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启凌笑一下,“冒昧问一声,这位容姨娘可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人?”
温若萱乍愣,想了想容鸢的生辰八字,倒真是阴诡至极,她点着头道,“她确实阴属生。”
韩启凌弯唇笑笑,摇了摇折扇道,“温小姐慢走。”
温若萱咬了咬牙,想起来温水水的生辰,便道,“韩公子可能不知道,我姐姐也是阴年生的人。”
韩启凌眼底流露出讥讽,“温大小姐身份尊贵,这种阴邪的日子即使沾上了,也有你父亲压着,阴气不会入体,她和普通人没两样。”
温若萱听不懂他话的意思,好奇道,“韩公子是想找阴属生的人?”
韩启凌大方的回她,“我兄长自幼去的早,母亲常年缠绵病榻,每每在梦中就能梦见兄长跟她抱怨一个人孤零零,这些年父亲也为他寻觅了许多人,但终归不合适,后来经一方士指点,需要找阴属生人与我兄长相配,他才能安息。”
温若萱大张着眼睛,他笑得温和,面庞俊朗的能叫所有少女怀春,可他说的话叫人不寒而栗,他在给他那死去的哥哥找新娘。
韩启凌朝她拱手让道。
温若萱放下车窗,怔怔的靠回垫子上,她脑子里嗡嗡作响,思绪往远处飘,才想起来原先韩家有两个嫡子,只是韩家大公子在一岁时夭折了,这个孩子在外人看完全不作数,谁能想到他们自己却记得清清楚楚,甚至私下还在为他找夫人。
给死人找夫人,这等伤阴德的事情在寻常人家是不敢乱做的,除非是家里风水出了问题,又或者家中气运败颓,这时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转运。
温若萱掀开一点窗户探外看,那两个男人还立在门边,灯光照的这两人去了人气,平生出鬼气。
她慌忙松手,脑子里一会儿晃过容鸢的脸,一会儿晃过温水水的脸,倏地阴笑出来。
马车徐徐驶进黑暗中,门边灯被风吹过,摇一下又停住,光影打在两人脸上,忽明忽暗。
“她家那位大小姐你没考虑过?”
“考虑过,就是怕温大人舍不得,求不到大小姐求一个妾总是容易的。”
韩启凌收起折扇往他肩上敲了敲。
姚谨宥嗤的一声,手搭着他转进二进院中。
——
元空入崔府时,恰好跟玄明主持同时间到的,他还如在云华寺那般竖掌施礼,玄明看着他的光脑门说,“该蓄发了。”
元空垂着眼,沉默片刻道,“是。”
玄明点头浅笑,那眼边的笑纹迭起,掩不住对他怜爱,“小施主可好?”
元空弯唇,“比以往好很多,就是有些离不得人。”
“看着总归是好的,你和小施主命理相配,她离了你便如鱼离了水,你既然脱去袈裟,这往后救一人也是造化。”
元空低声说是,玄明欣慰,当先进门。
崔琰忙跑来引着他们进屋,杨老也在,等几人落座,崔琰数落元空道,“殿下这不守时的毛病可得改了,说好的要早些来,怎么耽搁到现在。”
元空揣着袖子跟他赔礼,“是我的不是。”
崔琰也只是说着玩,哪儿敢真指望他认错,连忙回礼道,“微臣也就随便说两句,大殿下可别当真。”
元空淡淡的笑。
杨老的手指磨着保健球,“玄明主持一路奔波,还要你半夜过来为阿宇烦忧,实在过意不去。”
元空念一声阿弥陀佛,“他到底是老衲教出来的,不尽心如何舍得?”
杨老说,“汴梁的金矿勘察还未走漏风声,目前各方都不清楚情况,二殿下那边更是主张兴学,主持若这个时候配合阿宇上报金矿,倒也算是好时机,起码不能让二殿下一人把风头全占了。”
崔琰嘿呀一声,“您可想太多了,二殿下能有什么风头,这回他得哭。”
他说完还跟杨老挤眼睛,“还是您老高。”
杨老轻笑,“高什么?”
崔琰说,“温大人那个妾室,真是老夫人的侄女儿?”
杨老僵着脸瞪他。
“……那画像都出来了,满大街可都等着老夫人认亲,”崔琰乐滋滋道。
杨老搅了搅耳朵,“原本是想拿箭射鸟,没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崔琰一怔。
元空接话道,“画像不是外祖父放出去的。”
崔琰立时悟出来,“好啊,这三殿下可真是会做事,一竹竿到头,我们跟二殿下乱了,他倒作壁上观。”
杨老品两口茶,“都入了棋局,哪还能独善其身。”
崔琰咂吧两下,笑呵呵转向玄明,“玄明主持,这金矿得等一段时间了,好歹给温家和二殿下让道,他们闹崩了,我们再给陛下报金矿。”
杨老笑眯眯,“这朝堂属你最精。”
崔琰撇撇嘴,“这功劳得有人衬托才突显出可贵,二殿下提出的兴学,结果缘着和温烔闹起来,这兴学指定就是水花,雷声大雨点小,哪有闷声干大事叫人钦佩。”
杨老轰他,“去去去,玄明主持从云华寺过来估摸着还没用晚膳,你个主人家也不知道招待,还坐这里给人和白水。”
崔琰当即起来哎呦声,“这真是学生的罪过。”
他匆匆起身跟玄明道,“玄明主持且暂坐,本官去厨房叫人给你做个素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