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怎么样?直到苑随又追问了一句,那声音近在咫尺,无比真实。
风卿竹这才有些确信,但身体上的痛楚却也后知后觉的显现出来。她不由吃痛的拧了下眉头,咬紧的牙根却又想将这一切隐藏起来。
苑随仍旧抓着她的手,暖暖的温度中渐渐夹杂着一丝温和的灵力,试图将她身上的不适尽数驱散。
风卿竹却忽然把手抽了出来,输送的灵力戛然中断,身体一瞬间又陷入了冰冷的刺痛中。
但表面却是毫无破绽,我没事了,不用为我浪费力气。
苑随又怎会不知道她这人的脾性,不由分说的便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这次还带上了些强势,紧握的力道坚决不让她再躲第二次。
你这也叫没事?苑随无奈道,风卿竹那煞白的脸简直看不出半点活人的气息,她更是不忍心告诉她,那姣好的容颜在魔气中损伤严重,若不多花些时间,很难恢复往常。
想到这里便有些黯然,不想自己的视线过于明显,便垂了垂眼眸。
可风卿竹还是意识到了什么,她身上到处都很痛,这其中也包括灼烧似的脸颊,被她自己咬得破碎的嘴唇。
我现在是不是她轻声开口,语气像是并不在意,但又满是克制,很难看?
苑随摇了摇头,你怎么会难看?
风卿竹看着她,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她若不是伤到了极致,苑随又怎么可能这般和颜悦色的对她,便是连那故作疏远的伪装也不要了。
风卿竹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快要死了。
不过苑随哪是不敢看她,她只是不想让自己的负罪感更深罢了。
她不想让自己目光中下意识的异样太过分明,不想让风卿竹有所察觉只是所有的不想最终却反而变得欲盖弥彰,倒是叫这女人不该聪明的时候格外聪明了。
她猜测着风卿竹看到自己的模样后该有多崩溃,可她拗不过她,还是为她拿来了镜子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的风卿竹却平静的一个字也没有。
好一会儿才暗暗叹了口气似的,确实不太好看。
对不起。苑随抱歉道。
风卿竹摇了摇头,把镜子还给她,你没有对不起我,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她躺的有些难受,借着苑随的力气艰难的坐起伸来,然而牵动了一声的伤口,又痛出了一身冷汗。可面上却是笑着:就像你为我做的那些事情,也不曾图些什么。
风卿竹说: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自己是真的蠢,真的太不识好歹。她有些自嘲,明明知道是你了,却还是那么的自以为是,固执己见
都过去的事情了,你就少说点吧。苑随道,之前倒是没察觉,你还这般唠叨。
风卿竹笑了笑,脸上的刺痛也不影响她此刻的好心情,我心里有好多话想说,你就忍着点,听一听可好?
苑随叹了口气,那你先说说,想吃点什么,我让白因去准备。
风卿竹没什么胃口,但是几日未进食,饿也确实有些饿了。
苑随便催着白因去煮了一锅白粥,神兽大人头一次下厨手艺生疏,以至于修罗门本来就已经破败的厨房,一时间雪上加霜。
好在那最后端来的米粥看着还有点样子,唯独是白因那视线有些敌意,他把碗敲在桌上,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苑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端起了优先尝了一口,嗯~还不错啊!
白因:
看来白大人往后就算不在我这干了,也有饿不死的手艺了。
白因只恨不得连粥带碗都给她塞嘴里去。
风卿竹却是被逗乐了,头一次听说血契灵兽,还能罢工不干的。
白因自是懒得跟她掰扯,放下东西便走了,苑随这才端着粥碗坐回床边。
风卿竹看着她舀起一勺来,再仔细不过的吹了吹,然后才慢慢送到她的嘴边,应该不烫了。
风卿竹张了张嘴,享受着对方的亲自投食。
味道还可?苑随问,那殷切的模样就好像粥是她亲手做的似的。
风卿竹点了点头。
苑随放了心,白因虽然是头一次下厨,不过应该是吃不死人的。
风卿竹:
苑随瞧她咀嚼的动作立时顿了顿,又笑着补充,开个玩笑。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风卿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停了动作的人变成了苑随,找我?她反问时脸上带着些笑,但事实上却没有半分笑意,找我做什么?
说起来,你虽是不辞而别,但我总觉得,要么你是临时遇到了什么事,有不得已的苦衷,要么你就是遇到了什么危险,风卿竹道:我得去救你。
苑随:
她确实算得上是有苦衷,老太婆抓到她的时候,她只能跟她回去,便是连和风卿竹打个招呼的机会也没有。
不过危险倒是没有的,除了一天六七个时辰的修行操练,她在山上的日子也并非十分难熬。
你走后,我在茅屋里又呆了一段时间,一边满山的找你,一边又期待着你会在某一天,突然出现。
我怎么听着,你好像在怪我?苑随道,所以字里行间总有一股子怨念,或是控诉的味道。
风卿竹道:你可以这么理解。
对方承认的这么爽快,苑随倒是突然不敢接话了。
风卿竹道:所以我那时说,我宁可从来没有见过你。
苑随想起最初还在魔宗的时候,她想着从风卿竹的口中挖出几句关于自己的好话,结果对方却是丝毫不给面子,直接来了这么句,她还觉得好生受伤呢。
不过细细想来,也确实如此。
她虽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那时也未尝没有过过一段失落的日子。
只是碍着不想让老太婆瞧出自己的不对劲来,所以平日里一直藏着,把一切都封在了心底,以至于藏的久了就好像成了真事,便是连自己也骗过去了。
但她总预感着,那些东西总会有被重新翻出来的一天。
果不其然,千里迢迢,她终于还是和风卿竹不期而遇。
苑随不由叹了口气,面色逐渐深沉,我并非自愿不辞而别,之所以没有告诉你,确实是有原因的。她说,我也很怀念那段时间,那个时候,还没有这么多烂七八糟的事情,我还能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可以趁着老太婆午休的时候,顺着云梯一路奔下山,她可以顺走恶霸的钱袋,一路胡吃海喝,再把剩下的银钱随手分给贫民巷里的小孩儿。
她在大宅里帮人驱过两只小鬼,也在野猪妖的尖牙下,救过砍柴的农户生而为人十数载,那是她仅有的,最潇洒的一段日子。
后来她便见到了风卿竹。
苑随生下来便在凌霄峰上,没见过几个人,更不识这人间的美丑,究竟如何判别。
但当她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她心里的那杆秤便像是瞬间有了标准,她趁着对方昏迷的时候,满心好奇的看了风卿竹很久,久到天都要亮了,她却还在遐想着,等对方醒了,她们会不会成为朋友。
朋友她真的太想有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