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美人(重生) 第9节(2 / 2)

霍西洲屏住呼吸,他从未见过这般淋漓肆意的娘子,就好像前边所见她的诸般模样,只是由人铸好了锁入匣中的静如止水的模具,处处压抑,步步逢迎,远不如此刻真实而鲜活,令他……实在不能不注目着。

他早已被迷晕了双眸,再也无法留意到周遭分毫。

十四岁的燕攸宁确实不会打马球,但前世,自嫁给李苌而又不得宠之后,她也曾想方设法地要挽回那段可笑的婚姻,便试着去学他喜欢的东西,包括洗手作羹汤,下场竞逐马球,她学精了,却也对挽留男人的心无用。谁知放到如今这个十四岁的燕攸宁的壳子里,却有大用。

虽然燕夜紫输得太多,已经回天无术,但燕攸宁本来也为了顾全两位郡主的颜面没真想着赢,最后,鸣锣响起,她也只是追平了比分,双方战成平手而已。

燕攸宁已经出了一身汗,林墨池对她的暗暗地心生佩服,正想借机约个日子以后好讨教一二,谁知她下了马便径自朝马厩旁那个黑不溜秋的马奴走过去了,林墨池暗暗耸眉,既不快,更多的却是疑惑。

那马奴,瞧着也有些眼熟。

第13章臭哑巴,没良心

那马奴生得何种模样因隔得太远瞧不清楚,但他那修长的身材和结实的肌肉,全身上下过刚的线条,令他即便只是站在那里,亦有着说不出的韶举轩然之感,仿佛剑刃未及试锋,屈身藏于古拙不起眼的鞘中。

燕攸宁酣畅淋漓地打了一场球,背后也沁出了大团濡湿罗衣的香汗,方才奋力争赢时不觉得,人一停了下来,便立刻汗出如浆。

失了太多水,正感焦渴难忍,过去朝霍西洲讨点水喝。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凝着自己,被自己出声喝破之后,方才极其不自然地把眼神挪开,磨磨蹭蹭地,最后从身后摸出来那只水囊。

他只有这个,但是已经是自己喝过了的,他嫌脏,万万不敢拿给娘子,局促着,稍稍抬起了臂膀,又立刻放下。

燕攸宁却已经眼疾手快地将他的水囊夺了过去,“这不是有吗?臭哑巴,我给你吃了那么多好的,就一点水你都自己藏着啃独食,没良心!”

“不……”

霍西洲张了张嘴,似乎要为自己辩解。

而燕攸宁已经在这间隙里揭开了塞,径直往口里倒去。

她喝水的姿势一点也不大家闺秀,豪放不羁得很,以至于霍西洲都看怔住了,娘子生得美丽,一截雪颈更是修长腻滑,莹莹如玉。

娘子,居然不嫌弃他用过囊喝过的水脏吗……

燕攸宁很快也皱眉放下了水,缓解了焦渴后,她的面色红润渐褪,恢复了白皙,“这什么水?”

霍西洲一愣,尴尬地闷声道:“井水。”

燕攸宁也愣住了,“臭哑巴,以后给我烧开了喝!你不怕闹肚子的?”

霍西洲听出了责备之意,束手束脚不大敢动了。

虽然他平日里饮用井水甚多,从来没有闹肚子,他这种粗糙的男人自然是不需介意的,只是今日千不该万不该地给娘子喝了井水,娘子本是金尊玉贵的人儿,万一喝不惯……他内心顿时一阵紧张。

正要说话,只见那边宜芳县主过来了,她扔下了月杖过来,由衷地赞叹燕攸宁的好球技:“姊姊好身法,不知道得空了能不能教教我?”

燕攸宁将水囊封好抛给霍西洲,扭头只见宜芳县主已经亭亭玉立在眼前。前世,这是留侯世子贺退思的夫人,后因难产,不幸香消玉殒,她亡故的时候,才只有不到二十岁。之后没过多久,贺退思便在大周消失了踪迹,不知往何处去了,听说他是红尘斩尽六根全断,故此寻一方外之地出家去了。

说来亦是可怜,贺退思是人尽皆知的尔雅君子,唯独对自己的夫人,他不闻不问,心中所念之人,一直是他的心头白月光表妹。

程芳菱一直到死,出殡发丧,他都没有回去看过一眼。

燕攸宁不觉放轻了嗓:“嗯,好啊,随时有时间。”

若能点拨她一二,令她少走几分弯路,今生不嫁贺退思便更好了。

今日输了球,崔宝玑本来心头不悦,但因想到自己确实技不如人,也没甚可说,相比那软绵绵有气无力人前无害背地阴损的燕夜紫,燕攸宁这个庶女倒是还出人意料地带点劲儿。

崔宝玑一拉林墨池,两人匆促告辞离开了马场。

陈瑛方才始终躲在暗处,直至这两尊大佛出走以后,这才从古木巨大的阴翳底下走出来,对霍西洲叩谢救命之恩。

“霍兄弟,今日,再一次感谢你救了我一家老小的性命,若不是你及时制止奔马,若造至大娘子的什么损伤,兄弟我真是……唉,别的话兄弟我也不想多说,就还窖藏了两坛好酒,回头给霍兄弟你送去。”

燕攸宁就停在马厩之外,神色凝然地看着霍西洲起身谢绝推辞,说了些委婉的话。陈瑛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当中,浑然不觉娘子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

燕攸宁想的是,黑玉吃错了东西,导致它今日腹痛失常,此事乃众人亲眼所见。但依照燕夜紫的为人,此事必会被拿来做文章,绝不会善了。

她怀着这般的忐忑,一个人悠悠踅了回去。

霍西洲落在身后,远远地看着娘子孤单单离去的背影,微微攒眉,心有些揪扯的疼,连身旁陈瑛还在喋喋不休地对他道歉,他也一个字都再听不进了。

燕攸宁回了别院,绯衣与秋雯见她发了身热汗,定是要沐浴净身,便提早为她置备了热汤,张罗她先去沐浴。

抬足涉水而下,燕攸宁整片肌肤雪白的美背沉入了水底。

波光粼粼,水面之上玉颈如藕,清而见皎艳的银盘鹅蛋脸,挂着细密的莹润水珠,澡豆搓开,香露打上,但见帘帷内仿有一支凝露海棠影影绰绰,花面似隐若无,唯独香气清晰可闻,透了出来。

燕攸宁放任自己沉在热水中,浸泡了片刻,想到今日燕夜紫离去时的情状,心念为之一动。

她立刻唤道:“秋雯。”

秋雯在外待命,过来问娘子有何吩咐。

“我放在药箱里的有支天山白玉膏,昨年秦太妃来马场相看天马时赏的,对治疗跌打损伤正有奇效,你去替我取了来,走一趟国公府,将这灵药送去,代我问问大娘子的伤势。”

秋雯复命道:“是,奴婢这就去。”

趁夜,秋雯依从燕攸宁的吩咐,取出了那支天山白玉膏,披上了斗篷,拎着灯笼便乘车而出。

马场与国公府相去不甚远,还不到子时应该就能走上一个来回,燕攸宁放任她去了,待秋雯离去不久,她从热汤中沐浴而出,改换了身栀花青柳叶纹的软烟罗交领袍子,一人窝在寝屋的躺椅上,摇摇晃晃不得好眠,如此将就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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