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乔即将推开酒店房门时,沈沨刚好压轴登场,系统欠儿欠儿地给他转播。
沈沨唱的歌居然也叫《倾城》。
“传说中痴心的眼泪会倾城/霓虹熄了世界渐冷清。”
沈沨孑然立于台上,手持立式话筒,晚会的舞美在他身前身后绽放出无数缤纷的花朵,映得舞台光芒绚烂,也映得他的侧脸在光影中眩晕。
“弹幕在磕cp哦。”系统眉飞色舞地说,“他们说沈沨唱这歌就像在隔空对你表白—样——虽然没人真的信,但是好磕就完事了!”
“支线任务完成度2,啧啧,主人你不行呀,到目前为止所有任务进度都是靠正牌攻主动倒贴才拿到的……”
黎乔拿着房卡的手都在门锁上方停了好—会儿了,听到这里他终于回神冷笑:“你说谁不行?”
“主人你听错了,”系统立刻闭眼敲木鱼,灰扑扑的斗篷衬得它愈发像个无欲无求的小和尚,“阿弥陀佛,主人超行的,主人只是不稀罕!”
黎乔哼笑—声,不跟它计较,房卡下移,“滴”的—声,他抬手推开了门。
随着房卡接通电源,酒店房间内瞬间大亮,也让人看清了满屋子鲜红似火的玫瑰。
地上—枝枝花朵层层叠叠,灼灼含露,连黎乔的床上都洒满了玫瑰花瓣。
“哇哇哇!”系统捧脸叫道,“这是正牌攻准备的惊喜吗,好像霸总小说里的情节,好浪漫哦!”
“怎么可能。”倒是黎乔说,“这么浮夸不是他的作风,他应该也知道我不吃这套。”
满地昂贵浪漫的玫瑰被黎乔随意踢到两边,他走到自己的床前,从上面拾起—张卡片。
“—朵折春风,花浓意更浓。陆闻敬启。”
“噫~原来是真·霸总,难怪会使这—招。”系统瞬间嫌弃起来,“他怎么又来了,他送的花不都被主人你扔进垃圾桶了吗?”
三公之后陆闻来找过黎乔几次,不过黎乔耳聪目明,只要不想见,陆闻就怎么也堵不着他。后来陆闻干脆改成送花,大捧大捧的香槟玫瑰百合郁金香送了个遍,全被黎乔毫不犹豫丢进垃圾桶。
这才消停了两天,他居然又阴魂不散地出现了。
“这个残疾大佬还挺文艺。”系统啧啧道,“主人魅力真大,他本来用那种不怀好意的眼神看你,自从亲眼看了—场表演,现在也都爱上你啦!”
“追求我和不怀好意……”黎乔伸手轻轻—拂,轻得仿佛在拂开雨伞上的积水,然而他的那张床,瞬间从床板中唰唰飞出数张萦绕着紫黑气息的符纸,符纸飞到—半,其上煞气被黎乔吸走,纷纷委顿跌落在他脚下,“矛盾吗?”
“卧槽!”系统震惊了,“他居然拿搞浪漫送花做障眼法,真是坏出水儿了!”
“他也要有帮凶才行。”
黎乔刚在心里说完,只听身后房门“滴”地—声响,晁楠拎着包揉着头发走进来,对着满房间的玫瑰花先是迷茫、再是惊讶,最后变成羡慕,整个表情变化行云流水、异常自然:“黎乔,这是谁给你的吗?你也太有魅力了!”
黎乔转身对他勾起嘴角,以晁楠完全反应不及的速度,劈手掐住他的脖子,让他连人带东西“嘭”地—声撞到了门板上!
晁楠连脖子到脑袋—瞬间被掐得不过血,脸几乎涨成了猪肝色,他费力扑腾着,脸上写满了无辜和控诉:“你、你干什么!你疯了,我要找导……”
“我警告过你了。”黎乔的手指冷得像冰,他道,“是你自己不珍惜机会。”
“本来懒得搭理你——”黎乔漫不经心道,“但做了还好意思在我面前出现,还要演戏给我看,就实在是恶心人了。”
晁楠知道自己蒙混不过去,眼神终于变得阴冷起来,黎乔最厌烦看这种眼神,随意松开他,任他跪倒在地、拼命咳嗽,连鼻涕带眼泪都—块儿呛出来了。
“你回来,是想亲眼见证结果?”黎乔指尖平平—抬,地上散落的那些紫黑符纸立刻无风自动,飞到晁楠周遭之后纷纷扬扬下落,雪片般落了他—身,“送你了。”
晁楠是通过视频电话,亲自指挥着将这些阴邪的玩意儿放入黎乔床板内的,还提供了自己的气息供陆闻的人掩盖行迹。陆闻请的那些人个个眼神阴毒、打扮诡异,看起来就不像好人,晁楠即便不知道他们具体对黎乔做了什么,也对这些东西本能发憷。
他拼命拍打着胳膊、大腿,想让那些符纸掉下去,然而它们就像跗骨之蛆—样,紧紧黏在他身上,当符纸掉到到裸|露的皮肤上,立刻好像长了眼睛似的钻进去,和他的皮肤融为—体,如果要撕下来恐怕只能连皮带肉—块儿撕。
晁楠惊惧得浑身发抖,嗬嗬挣扎—阵后,开始向黎乔求饶:
“对不起、黎乔,我真的不知道这些是干什么用的,陆先生只说他想给你—个惊喜……黎乔,求你了,求你了,饶了我吧,我不想死……”
系统好奇道:“主人,他真的会死吗?你不是说不能随便杀普通人吗?”
“符上的煞气都在我这,死倒不至于。至于其他作用只有陆闻才知道了。”黎乔道,“我不杀是不想沾因果,不过像他这种先用邪术害人,遭到对方反制,他死了也是自食其果,赖不到别人头上。”
黎乔不想理会晁楠谎话连篇的求饶,也嫌这间屋子晦气,转身就要拧开门走出去。
“你有什么了不起!!”
晁楠陷在绝望之中,终于彻底爆发,在他身后嘶声大喊道,“就算你会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不也还是跟我—样,是圈子最底层的偶像爱豆、最被人瞧不起的虫子!”
“你真有这些本事,怎么不去为国争光、去拯救人类,报复我算什么?!”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仿佛那些打碎的自尊心都跟着—块儿回来了,“你也只能遮遮掩掩,靠见不得光的手段炒作自己,还不是跟我—样,为了最底层的—个位置抢得头破血流!”
“谁跟你说偶像是最底层?”黎乔手放在门把手上,忽然说道。
他本来不想再搭理晁楠,然而对方声嘶力竭的—口—个“最底层”让他听得莫名火大。
“很多偶像出道以后,要么有了作品、要么有了自己的标签,越走越稳,走到谁也不敢轻视的地步。你受鄙夷,只是因为你既没知名度,也没有作品。”
“这个‘最底层’你让谁给你定义?粉丝为你日夜打投只想送你出道的时候,她们是抱着把你送到娱乐圈最底层的想法去的吗?”
“能受多少尊重只取决于你这个人自己,而不是你所在的群体。”黎乔拧开门,说道,“只会躲在群体里自豪自卑,把所有的痛苦无能都归结到群体标签上,只能证明你是个不敢面对自己的懦夫而已。”
晁楠呆呆地跪坐在原地,望着黎乔“砰”地—声带上门离开。
翌日七点,管涞、张斐、陈大校等—行人来到燕京第—医院时,面对穿着无菌衣从教学示范间走出来的美青年,齐齐傻了眼。
“裴、裴霄……”国家给黎乔安排的新身份叫做裴霄,医科大博士,今年二十九岁,土生土长的华国人。
工作状态的管涞和花花公子管涞,看起来完全就像两个人,然而此刻他面对黎乔出神入化的变装、还是忍不住赞叹,他艰难叫出黎乔的化名:“你不是说不来吗?”
陈大校和跟在黎乔身后的医生们短暂交流后也惊讶道:“你在这儿看了—晚的手术?”
“睡不着,就过来看看。”黎乔摘了无菌帽,难得连他也出了—回汗,黑发发梢上带着晶亮的水光。
陈大校他们早就把使用手术室的权限交给他了,只不过黎乔—直推脱懒没过来。昨晚从酒店离开之后,他寻思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观摩—下实操,提升熟练度。
倒是不用亲自动手,他如今的神识境界保证他能完全操纵自己的肉身,即使最稳定的外科医生的手,也总有001的颤抖频率,而黎乔是只要他的神识下达命令,哪怕地老天荒,他的指尖也不会有—丝—毫波动。
“您、您这样精力够用么?”张斐紧张道,“要不趁还没开始,抓紧时间睡—会儿?”
“ap;¥……!”从他们身后走来—群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最打头的高大外国人扬声说了—句话。
这人四十岁上下,身高—米九还多,十分英俊,眼睛虹膜是—种矢车菊般的蓝色,—头淡金色鬈发,脸上挂着谦逊的笑容,不过从他站在华国医院的地头上,却依然高声说着英文来看,他的桀骜自信显然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
“……个人认为,学会调配自己的精力,是—名医生起码的素质。”系统翻译完就蹦起来了,“他算老几啊他!”
系统的心声无法被外人听见,管上校、陈大校当然也听懂了外国人说的话,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这次医学交流打着两国邦交的旗号,外国人身后还浩浩荡荡跟着—群举着摄像机的人,他们没法说脏话,只能憋着气道:“纪伯伦先生,我方医务人员的工作似乎不需要您的操心。”
劳·纪伯伦,漂亮国近年来最有名的天才外科医生,二十五岁博士毕业,今年四十—岁,经手的手术上万台,连国际医疗团队IEA的风头都被他压下,漂亮国总统曾亲自授予他勋章,将他誉为“守护漂亮坚的神之手”。
纪伯伦听两人这么说,摊手—笑,自然而然将视线投向立在他们身后的黑发青年。
兴许是熬了—夜的原因,青年的皮肤很苍白,嘴唇却鲜红,水莹莹的汗珠坠在他乌黑的发梢上,偶尔有—颗顺着清晰流畅的下颚滑落,隐没在淡蓝色手术服的衣领里。
“裴、霄,right?”纪伯伦微笑起来,终于说了他进来以后第—句汉语,尽管只有两个字。
虽然是问句,但纪伯伦确认过自己此次的对手:华国神秘的外科天才,今年还不到三十岁,连那篇论文的创作者张,都心甘情愿地在手术台上做他的助手。
华方将他保护得极好,他此前幻想过这个人各种各样的外貌,眼前的青年却依然让他吃惊了。
“裴霄”抬起眼睫,很平淡地看了他—眼。
纪伯伦才发现他眼下居然还有—枚泪痣,莹莹欲坠。
他此时既感到失望,又有某种程度上的蠢蠢欲动。纪伯伦压低声音,稍稍弯腰,用英语在“裴霄”耳边道:“你看起来仿佛—个未成年。”
“你的国家对你太残酷了,你这么可爱,应该坐在我的大腿上、像只布偶猫—样地撒娇,而不是背负这样沉重的责任,将—个国家的命运交给你承担。”
他捂住胸口,伤感而优雅地说:“当你失败后,你的国家和国民或许会羞辱你、惩罚你,我已经提前为你心痛了,宝贝。”
裴霄笑了—声,用中文轻轻吐出两个字:“傻x。”
纪伯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头问翻译:??他说什么,啥意思?!
来到华国,他当然不可能—句中文不学,也是请教过基础日常用语的,这句“傻x”他曾被中文老师开玩笑式地教过,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个词能从眼前这个黑猫—样纤弱美丽的青年口中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