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2 / 2)

gu903();楼上很静,所有人都各司其职。他爬到了楼顶,天台上砌着水泥,那边一个矮矮的台子。

远近是晴空万里,天空明媚。

宋侯梦走到了天台边缘。

往下看去,高楼鳞次栉比。冷风顺着面颊划过去,对面的高楼玻璃在反光。

他又听到那个声音:你好。

宋侯梦也笑道:你也好。

你在看你自己吗?

下面是蚂蚁一样的车流人往,已经高得看不见具体人像,只是如沙砾一样从道路上不断流过。看不见脸和具体形容,只是轨迹。

宋侯梦说:是,我在看我自己。

他突然就伤感且悲怀起来了。宋侯梦便攀着低矮的台子,站到上面去。西装紧绷,不太利索,他别扭地扯了扯衣领,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他看着下面的街道,就想到自己。

他回想着,才发现自己是一个何其普通的一个人。

他上学时候平平庸庸,考了一所一般的大学。

毕业后在单位工作,朝九晚五,薪资中等。

他娶了一个平平庸庸的妻子,有一个孩子,日子平稳清淡。

就同下面那些碌碌不停周转的人一样,他的人生就在这样一条既定的路线上徘徊。他的野心和壮志被磨成了稀碎的茶米油盐和焦头烂额,他是几十亿碌碌鼠族中的一个。

那么我呢?那个声音问。

宋侯梦说:你是谁?

我就是你。他说。

我是你奋力追逐的,曾经为之拼却一切也在所不惜的,灌注他所有年少热血的自己。

宋侯梦转身,一个满带着笑容的脸在他身后。

他认得那张脸。

年轻而张扬,带着一往无前的锐气。他有才华,敢幻想,他曾经如此。

宋侯梦又低头打量自己。

穿着一成不变的西装,一成不变的颜色。上面有褶皱,被他熨平过好多次,最终定型成为这个样子。

你想说什么?年轻的少年说。

宋侯梦笑起来,然后举起手。

你看我这一双手。

带着茧子的大手,经历过风霜蚀刻,变得沧桑而坚韧。

你看这一双手,是如此的不自由。

我会想念以前,宋侯梦转身看着远处的天空,可是我现在正站在这里。我做别人都在做的事,走别人都走的路,想别人都在难的前途,确定别人都以为对的道理。世上总是庸人比伟人多得多,我也是大多数人之一,所以只能被困在这样的框架当中,好好生活。

少年说:你叫它是生活吗?

宋侯梦说:生活就是这样。

我不懂。

你总会懂。

少年目光难名地看着宋侯梦。就像你这样?

宋侯梦耸耸肩,仿佛并不觉得不好,就像我这样。

少年再次看向宋侯梦。

他眯着眼,努着嘴,脸上似乎还带着点儿似笑非笑总之不知道这些细微处是怎样矛盾而融洽地组合在了一起,反倒使他孩子气的脸上表现出一些不近人情的刻薄。

他开口道:你低头,随波逐流,却说生活都是这样?

宋侯梦却靠近他一步,抬手,轻轻碰了一下少年的脸。

少年一愣,随即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并不是随波逐流。宋侯梦忍不住,目光慈爱地轻轻捏了一下少年的脸颊。

人们明明那么努力才能维持住稳定的关系。家庭,事业,所有生活组成,好不容易才抓住的,怎么能是随波逐流有的只能说不满足于此。

少年说:可是我出现了,因为你无时无刻不在懊悔。

宋侯梦愣了愣。

是我放不下现实之外的追求。

因为你抛弃了我。

宋侯梦说:是的抱歉。

少年反而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宋侯梦便静静看着面前这一张年轻的脸。

他曾经如此。从年轻变得年老,心灵麻木,沉浸在每天一成不变的生活当中,却找不到一丝能够改变的头绪他面见了现实,脱离年轻爱幻想的城堡,把坚持都一点点卸掉。

看见外面真实的天日,他被沉重的生活压得几乎喘息不过,把年轻的自己洗练得衰老疲惫。他想让自己不得闲,似乎唯有如此才能够证明自己确乎存活于这世上。

搁浅在日复一日麻木的生活抑耗中,现实逼迫得他无法去想生计以外的事。

于是,日复一日、日复一日。

但是,他又是也会忍不住想:他真的就是这样了吗?

他热爱自由的年轻时候,就只能被困在这样一成不变的生活当中了吗?

一生都平平凡凡,规规矩矩,爱恨都没有太刻骨,呆在自己应该在的位置上,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

少年终于又开口了:你还想说什么呢?

宋侯梦看着少年,说:我后悔没有得到我想要的,后悔没有成为想成为的人,但是又并没有那么后悔。世上太多不如人意,想要得到一开始所寻求的,就务必要放弃许多生活所依恃。但是真正自由了,成为能够掌控自己的人之后,又有太多必须要做的事,有要肩负的任务所以我难以回到过去。

少年点点头,说:我明白了。他顿了顿,又道:

那我的存在呢?

宋侯梦看看他,忍不住移开眼。

世界在天旋地转。

宋侯梦仿佛是猛然惊醒,他被从耳畔拂过去的冷风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正站在高台上,往下一看,车流如蚁,人潮如织,看得他头晕目眩。

他回头一看,封泉和尹从正站在后面。

而此时尹从正收回手,命书重新回到他的掌心,然后这只手被封泉拿起来好奇地看了看。

自己转悠了半天的韶锦文终于看到人,热泪盈眶地奔上前去,对封泉道:

到底要怎么办啊,还不开始解决吗?

封泉耸耸肩,已经解决了。

韶锦文讷讷道:怎么就已经解决了?

封泉道:不是我们,是他们自己。

韶锦文看向宋侯梦和故梦的方向,发现那边情况已经变了。

宋侯梦险险站在边缘,半透明的身体,看起来行将坠落一样。不过实际上并没有,因为一只手正拉着宋侯梦一只半透明的手,是属于故梦的。

慢慢的,韶锦文发现,宋侯梦的身体竟然似乎越来越清晰;相反的,那个叫故梦的少年,慢慢变得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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