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是商人,面不改色地毁了一颗价值连城的北珠,而且有那份惊人的手劲,……只怕春日也未必做到吧?
他真的是个商人吗?
无奇的心有些乱,匆匆回到积馨斋,果然老太太才刚醒来,便道:“今日先行回府,横竖你小舅舅回来了,改天你要来游玩,只管叫他带着你,我才放心。”
无奇答应了。
大家下山,上了车轿。老太太独自一顶轿子,君遥跟阮听雪骑马,无奇跟春日在车厢内。
无奇时不时地掀起车帘往外打量,看了一会儿,回头对春日道:“你觉不觉着,这个姓君的有点可疑呢?”
春日道:“你指的是什么?”
无奇说道:“他说他是关外的客商,但我总觉着他不像是个商贾。”
春日道:“那他是什么?”
无奇紧锁眉头,回想君遥的言谈举止,想了半天:“那种气质,倒像是个……占山为王的山大王。”
春日愕然之余差点笑出来,便道:“我也觉着这个人有点古怪,但不知他的来意,也许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江湖异士,放心,有我在,不会任由他怎么样的。”
原来先前无奇跟阮听雪去三友亭里“密谈”,春日暗中是跟着的,她却不在地上,而是在屋顶。
当时君遥在松树之后的情形,春日也看在眼里。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架势。
但是让春日意外的是,本来她正想趁机看看这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是有何不轨,自然可以动手拿下。
却没想到下一刻,君遥竟自己走了出去。
这般情形,倒不像是个有藏掖的人,真叫人猜不透。
车马回到了郝府,无奇跟阮听雪陪着老太太到了上房,彭老夫人吩咐管家,速速给君遥收拾客房,请他留歇。
一夜无话,次日,阮听雪来约无奇改日去爬琅琊山。
无奇倒是很有兴趣,可转念一想便问:“君先生也一同去吗?”
听雪道:“这是自然了。他来就是为了去游山的,正好人多,也热闹些。”
无奇想到君遥那仿佛一团谜似的气质,还未答话,阮听雪笑道:“你怎么了?我是听老太太说你想去逛琅琊山的,怎么这会儿又不着急了?或者你是因为君兄,所以不愿一起?”
无奇正要否认,外头突然是小丫头跑进来道:“姑娘,门外有几个人,自称是京城里的……是来找您的。”
“京城里来人?”无奇眼睛一亮:“是什么人,快请!”
一边叫人去请,无奇自个儿也往外走去,阮听雪见状便也陪着。
还没到二门,就见有几个人飞快地向内走来。
无奇定睛一看,高兴的几乎尖叫出声:“小蔡,小林子!柯大哥!”
她撒腿飞快地往外跑去,把听雪吓了一跳,不由叫道:“慢些!”
无奇哪里还能理会这些,而那边,蔡采石林森也已经飞奔而至,还是柯其淳有些分寸,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三人很快碰头,不过到底如今无奇的身份已经揭了出来,他们不便就再跟先前一样举止,只是握住无奇的腕子,千言万语,竟不知说什么好。
半刻钟后,众人到了内厅落座,阮听雪坐了首座,他看着面前的蔡采石跟林森,笑道:“早听说平平有几个知交好友,你们惦记着她才特来找她的?”
蔡采石欠身道:“回舅爷,这两天休沐,我们……便冒昧前来探望,还请莫怪。”
阮听雪笑道:“客气客气。”他打量着蔡采石白胖腼腆的样子,说道:“你就是蔡瑾玄的二公子?”
蔡采石一愣,却忙道:“是,家父正是礼部蔡尚书。”
无奇听到这句,插嘴道:“尚书?小蔡,蔡侍郎升官了?”
蔡采石笑道:“是啊,前日才升了。”
“恭喜恭喜!”无奇忙跳起来,连连作揖。
蔡采石也站起来跟她对揖,又也笑容可掬地道:“不必不必。”
阮听雪道:“是啊,这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其实他早该升了,倒不必如此。”
无奇听他轻描淡写的,便看了听雪一眼,听雪在她面前向来是有些不拘小节的,但刚刚的两句话,却隐约地透出了一点点的“家长气”。
她看着蔡采石跟林森,便拉拉听雪的袖子道:“小舅舅,你先去外祖母那里说话,我跟他们说一会儿,就带过去给外祖母请安。”
阮听雪自然明白,他们必然是有私密的话说,只怕自己在场不便,于是笑着起身,先出门去了。
小舅舅一去,蔡采石跟林森双双放松下来,无奇便问:“你们大老远跑来,有没有别的事?”
蔡采石道:“你指的是什么?对了,哥哥有话让我捎给你呢。”
无奇忙问什么话,蔡采石道:“第一件是那个慈幼局的江执事,他已经落网了。”
蔡采石把慈幼局里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无奇,包括那些小孩子的事情。
无奇听后毛骨悚然:“什么?他们原来是想对那里的孩子动手?!”
这一刻她又是惊恐又是愤怒,回想江执事的形容举止,简直跟所谓“穷凶极恶”不着边际,怎么竟是这样歹毒之人?
蔡采石说道:“这江执事并不是本朝人士,他是倭国来的,只是从少年就居住在京内,渐渐地改头换面,所以无人知道他的底细,据他招供,他是幼时从倭国的一本秘书上学到这种邪术,周琴北不知怎么知道他的身份,并以此为要挟让他效命,他才不得不听从周琴北的命令行事。”
无奇咬牙切齿:“他先前有没有对慈幼局的孩童下手?”
蔡采石忙道:“他说没有,这些日子,大哥吩咐我们仔仔细细翻看了历年的慈幼局的收养记录,虽然也有病死或者其他意外身亡的孩童,但都并没异样,江执事所说应该不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