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自己保全车队,就算是死了,也死得值得。
他们早就帮一页针选好去死的理由,一个冠名堂皇的理由。
我
杀了我吧!!
一页针诧异地扭头,死死盯着身边的男人。
明明怕得发抖,目光却是那样炯炯有神,视死如归。
大当家挑眉,说:好!小子有种。
说完他又扫了下面跪着的其他人,问:有人有异议吗?
一页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沉默着闭上。
杀,杀了我,放了他们,你要守承诺!男人哆嗦道。
俺们大当家说话,什么时候假过!
所有人都活下来了,他们被山匪送回官道,恍若隔世。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脱险,便三三两两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活了,活了
再也不来,再也不来!
山寨内,男人还跪在大当家面前。
就是你要投诚?他甩着手里的飞刀,心不在焉道。
大哥,就是他。二当家凑上来说。
男人踢了荆棘杈子,车队却还是出现了,说明他根本就没有告诉一页针荆棘杈子的事。是他引着一页针进了圈套。
收拾间屋子出来。
大当家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转身搂着美娇娘离开。
不久后道上传出消息,一页针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从此金盆洗手,不再过问江湖事。
大名鼎鼎的一页针都被吓退了,有关崇明县山匪的恐惧又多了一层。
腊月冬,崇明县的炭很快烧完了,可没人敢运木炭过来。眼看着屋子一天天凉下来,刚出生的小儿子也被冻出了病,崇明县一个大户铤而走险,花三倍的价钱订了木炭,请最好的镖师押镖。
木炭被安全送到了崇明县。
一定是巧合。
冬天了,说不定山上那些土匪也不愿下山。
有了先例,其他人也纷纷效仿。在金钱的诱惑下,又有几家煤炭行接了来自崇明县的订单。
全部平安。
怎么回事,山上那群人都被冻死了吗?
众人七嘴八舌地聊着,都在猜测之前叱咤风云的山匪都去哪儿了。
没过几天,他们就出现了。被劫的车队没一点儿反抗,直接跪下磕头喊爷爷,求放一条生路。
那些山匪的表情也都很憋屈,只撬开箱子拿了一半,没杀人,也没绑人,就要往山里面走。
各位爷?车队管事呆愣着。
还不带着东西滚!!其中一人转过头恶狠狠道。
谢谢爷!谢谢爷!
仅仅三个月,崇明县的山就变天了。想做黄雀的人变成了螳螂,而最不起眼的蝉摇身一变,成了山的主人。
没人知道这个打遍所有山寨寨主的男人叫什么,见过他真容的黑风寨大当家和二当家都下黄泉做伴了,剩下的喽啰也都逃出来,投靠其他山寨。
黑风寨被屠,其他寨主自然不能作壁上观。他们带着人气势汹汹地来,狼狈地滚。
现在,山匪也必须守规矩了。
不抢女人,不抢药材,不抢好人。
三条死令压在每个人头上,谁敢犯戒,只有死路一条。男人此举救了自己,也救了山上的土匪。第二年,朱祐樘下令各地总兵清剿当地强盗土匪,崇明县山匪本是首当其冲,可因为这三条规矩逃过一劫。
不久,阿颜出现在崇明县中,还认识了崔瀚。
阿颜是个好姑娘,要是去了青/楼,就再难脱身。崔瀚跪在沐青天面前道。
沐青天表情复杂,悄悄勾住朱敬守的脖子,凑到他耳边问:崔瀚这么喜欢阿颜,那他为什么不娶阿颜?有夫之妇,总不会被醉花院抓走。
做了县令,很多事他不敢再直接问出来,也算是一种进步。
身在奴籍的人不得与普通人通婚结亲。朱敬守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
崔瀚何尝不想娶阿颜,他做梦都想和阿颜在一起,可悬殊的身份始终是横亘在两人中间的、一道迈不过去的坎儿。普通人尚且不能与身在奴籍的贱民通婚,何况本身就有官职品级的崔瀚。
奴籍充/妓是天经地义的事,阿颜自己也答应过,所以醉花院才会去拿人。朱敬守冷漠道。
据他所知,遇到崔瀚前阿颜已经答应要留在醉花院了。
她答应了?!沐青天惊讶。
崔瀚有些急眼,说:那是她无知,被醉花院的人蒙蔽了!!大人明察!
你又如何知道她是无知,而不是攀附你利用你?朱敬守嘲笑道,你身为九品主簿,罔顾律法,却整日与奴隶混在一起,成何体统。
沐青天很认同朱敬守的看法。喜欢的情感谁都有,一些人是克制,一些人是放肆。朱敬守无数次说过喜欢他,可除了最开始那次,朱敬守从没逼迫过他,一直压抑着自己。
想到这里,沐青天不由看了朱敬守一眼。朱敬守眼角立刻溢出笑意,轻轻捏了下他的手。
你为了阿颜闹出太多事情,本官不能坐视不理。
崔瀚的脸一下变得灰白。
大人,阿颜她她真的是个好人。沉默半晌,崔瀚只能憋出一句话。
是与不是,本官自会定夺。沐青天严肃道,你下去吧。
崔瀚六神无主,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退出书房的,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向沐青天告退。他甚至生出了些恨来,恨庆王偏要来管他们这种小地方的事,恨沐青天顶了姚经道的位置。
阿颜决不能去青/楼,对,对,决不能去。崔瀚的脚步快起来,他要去找阿颜,带着阿颜一起离开!
南市一如既往的热闹,似乎是心有灵犀,本该收摊回家的阿颜此时正坐在崔瀚常去的那家首饰铺门口的台阶上,见崔瀚过来,担忧地起身迎上去。
大人没有为难你吧。她拉起崔瀚的手反复查看,生怕看见一个伤口。
崔瀚也顾不得男女之间的礼节了,反握住阿颜的手急切地就要将她往城外拽。
大人?大人?阿颜跌跌撞撞,大人!崔瀚!
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来不及欣喜,崔瀚没有松手,只是催促道:快些走,咱们必须离开。
阿颜一把挣开崔瀚的手,站在原地问他:为什么要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崔瀚又去拉阿颜,却怎么也拉不动她。看着她手腕上被自己攥出的红痕,崔瀚满是心疼,哀叹一声不再用力。
大人不愿帮我,再不走,你就永远也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