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绕了小路,故而陆缙沐浴完时,江晚吟也恰好躺在了榻上。
除了呼吸略有些不稳,她已经熟练到丝毫看不出异样。
陆缙躺下时,也一如之前,只是当五指穿过她的发时,他忽然来了一句:“你身上哪儿来的青草味?”
她刚刚是抄了小路,从灌丛里穿过来的,难免沾了些草叶。
她不自在地将那缕缠在他指尖的发轻轻往回抽:“……有吗?”
陆缙扯着她那缕发离得更近了些,薄唇擦过她耳际:“还挺重,怎么,好端端的,从小路走的?”
江晚吟偏过了头:“夜凉,园子里的三色堇开了,我看着好看,走近了些,兴许是那时沾上的。”
陆缙笑了下,没说话,一听到提起园子又想起了晚间撞见的那一幕,握着她的腿缓缓收紧,将她摆成了同样的模样。
江晚吟亦是发现了,她双手一撑,想起那女子的哭声,现在是当真有些害怕。
小腹也隐隐作痛,她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回头推着陆缙的腰,试图拒绝:“不行……”
陆缙却反握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按到了拔步床的床柱上。
后背忽地贴上一个温热的身体,江晚吟咬着唇嘶了一声。
陆缙撩着她裙摆的手一顿:“我衣服尚未解,你是不是喊早了?”
江晚吟脸颊发烫:“不是,我、我小日子似乎来了……”
陆缙这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握在她腿侧的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生生地卡住。
江晚吟亦是觉得巧,早一刻,晚一刻都不至于如此尴尬。
可很快,大约是隔了两个月,这回小日子格外汹涌,小腹一抽疼,她疼的倒吸一口凉气,也无暇去顾及难堪的局面。
陆缙也感觉到了,手一抽,用她的衣摆擦了下,握着她的腰躺下:“疼?”
江晚吟想开口,一启唇,又疼的说不出话来,只抿着唇嗯了一声,叫了女使换洗。
然而过了一会儿,她疼的愈发厉害。
“怎么疼成这样?”陆缙下意识去点灯。
“不碍事。”江晚吟连忙抱住他后腰。
陆缙知道她不敢,在黑沉沉的夜里回望她:“那请个大夫来?”
“不要,小事而已。”江晚吟还是不敢,略带祈求地道,“时候不早了,我歇一歇就好。”
陆缙见她执意不肯,便回身将她放平:“那你睡吧,我陪你一会儿。”
江晚吟着实疼的厉害,应了一声,便蜷着身子缩成了一团。
疼的厉害的时候,她似乎听到一声叹息,紧接着,一只宽大的手伸过来替她揉着小腹。
手心热热的,力道也极为适中,江晚吟好受了许多。
江晚吟知道这个时候该推开,为防暴露最好现在就走,可人在脆弱的时候抓住了一个浮木哪里那么容易放手。
尤其这肩膀如此宽厚,迷迷糊糊的时候,江晚吟想若他们是真的夫妻就好了,也不必如此小心,连一个肩膀不敢靠。
她一定是疼糊涂了,才会生出这种想法。
再待一会儿,只一会儿,江晚吟埋在他肩上暗暗告诫自己。
可一会儿又一会儿,这一拖便成了一整夜,她直接靠在他身上睡了过去。
直到天亮时,江晚吟才猛地惊醒,顿时又慌了神,生怕被陆缙发现。
但身边早已空了,她问了女使方得知陆缙四更天便走了。
四更,天还是黑的,那时他应当看不见,定然也不会发现。
江晚吟松了口气,这才回了自己的水云间去,可这回实在疼的厉害,她饮了姜茶仍是无用,不得已还是悄悄请了个大夫。
大夫一摸脉,犹疑着问:“小娘子,你是否用了寒凉之物?”
江晚吟忽然想起了入府前嫡母和长姐让她喝的推迟小日子的药,想来,那寒凉之物指的恐怕是这药。
她没说实话,只说:“未曾,兴许是这几日吃多了冰窖里的瓜果。”
大夫不疑有假,捋着须应了一声:“原来如此,那小娘子你可需注意,你大约是吃的太多,伤了身,需好好养着才是,我给你开副暖身的药,切记不能贪凉,冰鉴里少用些冰,更不能沾冷水,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伤身,日后恐难有孕。”
江晚吟却想不能有孕也好,反正事发之后她也不会留下来,她只想攒下一些情分不牵连舅舅罢了,以陆缙那样的正人君子,她只要好好说说,想必也会放她走。
她没说什么,谢过了大夫,又叫晴翠抓了一把金瓜子去。
大夫一走,晴翠合上门,骂了起来:“这大娘子实在欺人太甚,竟叫您服下了这种药,她倒是快好了,可您呢,差点便毁了身子,这心肠着实歹毒了些。”
“大夫不是说了没什么大碍,养养便是。”江晚吟示意她声音小些。
晴翠不得已忍了回去,看着江晚吟浅淡的唇色却心有戚戚,将冰鉴里的冰减了一半:“那娘子,您这几日可得注意些,千万莫要沾凉。”
江晚吟觉得她太过小题大做,轻轻笑了一声,由着她去。
躺下歇了一会儿之后,江晚吟虽不适,但家塾那边已落下了许多,再不去实在说不过去,因此喝了药好转了一些之后,还是去了。
这一去,却见到了一个生面孔,是个身着簟纹翠罗衫的女子。
那女子样貌并不十分秾丽,但个子高挑,气质清雅,同江华容年纪相仿,一看出身便不凡,正由长公主领着朝水榭这里来。
陆宛也陪在一旁,亲昵地挽着那女子的手臂,有说有笑,模样与平日的矜持冷淡大不一样。
相反,江华容却笑的却并不那么自然。
江晚吟并不甚了解京中这些贵女,但一瞧见其他几个小娘子交头接耳的样子,便猜到这女子出身定然不凡。
“这是平南王的独女安平郡主吧,她不是许了卢首辅家,怎的来了上京?”
“你还不知,卢家大郎病死了,这婚事自然也是成不了了。”
“……嗐,这你便不知了吧,平南王剿匪有功,两月前刚平了益州的匪患,自己也重伤,正在休养。因着这个缘故,这位安平郡主如今可是圣人面前的红人呢,听说她这回入京就是为亲事而来。如此身份,父亲又立了大功,这一回来王府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哪里有人在乎什么望门寡!”
忽然又有人嗤了一声:“这算什么,你们还不知吧,平阳公主的胞妹平宁公主早逝,这位安平郡主打小养在太后身边,同咱们府里的这位世子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又是表兄妹,若是两年前没出了那回事,如今这长孙媳还不知是谁呢!”
几个小娘子闻言皆眼皮一跳,再看向那边亲亲热热的姑表几人,眼中多了些打量意味。
“那郡主如今过来难不成是旧情难忘?”
“可世子已经娶了妻,她难不成要做平妻?”
“嘘,江小娘子还在呢——”
又有人扯了下那心直口快的小娘子的衣袖,那小娘子立马讪讪地闭了嘴,看向江晚吟:“我并非此意,江妹妹莫要误会。”
江晚吟知道她们是怕她同长姐告状,她微微侧目,状若不知:“我刚刚腹痛,怎么了?”
gu903();入府这么些时日,江氏对这个妹妹着实算不上亲近,想来江晚吟也不会向她告状,于是众人皆笑笑,云淡风轻地揭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