对方时太过认真、那个叫塞缪尔的圣子又全无恶意,祂堂堂一界神明,怎么会察觉不到一个人类的靠近。
发觉肩头的黑猫已经郁闷到炸开了细长尾巴上的软毛,沈裴蜷蜷手指,勉强压下了想要rua一把的冲动
操劳过度的腰还没有得到足够的休养,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生气的理由,他绝对不能再随便去招惹对方。
于是,在这个本该美妙和谐的夜晚,乖乖变作黑猫的神,牢牢被羞恼的神官反锁在了浴室当中。
虽说一枚小小的锁片根本无法阻拦神的脚步,可一想到是谁把祂关在这里,黑猫就放弃了越狱的念头。
直到卧室外渐渐没了响动也没了光亮,祂才无声地穿墙而出,跳上了宽大柔软的床。
许是一只猫的重量过于轻巧、又许是这两天消耗了太多精力,黑发神官不仅没被惊醒,反而还本能地朝热源所在的方向凑了凑。
口是心非。轻轻叹息一声,解除猫形的神长臂一伸,满足地将人搂进了怀中。
一夜无梦。
当难得赖床的神官被窗外鸟雀轻快的叫声吵醒时,一睁眼就看到了面前那张放大版的俊脸。
塞满羽绒的枕头早就没了踪迹,他枕着男人的肩膀,大半个身体都和对方紧紧贴在一处。
未等黑发神官掰开那条横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假寐的神明便已睁眼,自然而然地低头亲了对方一口:早。
不习惯与人同床的神官瞳孔一缩。
尽管早就知道这片大陆上有种叫做早安吻的礼仪,但生于贫民窟长于教廷的他,还从没有亲自体验过。
偏生那不着调的神明又脸皮极厚,麦芽糖似的粘在青年身后,祂表情认真,一次又一次地问
伊尔神官,你不回礼吗?
原本对于黑暗神的惧怕一点点在男人的聒噪中消失殆尽,黑发神官忍无可忍,终是稍稍踮脚,极其敷衍地在对方脸侧碰了一下。
立竿见影,世界瞬间安静。
得到回应的神更是眉开眼笑。
估摸着今天就要动身返回王都,沈裴一边系紧牧师袍的纽扣,一边琢磨自己能不能通过王都外法阵的检查。
别担心,仿佛猜出小神官在忧虑什么,男人从背后拥住对方,安抚般地吻了吻青年的颈侧,你会没事的。
我保证。
听出对方话语中难得的郑重,黑发神官不置可否,严肃的神色却明显缓和许多。
因得返程回王都这件事在时间上并不紧迫,了解过传送阵消耗的沈裴,意料之中地坐上了城主罗伊准备的马车。
经由风属性魔法加持的马车足以在任何糟糕的路况中保持平稳,尤其是沈裴单独乘坐的这辆,外表平平无奇,内里却奢华舒适到过了头。
没想到城主罗伊居然会如此细心,0049咂咂嘴巴:【有趣有趣,看来他是铁了心要讨好你啊。】
【必要的投资罢了,】半点没被这甜蜜的糖衣炮弹打动,沈裴清醒道,【他这是赌我能当教皇呢。】
想起自己体内那滴随时可能会露馅的神血,黑发神官垂眸,瞧了眼窝在他腿上的猫:那滴血能取出来吗?
明明早就恢复了隔空取回那滴血液的实力,可心底有着考量的黑猫,还是摇摇尾巴表示拒绝。
人类的寿命太过短暂、身体也太过脆弱,祂想要小神官长久健康地活着,赐予神血是最简单的方法。
尽管永夜的国度、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地狱归祂执掌,但比起亡灵,祂还是更喜欢温暖而柔软的对方。
你在撒谎,仔细地辨别着一张毛绒绒猫脸上的表情,黑发神官笃定道,取出它,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不得不说,这个承诺可真让人心动,尾巴一卷一卷地缠上对方手腕,黑猫闷闷不乐地追问,你就那么想留在教廷?
只是要查清一些真相,诧异于对方竟然没有立刻答应自己的条件,黑发神官顿了顿道,如果真是埃文斯,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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