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坡就下,我不会揪着不放,让自己和他都难堪。
这时,李昭将炕桌上的灯盏吹灭,他抱着睦儿过来,拉个只枕头躺倒孩子们的另一侧。
他也顾忌着自己生了风寒,没敢靠太近,只是将手伸过来,轻轻地摩挲着我的胳膊,在黑暗中柔声道:“妍妍你放心,朕过后定会好好责备璋儿,让他过来给你磕头赔罪。”
“那倒不必了。”
我撇撇嘴,同他说实话:“他恨我是情理之中的事,你若是强按他的头致歉,岂不是让他多厌恨我一重?罢了罢了,以后无大事我就不进宫了,少见少些是非。”
“真是委屈你了。”
李昭闷声咳嗽了几下,叹道:“这孩子经历过勤政殿之事,脾气性子别扭得很,希望以后文清能好好教他。”
说到这儿,李昭声音徒然冷了几分:“朕总觉得你这次早产不对劲儿,你放心,朕已经让仁美去查了,定要还你个公道,朕心里觉得郑落云不干净。”
“嗨,查不查的有什么要紧。”
我困得打了个哈切,叹道:“我也给你赔个罪,怀孕的时候我太过忧心忡忡了,因此动了几次胎气,害得七郎差点没气儿,从前我总嫌弃素卿心窄,这次我的心竟也窄了一次,能查出固然好,查不出便算了,左右我们母子三人都平安,那比什么都强。”
“嗯。”
李昭轻轻地拍着我的胳膊,像哄孩子似的哄我睡,忽然笑道:“妍儿,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当日朕说的话依旧算数!”
“我想想哈。”
我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我并没有直接答应,于是茬过这个话头,笑道:“当初咱们顾虑重重,小木头的满月和周岁都没有好好办,我心里总是过不去。这回旸旸和朏朏的满月和百天,一定要热热闹闹过一场,便也算给咱俩冲冲晦气,咱们一家五口以后得和和美美、平安顺遂!”
第150章百日礼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
三个月后
不知不觉,距离我产下双生子已经过了三个多月。
让素卿失望了,旸旸和朏朏都活下来了,而且日益健壮。
两个小子已不似刚生下时皱巴难看,五官精致得像小丫头,乳娘的奶水好,奶得他俩肌肤白嫩得像蒸出来的豆腐似的,眼睛又大又圆,黑溜溜得像葡萄般,真真漂亮得让人爱不释手。
这三个月,倒是发生了几件不大不小的事。
首先呢,我的身子当初元气大伤,踏踏实实地在家中休养了许久,这才慢慢地恢复,因补品药膳一直不断,烦心事也近不到耳朵跟前,静心养护间,从前的身上的一点妇人病养好了,气色也不错,就是怕冷得很,早早就穿上了厚的。
杜老年纪大,又经历过开膛剖腹之苦,到底不似年轻人那样恢复得快,感觉一下子老了十多岁,说话也不似之前那样中气十足。
虽说李昭赏赐不少,可我心里总过意不去。
正好老爷子爱吃鱼,我便同我的几个大管事商量了下,在长安的城郊的湖边买了块地,盖了亭台楼阁,开了个鱼庄,名字就叫“杜鱼”,主要经营河鲜,另外也有各色珍馐美食。
还似从前那样,每年我都会拿出生意盈利的一部分,施粥散米,并且长期或短期雇些贫妇,给她们一份赖以活命的生计。
杜老特别喜欢鱼庄,十日里竟有八日待在那里,或是坐小船去湖心钓鱼,或是在鱼庄的竹林里同旧日同僚老友下棋谈心,渐渐地,长安城中的一些贵人打听到老爷子在鱼庄,纷纷前来求诊。
丽夫人的鱼庄名噪一时,每日家供不应求,食客单子居然排到了三个月之后。
杜老呢,脾气大。
高兴的时候,同弟子徒孙背着小药箱,到乡野之地给农人鄙夫瞧病,非但分文不取,还慷慨赠药。不高兴呢,便是什么国公爷、部堂大人家的女眷,他也一概不瞧。
其次呢,便是查我意外早产和杜老遭遇疯马袭击的案子。
羽林卫和梅濂暗中查了三个来月,一点进展都没有,仿佛真的全都是凑巧。
羽林卫的总指挥使沈无汪奉李昭之命,远赴象州调查张达齐与此事有没有关系。
后沈无汪回报,张达齐并无异动,看不出谋划过什么。而且张达齐去象州的这小半年,性情大变,全无旧日在京为官时的谨慎小心,经常酗酒,同一个酒楼弹唱妓.女往来甚密。
这不,前些日子那妓.女有了身孕,张达齐因还在孝期,担心同僚参他,不敢认,于是让儿子暂且将那女子收了,谁知他儿子竟也与那女子眉来眼去的,有一日让张达齐抓了个正着,父子俩闹得不可开交。
象州地方官甚至当面取笑过张达齐,不知白无瑕姑娘将来生下的孩子,该叫您爷爷还是父亲?
初听李昭同我讲这事的时候,我震惊不已,老半天缓不过神儿来。后来想想,这兴许也算张达齐的一种生存之道罢,他若是还像从前那样奋勉图强,兴许李昭真容不下他,暗中派人解决了他也未可知。
郑贵妃那边呢,除了疑似让抚鸾司的两个女卫军在齐王李璋跟前嘀嘀咕咕,再也没查出她做什么。
我难产血崩之后,李昭算是彻底收回郑贵妃参与政事的权利,他将抚鸾司原有人马解散后,重新挑了批身世清白的女子,依旧由他信任的黄梅统领。郑贵妃仿佛也心灰意懒了,每日家独居宫中绣花、要么传宫里的女戏子们来唱戏,全然不似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女中豪杰。
而素卿那儿呢?
李昭一开始确实生了杀心,但顾着齐王和萝茵,到底没杀,明面上好生训诫了一番,赏了顿嘴巴子,可私底下却让女卫军将她的喉咙熏哑了,由着宫人们肆意凌.辱打骂,并且隔三差五地赏赐春.药,让她一个人受尽苦楚。
他不会杀孩子生母,但会逼着素卿自尽。
素卿深恨他,可挂念着一双子女,竟给忍了下来,瞧那架势,仿佛要熬死李昭,等着儿子以后将她接出去。
意料之中,李昭嘴上说会责罚齐王,并让那小子过来给我磕头认错。但我等了三个多月,也没有等到。
理解嘛,李璋是他喜欢的长子嘛。
可他心里也的确有我,并且觉得愧对我,所以上个月,他力排众议,坚持封我儿子李睦为瑞王,众人都说这份荣宠翻翻史书都难以找到,可只有我和他知道,封瑞王到底是恩宠,还是弥补。
最后呢,是后辈子侄的一点小事。
犹记得当初勤政殿风波后,何太妃曾想做我家鲲儿和她哥哥武安公嫡亲孙女的媒,当时我婉拒了。
后来,李昭还是存了弥补鲲儿的心,让武安公的孙子何道远、何德润兄妹到我府上,同睦儿、鲲儿鹏儿、礼哥儿一齐念书。
何德润兄妹来我府上读书那日,何太妃、武安公夫人乔氏、我四姐还有我八弟媳妇都来了,明着是来看双生子、给我请安,实则是武安公家相看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