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儿还敲门,这么懂礼貌的妖怪可不多见了,司南星有些意外,张爱梨已经有些紧张地飘进来报告:“小老板,外面来了好多不认识的神仙妖怪!”
“有昨晚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
冥王一脸了然:“世间难得有新圣诞生,往日你这里还要热闹呢,先习惯起来吧。若是不想应付,也可以学我,只要凶名赫赫,有足够多的骇人传闻,就没人赶来随意招惹了。”
司南星看了烛幽君一眼,烛幽君对他点头:“去吧,你不在,我不会和他动手的。”
司南星这才放心去迎接客人。
门外果然有不少神仙妖怪,有十分热情上来就沾亲带故打招呼的,也有一本正经认真恭贺的,司南星被他们团团围住,稀里糊涂地就带着他们参观起了院子,一路往厨房走过去。
冥王没有出声,他收敛了气息,寻常人目光从他身上略过,也不会留意到他。
他瞥了烛幽君一眼:“你不着急吗?”
烛幽君奇怪地看他一眼:“我有什么可着急的?”
“他从此寿与天齐,不必受凡世病痛疾苦,年年岁岁,皆可安稳度过,什么都可以慢慢来,不必着急。”
“哦——”冥王拉长了音调,小声提醒,“我刚刚看见那个话特多的鹦鹉,悄悄从后门摸进去了。”
烛幽君拧了拧眉头,站在原地没动。
冥王提醒:“还穿的很不正经。”
烛幽君一甩袖,转身就往厨房里走去。
冥王嗤笑一声,回头对勿善君说:“你看他,明明心里急得要命,还要装模作样,天底下哪有这样的老树妖?”
勿善君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
这些大佬吵吵闹闹就不是她这种非战斗人员该掺和的,她算是看明白了,随便出声到时候倒霉的只有她一个。
那边烛幽君黑着脸进了厨房,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穿得花里胡哨的武喻。
要说穿得不正经,也确实是不正经,但问题是……他平日里就穿得这么花里胡哨不正经,也根本算不上是什么特别的勾引。
烛幽君转念一想,冥王一开始也根本没说什么“勾引”,他只是用语气和神态做了引导,分明是故意让他误会,好看他这般着急的窘态。
烛幽君自知被人看穿了,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妖怪神仙堆里的武喻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对着一些挤在司南星身边的小妖怪们咬牙切齿。
烛幽君跟着看了一眼,也忍不住跟着脸色黑了两分。
什么锦毛鼠、长尾貂、九命猫,一个个毛茸茸软乎乎的小妖怪,仗着自己身教体软,有身柔软的皮毛,挨着司南星要他蹭蹭摸摸,一声声叫着“小老板”。
一身糙皮硬骨头的老树妖杵在门板前面,兀自生起了闷气。
正好司南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回头对他笑起来:“烛幽君。”
烛幽君垂下眼,衣袍下的手微微捏了捏,某些不可说的情绪逐渐蔓延。
司南星见他没有回答,有些担忧地往这儿挪了一点儿:“烛幽君,怎么了?”
烛幽君板起脸,拉着司南星转身就走,挤开身边挤挤攘攘的妖怪神仙,一把把他拉进了厨房边上的小仓库里。
板着脸的老树妖气势汹汹地把他拉进去,“啪”地一声关上了门,司南星靠在了门板上,看着烛幽君站在他眼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嘶,这动作难道就是传闻中的“壁咚”?
司南星有些担忧地看了眼由凡俗材料制造的自家仓库墙壁,烛幽君捏着他的下巴让他转过来。
司南星对上他的视线,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咳,烛幽君,你最近看偶像剧了啊?”
烛幽君酝酿了一肚子的汹涌情绪被按了一把,他下意识回答:“没有。”
他的手扶着司南星的腰,方才或许是怕他撞着,另一只手还垫在他的脑后,略微一动作,司南星往后躲了躲,闷声笑起来:“烛幽君,你捏到我痒痒肉了。”
烛幽君迟疑地眨了眨眼,一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的老树妖大概不能理解人类怎么会有“痒痒肉”这种东西,更不能理解,怎么成圣之后,这么明显的弱点还会保留下来。
司南星还在自顾自偷笑,他压低了声音说:“我还以为李妙他们怂恿你看了偶像剧,你要学着里面的样子,要做什么类似‘掐着腰按在墙上亲’这种少儿不宜的成人活动。”
烛幽君绷着表情盯着他看,却慢慢从耳根处泛起了红晕。
但他没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他抿了抿唇说:“你要给我的指环,还在冥王那里没有赎回来。”
“啊……”司南星点了点头,“这不是本来要赎的,结果来了客人被打岔了吗?”
“我一会儿就去问他要,他要是不给,咱们就摆个台,给来往的宾客表演一个冥王挨揍的精彩剧目。”
他举起拳头,威胁般挥了挥。
“不行。”司南星没料到烛幽君会断然拒绝,他目光灼灼盯着司南星,又往前一步,居高临下地压着他的额头,姿态亲密得不像话,他低声说,“你说的。”
“你说指环是人间表达喜欢的方式,我还没收到你的指环,就是还没收到你的喜欢。”
他额头贴着司南星的额头,话说得一点不让,姿态却亲昵温柔,仿佛、仿佛是在撒娇。
司南星微微瞪大了眼,他脸上温度也不由自主跟着升高,脸上却带着笑意,心底还泛起了点坏心眼的小气泡,他故意歪了歪头,躲开烛幽君贴着他的额头,装模作样地问:“哎?”
“可我方才听见有人说,不急呀?”
“……”
烛幽君身体一僵。
司南星得意洋洋,还不懂见好就收:“我如今是半圣了,风水轮流转,你说的悄悄话可别想躲过我的耳朵。”
但烛幽君的窘迫也就只有一瞬间,他往前压了一步,几乎贴着司南星把他按到了门板上,附在他耳边说:“那你还有什么想听的吗?”
“你要听我的心跳,还是想听我的心里话?”
他拉着司南星的手摆在胸前,司南星能轻而易举地感应到,他胸腔内那颗心脏,正一下一下有力地鼓噪跳动着。
烛幽君垂下眼:“司南星,我是个妖怪。”
“就算我学着克制,学君子端方,学处变不惊,学人学得再像,我本质上,也是个天生地养,不驯不教的妖怪。”
“我偏执又小气,不知节制又没有耐心,青丘狐族自古流传下来的那些话自然是有道理的,你该信的。”
“你如今成圣了,天地俯首,万灵称颂,早已不需要我护着了,你还愿不愿意被我这样的妖怪喜欢,还愿不愿意……把你的喜欢给我?”
司南星这下再也绷不住什么嬉皮笑脸的从容,他微微低下头,额头抵着烛幽君的肩膀,小声嘀咕:“瞧你这话说的,我是叫陈世美吗?”
烛幽君闷声笑了一声。
他触了触司南星的指尖,修长的手指一寸寸抚过,一直落到他手腕上,他说:“我当时系在你手腕上的红线还没有解开。”
“其实要确定你的方位,根本用不到红线,我就是找个理由骗你,把它系到你手上,然后就不解开了。”
“不解就不解么,我还舍不得解呢。”司南星仰起头,“不过我成了半圣,区区月老的红线可挂不住我,得是我心甘情愿,才能……”
他话还没说完,烛幽君低下头,轻轻一触即离地亲了他一下。
司南星一下哑了声,许久之后才顶着通红的脸抗议:“烛幽君,你这人怎么这样,说亲就亲,也不让人有个准备。”
“哦。”烛幽君点了点头,“那再亲一下?”
他这回懂得先问一声了,司南星看他一眼,老老实实闭上眼:“哎呀,亲吧亲吧,多亲几次,老夫老夫的就不会害臊啦!”
烛幽君又附身亲吻他,他这回从容了些许,落下一个绵长而温柔的吻。
分开之后他微微垂下眼,像是品味般抿了抿唇,轻声笑起来:“我原先不明白,人类为何会觉得唇瓣相交,就能传递喜欢,又不是要把人吞吃下去。”
司南星眨了眨眼:“现在呢?”
“现在也不明白。”烛幽君坦然看着他,忍不住露出笑意,“但我很喜欢。”
司南星捂住眼睛嘀咕:“老树妖脸皮就是厚,啧啧啧,不知羞!”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成圣也有坏处。”
“我在这儿也能听见外面的动静,我一边听着他们在偷偷交谈,猜测我们在里面做什么,一边和你……哎呀,我这是被你这没羞没臊的老树妖给带坏了!”
烛幽君伸手捂住他的耳朵:“不许听他们。”
顿了顿又说,“再亲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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