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只怕陛下听了,立时三刻就会将那贱籍处置了。
正想着,陆斌忽听得前方的陛下指尖在御案上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
在天子身旁待了这么些年的陆斌深知这是对方不耐的前奏,故而忙开口:“回陛下,长公主殿下在那贱籍被带至明安殿后便亲自、亲自去看了那贱籍”
“哐当”重物落地的巨大声音让陆斌止住了声音,他不由地悄悄抬头看了眼前方。
那原本放在天子御案上的鎏银香炉已经从案桌上落下,香炉的盖子同炉身分开,里面的香灰散落一地。
四周的氛围越发危险。
陆斌眉心狠狠一搐。
祯明帝缓缓收回指尖,接着声音低哑地开口:“去明安殿,将那贱籍带来。”
没说如何处置,只说要带来紫宸殿。
这句话听上去反而比直接下旨处置了那贱籍叫人听着更心惊。
若是直接处置,不过将那贱籍送至宫正司,可带来紫宸殿,只怕下场只有入司部。
这皇城之中的人都知晓,入了宫正司至多不过丧命。
可入了司部的,无一例外都是生死不能。
那贱籍本就已经身负重伤了,眼下若是再
陆斌想着,心中却没多少惋惜对方的心思。
毕竟只是个贱籍罢了。
因而他忙躬身应了下来,正要退下去办时,忽听得紫宸殿外有内侍唱和了声。
“长公主到”
陆斌顿时一滞,还未回过神来时,便感觉周遭原本凝滞的氛围尽数散去,变得轻松活络起来,接着便是前方御座处的陛下起身。
“你先退下,方才所言之事不急着办。”
陆斌忙躬身应了句,接着小心地退下,绕出了紫宸殿。
出去之时刚好同入内的长公主迎面撞上。
“臣见过殿下。”见礼之后长公主略一点头,也没多问他为何出去,只问了句陛下是否得空。
“回殿下,陛下眼下正好有了些空闲。”陆斌道。
实则无论得不得空,但凡长公主前来,陛下总会放下手中所有事情,好好同对方相处。
两人又说了几句后,陆斌心知眼下陛下只怕在内等着,因而忙出言告退。
长公主便也点了点头,尔后自己入了紫宸殿内。
如她先前每回来紫宸殿一样,当她彻底入内后,原本开着的殿门便被两旁候着的内侍拉起关上。
穆染于是在殿门关上的声音之中,一步步往里面走去。
绕过前殿后,她到了天子日常理政之所,此时原本应当端坐在御案之后的天子,早已站起身,走到了台阶下。
见她入内,穆宴面上绽出分明的喜悦,接着上前几步,抬手拉住对方纤细的指尖。
“皇姐。”他的声音染上了丝轻快,显然对穆染第二次主动来紫宸殿找他而十分高兴。
穆染低头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指尖,试着动了动,意料之中地没能挣扎出来,于是她没再纠结,任由对方拉着她走到了上首御座之处。
让对方在御座之上坐下后,穆宴才自己在对方身旁落坐,接着看着对方。
“皇姐怎么突然来了?”他问这话时,如玉般的手一直握着对方的指尖,轻捻摩挲着。
而经了昨夜的事,穆染发现自己竟然对他这样只是单纯地接触的行为意外有了接受度,倒也不似先前那样被对方一触碰便浑身紧绷。
想了想,也许是此时的对方看上去没有前些日子那样阴郁,也不会总是言语之间强逼于她,所以她反而没那样强烈的抵触情绪。
任由对方温热的手指揉捏着自己指尖,穆染开口徐徐道:“来谢恩。”
她的话言简意赅,没有一个字是多余的。
穆宴听后唇边一笑。
“那兔子是朕叫人寻了许久的,眼下才月余大,皇姐可喜欢?”
穆染被对方这么一问,整个人先是一顿,接着抬眼,看了看对方面上的神情。
清峻的面容上,唇角含笑,幽暗的双目中却不是往常那般阴阴的神色,反而少见地染上了些温和,看上去似乎真的在期待她的回答。
他这副模样,让原本不打算说的穆染犹豫了半刻,最终还是略一点头。
“嗯。”她道,“兔子很可爱。”
穆宴这才仿佛松了口气般地笑了起来。
“皇姐喜欢便好,那兔子朕也瞧过,确实憨态可掬,可爱得紧。”
言语之间丝毫没有先前听了对方因为喜欢那兔子而心情不豫的模样。
他这句话,倒让穆染有些微顿。
毕竟当初对方当着她的面拧断了那银喉长尾雀的脖子的场景,眼下都还历历在目。
那鸟儿是当时穆宴送她的,这兔子也是。
怎么当初能那样手狠地弄死那鸟,这下却似乎又很喜欢那兔子一样?
正想着,眼前的人忽然开口。
“昨夜让皇姐受惊了,恰好这兔子今日来了,便作为朕送给皇姐的赔礼罢。”
“陛下言重了。”
穆染显然不是很想提起昨夜的事。
穆宴见状便也不再说。
“皇姐来得巧,朕正打算叫人传膳,皇姐陪朕用午膳吧。”
穆染原想说自己并不饿,可忽地想起什么,便轻点了下头。
“好。”
穆宴见状,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
用膳之时,照例没有旁人伺候,一应都是他二人自己动手。
穆宴同先前一般,自己没吃多少,手中握着玉箸替对方夹了许多。
穆染微低着头,安静用着对方替她夹的菜,半晌后才停下动作。
“怎么了?”显然穆宴时刻都在关注她,见她停下便问了句,“是菜式不合胃口吗?”
穆染摇头,说了个不字。
“我有事要同陛下说。”
穆宴便道:“何事?皇姐说便是。”
她便将先前那贱籍一事告知了对方,末了了了道:“那贱籍我留着有些用,因而方叫了人去尚药局请了司医。”
原本穆染是想等穆宴自己问出来的。
因为她知道,整个明安殿的人都是穆宴亲自挑了的,她的一举一动只怕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就像先前那回,她刚去了奚官局,入夜穆宴来她寝殿时就知道了这事。
今天她来,一是为了谢恩,二便是同穆宴说清楚,自己为何要留下那贱籍。
她清楚自己这个皇弟的性子,若是不来说,只怕都等不到明日,那贱籍今夜就会没了命。
可从方才她入了紫宸殿后一直到现在,都没听到穆宴主动问起那贱籍的事,反而一直在替她布菜,偶尔还问她菜式合不合胃口,仿佛这才是头等大事一般。
听得自己皇姐头一回主动告知自己的想法,穆宴另一只放在自己膝头处的手一点点攥紧。
若不如此,他只怕整只手都要兴奋地颤抖起来。
原因无他,皆因今日的他得到穆染的回应,已经是过去这么久以来的总和了。
从他开始用了错的方法后,他便一步步将这个人往自己对立的那边推去,再难得到这人的回应。
而越是如此,他便越是难以接受,愈发疯癫。
若非昨夜之事叫他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是错的,只怕眼下他还在同世宗一样用尽逼迫手段。
可于他的皇姐,那些手段都只会愈发让对方抵触和厌恶。
唯有收敛起所有獠牙,以幼时那无害的模样示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真好啊。
他心中暗自喟叹着。
原来换个方式的效果是这样明显。
也许对方自己都没发现,她眼神中冷凝的坚冰,开始有了一点点动摇融化的迹象。
比之得到对方的身躯,这个认知更让穆宴血液沸腾。
再坚持下去。
就眼下这般。
他总有一日,能彻底如愿。
至于那个贱籍?
“他若是于皇姐有用,皇姐留着便是。”穆宴声音轻缓道,“不过是个贱籍罢了,若皇姐明安殿人手不够,朕再叫了六尚局挑了好的去便是。”
穆宴先前确实因着对方亲自去看了那贱籍而生了怒,也不打算放过那贱籍。
可眼下,他忽然觉得那些都不算什么了。
小小一个贱籍,玩意一样的东西,他又何必因着这而同皇姐有分歧?
不值当。
穆染也未料到对方竟这样不在意,闻言指尖微顿,半晌后也只说了句“谢陛下”。
而穆宴见此则笑意愈深。
“皇姐同朕又何必言谢?”
“朕先前听说那贱籍伤势甚重,若是寻常药无用,皇姐尽可同朕说,皇姐要救的人,朕定不会叫他轻易没了。”
尽管穆宴想要问对方留下那贱籍是为着什么事,可他也清楚,眼下不是好问的时机,因而便压下心中的想法。
穆染听他如此说,便也道:“倒也没那样严重,司医说,静养一段时日便好了。”
显然,面对今日的穆宴,她有些不知要如何相处。
若是对方还是同先前一样总是逼迫,她倒能冷言相待,可今日的对方几乎是对她各种顺从,言语之间也带着少见的温和。
一时间她也不能似以往那样总是沉默以待。
正觉得有些不自在时,忽听得陆斌的声音在膳间外响起。
“陛下,卫国公夫人求见。”
陆斌并未入内,只是在外说着,而穆染感觉到,当听见卫国公夫人这几个字时,身边的人似乎有些不悦,双眉倏然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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