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课上完后与晚自习之间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大部分人是不回家吃饭的。
周寻中午时就跟陈伯说了晚上不回去吃饭,是以下了课也没走,他没办饭卡,食堂去不了,只能去超市,但是周寻懒得动,所以干脆不吃了,拿出水喝了一口,顺手放到了桌上。
赵青昊走到贺初桌边敲了敲桌子:走了,吃饭去。
贺初在书包里找饭卡,赵青昊对周寻抬抬下巴:一起呗,小表舅。
周寻自从知道他和贺初的甥舅关系闻名全校之后,就有点儿心虚,听到赵青昊这话,摸了摸鼻尖: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咋了,还没好,连饭都不吃了?龚立肖也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周寻。
因为贺初和周寻那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们自然而然将周寻划进了他们的小帮派当中,毕竟这是迄今为止第一位让贺初陪坐睡觉的人。
没胃口,不想吃,你们去吧。
贺初找出饭卡,起身直接往外走。
龚立肖和赵青昊对视一眼,这上午还相亲相爱的,这怎么又不说话了?
两人跟上去,还没走出教室,就听门口有人喊了一声:周寻,谁是周寻,你爷爷来给你送饭了。
声音落了之后,陈伯拎着保温壶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教室里人走了一多半,但也有一些人自己带的饭,没去吃饭,听到有人送饭,都抬头看了过去,眼中都带着好奇的光芒。
陈伯视线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找到周寻后,脸上露出一个笑,然后抱着保温壶往周寻的方向走了过来。
快要八十岁的老人,头发全都白了,走路时背部微微弯曲,走的也不是很快,难免让十七八岁正处于大好光阴的少男少女们心中泛起难以言说的心软。
这是咱们巷子里新搬来的那个收废品的爷爷吧?周寻左前方的一个男生突然说了句,他的声音很小,但是因为教室里现在很安静,所以大家听了个一清二楚。
陈伯听到这话突然像是想起些什么,布满皱纹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周寻往那个男生的方向看过去,皱了一下眉。
陈伯走到周寻的桌边,将保温壶放下打开,然后将里面的菜跟粥端出来摆在桌上。
来,小寻,吃饭吧。陈伯拿出筷子递给周寻。
周寻靠在椅背上看着陈伯,没接。
教室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这个角落里,交头接耳。
陈伯小声哄着:怎么了,小寻,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周寻看了陈伯一会儿,才接过筷子开始吃饭,陈伯就在一旁看着他,还嘱咐他喝点儿粥不要噎着。
赵青昊啧了一声:看看人家这待遇。
龚立肖撞了赵青昊肩膀一下:怎么,羡慕啊,让你妈天天来送啊。
赵青昊忙摇头:算了吧,无福消受。
走了。贺初收回视线转身出了教室,赵青昊和龚立肖忙跟了上去。
三人下了楼,卫哲靠在墙上玩手机,看到他们后直起身:这么晚?食堂该没饭了。
哲儿,我跟你说,就老贺那小表舅,他爷爷来给他送饭送教室去了。赵青昊勾住卫哲的肩膀给他实时传达。
嗯?送饭?他怎么进来的,学校不是不让外人进吗?卫哲的关注点可谓相当奇特了。
你管他怎么进来的呢。赵青昊叹口气,看看人家这爷孙情,再看看我妈每天恨不得打我八百遍的那张脸,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几人说了几句很快就把这个话题岔过去了,开始说别的事情,你一言我一语一直到吃完饭出了餐厅,卫哲问贺初:你一晚上也没说话,怎么了?
贺初淡淡道:因为你们太聒噪了。
龚立肖:你知不知道你一下得罪了三个?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觉得我们不敢揍你?
贺初:还真没想什么后果,单纯只是实话实说,这年头听不得实话的人越来越多了。
龚立肖立刻撸袖子:来来,打一架吧,三打一,让他看看谁聒噪。
可别。卫哲讥笑,三打一,你也太看得起老贺了,要一不小心把这张校草的脸给打坏了,全校女生唾沫星子也得淹死咱仨。
呦,哲,你什么时候我们这边的了?你不是校草一边的吗?赵青昊哼笑。
龚立肖闻言,觉得哪里不太对:不对啊,那我也是校草这一边的啊,我长得也不差啊,只是可怜了昊子,一直自己在丑比的阵营里单打独斗。
龚立肖说完这话后被赵青昊追着窜上了教学楼。
二楼卫哲回教室,他们三个上了三楼,晚自习就要开始了,教室里大部分人已经坐好了。
他之前是在我家那片收废品,就纺织厂家属院,还去过我家,我妈妈这段时间打他电话,他说不在那片收了。一个叫马小亮的男生说。
对,我也记得,我家工厂在纺织厂家属院旁边,我爸经常让他去我家工厂那里收东西,那爷爷很可怜的。另一个说话的男生特意加重了语气。
这么大年纪了收废品,孙子喝依云,怎么好意思。一个女生突然说了这么句,还回头看了一眼周寻。
这女孩是班里的文艺委员叫乔雪,向来心直口快,看不过去就直接说了出来。
周寻刚拧开瓶盖打算喝,手顿了一下,垂了垂眼皮,看到evian几个字母,瞬间觉得这水烫手。
周寻坚强的喝了口水,然后拧上瓶盖将瓶子放到了桌上。
几个正悄悄看他的人看到所谓的依云后,脸上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在郴县这种小地方,有钱人也不少,能喝依云的人也不少,但是某人喝依云明显就是为了那可怜的自尊心而装逼,他们看不起这种人。
周寻挺疑惑的,郴县这么小的吗?
小到一个教室内有好几个陈伯上门收过废品的。
某人那双鞋好几千块呢,正品。又有人说了句。
周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
确实好几千块。
而且这种好几千块的鞋,他有一鞋柜。
赵青昊眉头皱了起来:什么情况?
青春期的孩子心高气傲,也年轻气盛,遇到不平一声吼,年迈的爷爷收废品,孙子却极尽享乐,这种事情很好的挑起了大家的侠义心肠。
周寻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是被钉在了靶子上,被箭射的千疮百孔。
周寻趴下身体将脑袋拱在臂弯里闭上了眼睛,觉得挺新奇。
他以前见到的都是为了彰显自己家有多少钱而不停显摆的人,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为了一个老人而对他冷嘲热讽的。
以前那些人只会说周寻,你这鞋是上个季度的,过时了,我这个是最新款,全球限量。
周子辰更是经常要借他的鞋和衣服穿出去,说是有面,身上的行头要是少于几万,是要被嘲笑的。
周子辰借走的衣服从来也没有还回来过,当然即便他还回来了,被人穿过的东西周寻也不会再要了。
来天水巷时,周寻只带了这几双鞋,这几双鞋他确实挺喜欢,至于那些衣服都是周子辰找人从国外买回来的,他并不怎么喜欢,正好现在穿校服,也不用穿自己的衣服,这要是他第一天来那一身,他可能会被这些义愤填膺的同学撵出去。
周寻想着这画面,差点儿笑出声。
gu903();贺初看周寻趴在桌上垂着头,一副霜打茄子的颓废模样,眯了眯眼: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