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明孟元穿过垂花门,看看左右无人,连忙压低了声音:“二妹,我跟你说个好消息,姐姐同意和离了。”
“真的?”明素心欢喜到了极点,不由得跳了一下,跟着反应过来,连忙收敛起喜色,“哥,都是我不好,姐姐肯定很伤心吧?我还只顾着高兴。”
“没事,姐姐已经想通了,这个结果对她对姐夫,都是最好的。”明孟元含笑看她,“再说婚事本来就是你的,兜兜转转,到底又回到了你手里,你高兴是应该的。”
“那我这就去告诉英哥!”明素心又欢喜起来,转头就要往回跑。
“别去!”明孟元一把拉住她,“还不能让他知道。”
他低着声音把明雪霁的话又说了一遍,明素心嘟了嘟嘴:“英哥就是心肠太好,总是担心姐姐以后没有着落。”
她想起这几天提起婚事,计延宗总好像兴致缺缺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要是姐姐能再努力点,不用总靠着英哥就好了。”
“是啊,”明孟元点头,“她要是能有你一半能干,我就不用发愁了。”
说话时已经走进正院,明孟元踏上台阶,先听见赵氏的声音:“邵英那些东西也都加到心儿嫁妆里头吧。”
邵英,他生母的名字。明孟元停住了步子,他记得明睿说过邵家穷得很,当年明睿在南边行商时娶的母亲,一文钱嫁妆都没有,那么赵氏说的东西,是什么?
“我想着心儿现在的身份有点尴尬,”明睿的声音,“反正邵家远天远地的也管不着,不如咱们就说……”
“哥,你怎么不进去?”明素心跟着上来,见他只是站在门口不进去,问道。
明孟元猛地反应过来,抬脚往里走,笑道:“这就进去。”
当先看见桌子上的纸笔账本,一张发旧的红纸摊在明睿面前,最上面一行字“邵筠之女英嫁妆共计一百零八件,详单……”
明睿一把拽过塞进怀里,沉下了脸:“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进来了?怎么这等没规矩?”
“爹,娘,”明素心跟着进来,欢天喜地,“姐姐同意了!”
明睿顿时顾不上明孟元,笑着向她说道:“乖女,你说什么呢?”
“姐姐同意和离了!”明素心笑着说道。
“真的?”明睿和赵氏同时叫了一句,齐齐拍手大笑起来,“真是老天有眼!”
“对,姐姐同意了。”明孟元走到近前,补充道,“我今天专门过去了一趟,本来想着再劝劝姐姐,结果一过去姐姐就说她同意了。唯一棘手的就是姐夫不肯答应。姐夫是个正派人,怕姐姐将来没着落,所以不准备和离,我跟亲家伯母商量了,都觉得不如先瞒着姐夫把其他事情办完,到时候木已成舟,亲家伯母再劝劝,应该就行了。”
“好好好!”明睿喜出望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这死女子,早就该把位置腾出来了!”
“我早就说过,该谁的就是谁的,就算她玩花招使手段,早晚也得物归原主。”赵氏笑吟吟的,“不过那死丫头这次回来鬼心眼多得很,胆子也野,说不定又憋着使坏,我看还是勤着点盯着她,防着她耍花招才行。”
“她敢!再耍花招老子打死她!”明睿兴冲冲的,“成亲的日子我已经让人看好了,就定在八月初六吧,前前后后几个月里最好的日子,早点把喜事办完,我这颗心才算彻底放下来!”
明孟元耳朵里听着,眼睛盯着明睿胸前,方才塞得太急,那张嫁妆单子并没有完全塞进去,从酱色万字不断头的道袍里露出旧红的一角,那是母亲的嫁妆单子吗?虽然没看见上头写着什么,但一百零八件嫁妆,怎么看,都不像是穷人。
赵氏眼尖,很快发现了,连忙把单子往明睿怀里塞了塞:“孟元你先去忙吧,我还有些事情跟你妹妹交待。”
明孟元也只得答应着往外走,迎面碰上丫鬟,匆匆进门回禀:“老爷,太太,姑爷说公务上有急事,刚刚已经走了。”
“怎么走了?”明素心一下子嘟起了嘴:“说好了等我回去评诗的,怎么自己走了?”
明孟元最怕她不高兴,连忙折返回来安慰:“姐夫是官身,自然是公务要紧,放心吧,待他忙完了肯定回来找你。”
眼睛不由自主又瞟向明睿胸前。邵筠之,是外祖的名字么?整整一百零八件嫁妆,都是什么?怎么能拿到手,亲眼看看就好了。
计延宗乘着明家的轿子出了门。
消息是周家传过来的,元贞突发头疾,眼下各府里都紧着往别院送礼慰问。他就借住在别院,尤其不能落了人后。
催着轿子快快走着,来不及回家,先往长史房去。
元贞已经放话说不见人,以他现在的身份,也不可能为他破例,眼下只能去见廖延,他是元贞头一个心腹,代为转达慰问之意也是一样的。
在门前找了卫兵通传,不多时带回了廖延的回复:“廖长史公务繁忙,不见。”
计延宗吃了一惊,本能地觉得不对。从投靠到现在,元贞虽然见得不多,但他每次求见,廖延都是见的,今天是怎么了,廖延竟不肯见?
也只得怏怏地回来,隐在边上看见车水马龙,不停有人往里面去,间或廖延送客人出来,就在门前停步告别,不疾不徐,绝不是公务繁忙的模样。
所以,廖延不肯见他,是有别的原因。明明上次见面谈得很投机,就连元贞也现身出来跟他说了几句话,接下来几天他都不在家,也不可能有什么事得罪了那边,所以为什么,廖延不肯见他?
心中突然一动,不对,有一件事。
卧房里,明雪霁低头坐着,听见吱呀一声门开了,门锁落下,计延宗在门口叫她:“出来。”
第16章
明雪霁怔了一会儿,这才扶着墙,慢慢走了出去。
正午的太阳光突地照了满身满脸,那么亮,刺得眼睛都睁不开,可是舍不得闭眼,就那么站着,仰着脸迎着太阳,贪婪地看着嗅着。
看见五彩流光,一阵阵眩晕,闻到热烘烘的,暑天的气味,还有夹在风里送来的,热热的花草香。
从前忙得喘不过气时,总盼着能有一天什么都不用做,只在家里待着就好,如今被锁了整整三天,才知道苦点累点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像牲口一样被人锁在圈里,一明两暗三间房,从东到西三十一步,从南到北十一步,整整三天,她所能到的,就只有这点地方。
“你可知错?”计延宗站在门边,沉声问她。
明雪霁眯着眼睛看他。他身量高,挺拔清癯,像一根孤零零的竹子,他穿一件簇新的淡绿袍,袍角袖口都绣着竹叶,并不是从前她给他做的衣服,大约是明家那边新给他做的吧。
俊雅秀逸,一如当年春光里那个少年,但芯子里,早已变得面目全非。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是这样吧,她只是太蠢,看不清楚。明雪霁低头:“我知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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