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一愣。
“你啊,刚还说评论网友不理智,现在你又在做什么?”
“自以为是地揣度别人?你以为憋屈了人家考生就一定哭天喊地?”王组长换了根雪茄,“我看这陈以南很稳得住嘛,文理都行,通才呢。”
“可是,她本该作为理科生大放光彩——”秘书说着说着皱起眉头,王组长不耐烦地拍拍桌子:“自以为是,自以为是啊年轻人!”
“我刚说什么来着?她不知道自己被替考吗?知道,她成绩这么好,公众曝光度这么高,没机会发出自己的声音吗?有,两年来一直都有,但她做了吗?”
“退一万步讲,这篇报道里,涉及陈以南的部分都是‘笔者如何如何’,没有一句她自己的口述,这意味着什么——”
“你是新闻工作者,把脑子从脚底板给我扣出来,认真想想。”
秘书张张嘴,半天才发出声音:
“这说明,这波报道根本不是陈以南的意愿。”
“她可能,什么都没对商务司说。”
“对咯,她没说。”
“我们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能从行为判断,她没把替考当成一个必须要嗷嗷哭着喊奶吃的事情。”
王组长拍拍光脑,“凡事要从客观事实出发,脑子长了是要用的,别天天母性发作像个低智儿!让你写新闻不是让你自己掉进舆论陷阱的!”
秘书被训得不敢说话。
王组长见小朋友可怜,又缓和了语气,抖开报纸:“再说了,理科状元又怎样?你见得少吗?二十年来有一个状元上位商务司成功了吗?”
秘书缓缓睁大眼睛,她明白组长在暗示什么,但她有点不敢相信。
“您是说——”
“傻呀,傻呀,年轻人真是欠缺社会毒打。”王组长唉唉叹气,“状元算什么?年年都有,一捆新鲜的韭菜。”
“商务司将陈以南丢进了舆论风暴中——这分明是看上她了呀!”
“二十年,二十年没要高考新人的商务司!”
……
……
程梁风风火火赶到高考委员会大楼时,正好看到保安小队将五六个人扭送绑走。
他们个个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神色狰狞,满嘴喷着脏话,大楼外墙还摆着一排热气腾腾的粪水筒,歪倒了几个,流了一地。
细看,玻璃上滴滴答答地流着褐色液体,恶臭无比。
入口处高考委员会几个大字,被一片褐色污迹涂抹掉,正缓缓流下固态排泄物。
程梁皱眉:“……”
“呸!”被绑走的人正好路过,朝着程梁狠狠吐了一口浓痰:“委员会的小人!不要脸!活该下地狱!”
“每年几百万考生都是被你们害得!”
安保大喝两声,赶紧将人拖走,程梁盯着地上的黄痰,心里不是滋味。
几百万?
这又是哪儿来的讹传数据?
说归说,他默默地将脖子上高考委员会的实习证摘了下来。
找到aj时,他正在四楼天台吸烟,此处视野开阔,冷风飕飕,低头就能看到大楼门口的闹剧,程梁喊他,他也不回头,只是冷笑说了句:“上班这么晚?”
程梁:“……”
“闹这么大,谁还有心情上班。”
他也上前几步,靠在栏杆上,想找aj借根烟,一看不得了,好好一个俊俏青年,满眼都是泪水,眼眶红得滴血。
烟卷上的火星都被他眼泪打湿了,要灭不灭。
“兄弟,别介啊!没什么事过不去的!”程梁吓了一跳。
“四楼天台也摔不死人啊!”
aj:“……”
他擦擦眼泪,骂道:“我去你妈的自杀程梁。”
程梁见他止住眼泪,心中松了口气,接过烟,小心翼翼问:“到底怎么了?”
“你说呢。”aj深吸一口气,将烟头吸干了,扔到楼下,风一吹,正好落在粪水上,火星灭了。
他幽幽盯着,觉得自己那颗为教育公平奋斗的心,也像落进了粪坑里似的,火焰熄灭了。
那自然是为了今早爆出的陈以南替考事件。
程梁不语。
他过来本来也是想安慰好兄弟的,但瞧他这样,程梁什么也说不出来。
两人靠着天台,良久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