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瓮里故书,匣中孤剑(2 / 2)

仙业 鹓扶君 1910 字 4天前

一众随侍的人也被这场斗法波及,四十人死了泰半。

陈珩虽侥幸活下,却也被徐愢的真炁击中躯壳,日日要生受寒毒煎熬,蒸煮脏腑。

即便如此。

事后的他还是被晏飞臣责罚,在水牢里圈禁了百天,又伤上加伤。

到了今日,更是连在乐善房中的位置都保不住,符印和车架都要移交给执事房清点造册,一一登名。

如此一来二去。

便是再不通世情的人,也知晓,陈珩今夕不比往日了……

“若是晏蓁师叔还活着,刑房的道士们哪敢冲你索贿,派里又有谁会革你在乐善房的职司?如今,竟连一张琴也要夺去吗?”

回想从前种种,执事道人唏嘘不已,本就懒得说的话,也不再开口。

所谓的中孚丹一事,本就是晏平央求他,为陈珩罗织的莫须有罪名。

今日一来,才知道晏平竟施手段,抢先夺了这座洞府里最值钱的稚乌车辇,连丝油水都未留给他。

再念起晏平先前托他办事又未有丝毫孝敬,执事道人便更不想去淌这趟浑水。

“职司所在,是门派令师叔我收缴符印,来做这个恶人的,今番却是冒犯了。”

客气同陈珩打了个道稽后。

又瞥见自己女儿莫名含羞带怯的神情。

执事道人心头猛得无名火起,他劈手夺过少女捧着的青白小印,用真炁一验。

待见得印信发出的灵光无误后,快步就要离去。

“等等。”

陈珩突然出声唤住他。

“我,我的那位族兄——”

回想着这具身体记忆中的那副面容,陈珩皱眉问道:

“他的尸身,不知被宗门安置在了何处?”

“族兄?等等,你说的可是和晏蓁师姐一同引你上山的那位?”执事道人一愣,旋即恍然大悟:

“他么,被安置在小甘山下的义庄里,那里自有专人看守,师侄可是要带他尸身回乡?”

“他死前特意嘱托我在族地葬下他的尸首,如他所愿罢。”

“师侄倒是雅量甚高!”

执掌道人赞了一句,刚要继续离去时,眼角余光却瞥见了陈珩拱手施礼时。

那宽大袖袍下。

露出的系在手腕上的红绳饰物。

“竟是此物!这不是去地渊的符诏吗?此子好大的胆!”

执事道人心头猛得一跳。

也不顾少女探寻的目光和隐隐的挣扎。

执事道人干笑着打了几个哈哈,像拎兔子一样扯住她,也不多话了。

待得刚离开洞府,便用真炁裹住两人,化作一道金焰腾空而去。

顷刻之间,便投入云天,不见了行迹。

……

“总算是走了,应当,没露出什么破绽吧?”

见两人终于离开,陈珩心底微定,一直紧绷的心神也放松了些。

好在,来的是个与这具身体不甚熟识的。

陈珩虽然接受了遗留的记忆,但在一些细微处,举手投足,难免会被亲密之人察觉到异样。

不过。

若是说起亲密之人。

除了死去的女冠晏蓁外。

小甘山玄真派,这具身体,似乎也没有其他能算得上亲密的人?

陈珩不再多想,伸手掐了个印决。

两侧山壁隆隆作响,很快便交结在一处,闭了门户,像是本来便是浑然天成一般。

“仙道,仙道……”

陈珩在蒲团上坐下,打量着空荡的石室洞府,沉吟起来。

在现代世界病床上苦苦挣扎了六年之久,被父母遗弃,最后还是凄凉死在成年前夜的自己,居然,借体重生到了这个同名同姓少年人身上吗?

这个迥异于先前的,如日中天的仙道大世。

“这里……我能求得长生吗?”陈珩垂下眼睫,一时神思翻涌如潮。

但不待他再想。

自心口猛得迸起的寒意便蛮横打断了他所有念头。

暴起的寒气如一件由内及外的纱衣拘束住了他,从五脏蔓至到肌表,每一次涌动都带着生冷的剧痛,砭肌侵骨!

“怎么又发作了!”

陈珩神色猛变,突然不受控制呕出黑血,十指死死抠向坚硬地面,脖颈间无数青筋涌动。

难言的绞痛随着每一次呼吸起伏都似乎变得愈强几分,血腥气从喉咙里直往上窜,陈珩死死捂住心口,五内如焚,又似针炙。

直到数十息后,那股寒意才又如伏蛇似无声无息潜回,像是从未发生。

这时候,在这腊月寒天里,他额角和后背已浸了汗。

“徐偲,寒斗真炁。”

陈珩慢慢从地面撑起背脊,血珠子从撕开的指缝滚落,发如细微如裂纸一样的声音:

“两世为人,还是躲不过一个病疫缠身,真是荒唐。”

他合拢五指,下意识将腰间佩囊里的一物握在了掌心。

入手处传来的温润通透、细腻光滑的触感,让他心底一宽,好像万般杂念都肃清了似的。

“金蝉,没想到伱竟随我一同来了此世,还能显现神异,真是万幸。”

陈珩摊开手,凝视着掌心那枚荧透精巧的蝉状玉雕。

“不过,眼下处境,我应该何去何从?”

轻轻攥紧这枚前世在溪中偶然拾起,又莫名随着死后自己来到这个仙道大世的玉雕,陈珩沉思起来:

“还有。”

“关于这具身体的牵扯,真是够麻烦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