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九霄道:我对白玉京,也并无太多好感。
洛青莲道:为何?
大多数家族弟子,一旦去了白玉京,就不会再回来。容九霄坐在宝船上,道:他们或是终其一生都留在白玉京,或是到了时间便被外放下山,却也并不回家族,最后竟也不知去哪里继续修炼。
洛青莲说:为何不回家族?
容九霄说: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心中排斥着家族,也许是因为其他什么,我总认为是白玉京对他们说了些什么,才会变得如此。所以,我从小就对白玉京并无好感。
白玉京该不会是对他们洗脑了吧?洛青莲便想起来那些个搞传销洗脑的案例,禁不住开始天马行空地乱想。
倒也不是不可能。容九霄迟疑了一下,说:洗脑还不是他们最可怖之处,杀人才是。
洛青莲一悚,道:杀人?杀谁?弟子吗?
容九霄道:我原本有一位旁支的姑姑,她虽出身于已经没落的旁支,但天赋卓绝,很快就受到家族重视。只是,后来那位姑姑喜欢上一位来历不明的剑修,不顾族人反对,与他私奔,结果没过几年,她拖着一身重伤拉着一位七八岁的小孩回到容族,求家族收留她的孩子,族中长老见她母子可怜,便收了这孩子。
但那位姑姑犯了容族大忌,自知母去子留,方能给她孩子留下一线生机,便自爆内丹于家族门前,以死来换取她孩子日后在容族的安稳。
第100章容枯【一更】
容九霄似乎有些怅然,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她那儿子,兴许是继承了双亲的天赋,自幼便在剑术上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家族意外得了这么个宝藏,自然也要好生培养。他比我年幼一岁,回到容族三年之后,修为竟是能够与我持平。
洛青莲讶然地说道:但容族似乎从未有人提起过这个人。
至少从他到容族起,到现在为止,都不曾听说过还有这么个能够与容九霄比肩而立的容族弟子。
这似乎是个禁忌,谁都不能提。
就连容九霄,也从未主动提起过。
原本,容族少主之位该是他的。容九霄微微眯起了眼眸,里面情绪莫测,道:他十八岁之前,与我比试的时候,我们不相上下。但在他十八岁生辰时得到一把绝世神兵之后,便开始胜多败少。我那时候也是年轻气盛,总不服他,他也同样不服我,都想要压过对方一头。
那时候,第一次少主大比即将开始,我却因着在秘境历练,受了重伤无法按时参加,本以为就此与少主之位擦肩而过,却不料,容族长老讨论过后,竟是直接免去了那次大比,直接将我选定为容族少主。
洛青莲禁不住惊掉了下巴,说:黑幕啊,你家长老是太看重你了,还是太看不起那小子?
少主之争在容族向来还是比较公平公正的,各位弟子都有机会参加,谁打赢了谁就是少主,或是谁得分最高谁就是少主。
容族长老这手迷之操作,未免太掉价了。
容九霄也露出了淡淡的无奈之色,说:我亦是觉得并不公平,便去找了长老与家主。他们的意思很明确,容族少主之位从未落入旁系手中,为了维护嫡脉的高高在上,他们宁可独断专行,叫人说不公和蛮横,也要将我按在少主的位置上。
洛青莲本来想骂两句,但想了好一会儿,只能叹息道:这么考虑,其实也有道理。
这并不只是一个位置罢了,还代表着一种权力的博弈。
容九霄说:能够理解,却并不代表我认可这样的想法。我虽想当少主,却也要名正言顺成为少主,我便禀明长老,待我身体恢复之后,重新开启少主大比,我要名正言顺地打败容枯,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你家长老同意了吗?
没有。容九霄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他们是不可能同意的,他们那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杀鸡儆猴,借由此时敲打并警告那些蠢蠢欲动的旁支左系,叫他们看清楚容族究竟是谁说了算,让他们收起不该有的心思,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更是要敲打容枯。
容九霄还记得容枯最后一次见他时候的场景。
容枯身后背着一把剑,一双幽静深邃的眸子定定看着他,脸上带着颇为复杂的、令他看不明白的笑容。
容枯站在容族城池外的一棵古槐旁,看着他说:前日家主将我叫去,问我服不服你做少主。
容九霄站在距离他三米远的地方,亦是抬头看着他,说:你自是不服。
容枯扯了扯嘴角,说:你做少主,我自然是打心眼里一万个服气的,容九霄,你是唯一一个能与我打成平手的人,也是我唯一一个服气的人。
容九霄淡声说道:既然服气,为何要走?
容枯笑了两声,说:服气你,不代表我就不想要这个位置,今日我既要离开,倒也不妨对你说句实话,这容族少主之位,在我娘自爆内丹死在容族城池外,这棵大槐之下的时候,我便已经开始筹谋肖想了。我娘的死,容族要负一半责任,我原本想着,只要我成了少主,便有机会能改变那些陈烂到骨子里的宗规戒律,便想着不能让我娘白白去死,但你看我终究还是比不过你的出身,嫡脉与旁支,永远都存在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容九霄道:嫡庶之分,自古有之,总体而言,旁支但凡有如你这般卓然者,亦是有机会纳入主脉之中,你也不必现下便自断后路。
自断后路?容枯像是听到笑话,哈哈大笑起来,眯着眼睛看着容九霄,说:我去白玉京,这才是去谋求属于我的前程。
白玉京?容九霄迟疑一下,道:先前来容族找你的,原来是他们的人。
不错。容枯眸中闪着冷冽且充满野心的光芒,说:但凡我去了白玉京,便可直接做内门弟子,总比在容族处处受人掣肘、被不公包围要好。
容九霄沉默片刻,道:山高路远,无亲无故,不公哪里都会有,并非只是家族。
容枯口吻复杂,道:不公哪里都有,但我唯独不舍得对你下手。若旁人对我不公,我自有成百上千的法子叫他痛不欲生,但我对你总是忍不住心软。
容九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你与我过招的时候,可从未见你有半分不舍。
他身上的伤,大多数都是容枯打出来的。
过招的时候,为了避免出现不可挽回的后果,大家都以树枝代替刀剑,控制真气,但容九霄和容枯显然都不是会留有余地之人,总是下手宛若面对杀父仇人似的,从未有过半点放水。
容九霄腹上那一道一指长的伤疤,便是被容枯持剑划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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