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禁卫军拔刀冲将上来,欲将擅闯寝殿的刺客就地正法。
贺退思已经到了寝殿门外,大声道:“我是留侯世子,求见陛下!”
“留侯世子”四字,令得齐刷刷刺向贺退思的刀锋缓了缓,但也只是缓了缓而已,到底是有一腔正义要处决私闯宫门的禁卫军,刀口已经逼向了贺退思的面门。
说时迟那时快,天子的寝宫当中响起了一声咳嗽。
低低的,极其隐晦,若不仔细听恐怕听不见。
但伺候了陛下多年的内侍官耳朵尖,听了一耳朵,差点没蹦上天去:“我的陛下!”
于是刺向贺退思的刀锋彻底地停了。
内侍官踮着脚无声无息地朝寝殿奔了进去,忙不迭伺候已经苏醒的天子,一群禁卫军装扮的人全部停在外头,只听见天子夹杂着咳嗽的哑嗓,道:“何人在外喧哗?”
内侍官忙回道:“好像是留侯世子……夜闯宫闱。”
最后四个字是内侍官斟酌着加上去的。毕竟是实情,陛下从前对于这种事断不能容。
天子却道:“留侯世子为人谨慎,深夜闯宫必有要事,传他进来。”
“诺。”内侍官只得点头哈腰,忙退出去,请贺退思入内。
贺退思的脚步沉重迟缓,一步一步地踏入寝殿正中央,隔着一道明黄的帘帷,只见修影绰绰,堪称温雅如玉,天子的目光凝定在贺退思的面上,等内侍官将帘帷打起收拢在金钩之中,他扭头道:“出去。”
内侍官应声而出。
天子自诩平生阅人无数,而且过目不忘。哪怕只是缘悭一面,他也能将脸与名字对应上。这个贺退思,他以前绝对是见过的,但不知为何,在今夜瞥见他第一眼的时候,天子却有些怔忡,仿佛从他的五官当中窥见了一丝熟悉的异象。这令他恍惚有种错觉,进来他殿中的,竟真的是贺退思么?
不知为何,就被心头这种怪异的想法所驱使,他扬声道:“将殿门关上!”
说罢又是一连串的咳嗽,贺退思停在了五步之外,双膝跪倒,清眸之中已仿佛水波湛湛,令天子一时一头雾水,意欲一探究竟。
“臣恭请圣安。”
天子意外发觉,留侯世子声音当中的情绪,也是莫名且复杂。
天子诧异至极,“你深夜前来,又是闯宫又是扮作侍卫的,可是有什么急事?”
贺退思声如哽咽:“臣,有事启奏。”
“你说。”天子的声音极其温和。
但贺退思却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沉默地伏在地面,不知是那烛火晃动,还是他身体颤抖,天子感觉到他好像在战栗。
没等贺退思真的出口,天子忽然问道:“朕睡了几日?”
他之所以没有在一醒来便问内侍官这个问题,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只怕已经昏迷了多日,天子昏迷,国本动荡,宫中必已封锁,否则贺退思也不至于要见他一面,需要扮作禁军闯宫。他身有不测,太后必然立储,而立的人不必想也知,是他亲侄,太后亲孙,李苌。
贺退思如实回答:“已有五日。”
天子暗暗惊讶,如此之久?
贺退思终于直起身,他的脑门上已多了一团色泽深如淤肿的红痕,也是因此,天子发现面前之人面如傅粉,皮肤白皙胜雪,风采不逊故人,更是吃惊。
“你……”
贺退思将贴身而藏的霍西洲交给他的信物,以及家中珍藏多年的玉佩,一道取了出来,双臂呈到皇帝面前。
皇帝扎了眼睛,瞳孔骤缩,双臂发抖地撑在床沿:“你、你将此物拿到朕面前来!”
贺退思跪地行走几步,将信物面呈皇帝。
明灿的火烛光照在通体晶莹的翡翠上,焕发出清透如冰晶般的光泽。天子盯着贺退思掌中的信物玉符,目不能斜视,仿佛有一道惊雷劈入脑海,要将他的回光返照当场劈断一般,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贺退思:“此物,此物怎会在你手上!”
贺退思没有回答。
天子的声音比方才尖锐了许多:“莫非你是朕的第七子!”
是了,七儿李藜乃是雪美人所生。雪美人天然皮肤白皙,尤胜霜雪,容貌昳丽,天下罕见。今有贺退思,冰肌雪骨,如玉塑就,貌美温雅,形神更与雪美人相似!
“你果真是……果真是朕的皇儿?”
天子不能相信,他的第七子,他苦苦找寻多年,居然流落在外真的没有死,而且一直就充作留侯世子,一直养在皇城脚下,在他的跟前!
贺退思眼眸微暗:“臣不敢相认。”
天子全身颤抖:“为何不认?你早就知道吗?你可知道,朕一直在为立储之事头痛,头痛至今!”
若是,贺退思肯认回他皇子的身份,那么立他为储则是名正言顺。
而且,留侯世子贺退思誉满天下,人称“在世孟尝君”,品行端方,无论如何,都要强过那李苌许多。
贺退思道:“臣就是不敢妄想立储,才迟迟不敢与陛下相认。臣自幼时,便被人劫走,遗弃路边,是父侯将臣拾回,视我为子,护我周全。臣从前二十余年自认为是留侯世子,这个身份观念在臣的脑中实在已根深蒂固。臣心志在野,处事不坚,难当大任,这江山,非臣之所愿。”
“那么你来见朕,认朕……”天子喃喃道,“是知道,朕昏迷多日,行将就木了是么。”
贺退思咬住唇肉,不敢说话,将面低低垂下。
天子没有怒,他只是问:“你从前二十多年都不知自己身份,那么现在又是如何知道的?”
贺退思不再隐瞒:“回禀陛下,是……长渊王给了臣一半的信物。”
天子原本已经伸出了手去,要将贺退思从地上搀扶而起,但贺退思提到了“长渊王”三字,天子的眼睑急遽地颤抖,双臂忽然失去了力气:“你说霍西洲?他竟然知道你的身世,这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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