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自严在王承恩的带领下,进入了御书房,此时此刻,这位尚书大人可谓狼狈之极,平日里不说面圣,就是在外面他也会把自己打扮得油光水滑,毕竟做官的要时刻保持体面。
但是今天,毕大人灰头土脸的,身上的官服也都弄得全是泥尘,胡子都快要贴到脖子上了。
朱大皇帝一见他这样,顿时笑出声来,“毕大人,你这是干什么去了?难不成京师里面也要打仗?来人啊,快点给毕大人准备一盆温水,还有一条干净毛巾了,先让咱们毕大人好好擦洗再说。”
“诺!”
一旁的小太监赶忙去准备,毕自严则喘着粗气,向他谢恩,“臣,谢陛下隆恩。”
“不忙着谢恩,你先收拾一下,对了你吃饭了吗?”朱由检忍着笑问道。
毕自严摇摇头,连声叹息,“陛下,臣从早上开始就没吃东西,大早到了公署,就没闲着过,京华地区所有的文武衙门都上了折子抨击我们,户部应接不暇,甚至兵部、耀武司一些衙门口,都要派兵我们给围起来了。”
“他们要造反咋的?”
这个情况,有点出人意料,朱大皇帝不由皱起了眉头,毕自严深吸口气,确是在替那些人说话,“陛下,其实臣理解他们,向着中武勋衙门,一年到头没什么油水,臣理解。”
“你到真是看得开。”说这话,这边的温水和毛巾送上,毕自严自引退到御书房的一个角落,避开皇帝盥洗,这边朱由检又冲太监吩咐下去,“准备一点粳米粥、几味小菜,然后奶香饽饽来两碟子,毕大人饿了,快点上来。”
“诺。”
皇帝的吃食,除非是他点菜,不然像是什么粥啊,点心那都是早就准备好的,米粥是十二个时辰在热汤炉子里,隔水温乎的。
点心或蒸或烤又不怕冷,转眼之间就呈了上来,毕自严悄莫悄地坐在一旁狠吃了一顿,用足用美了,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发昏,竟还打了个吩咐,“来人,上茶。”
“嗯?”
太监没理他,朱由检可是笑了,“我说毕大人,你是不是把这当成你家花园自了?”
“哎呦!”
毕自严这才反应过来,赶忙站起身来,把手上的点心渣子全打扫了跪倒在地,口称有罪,朱由检让他起来,“得了,别整没用的,说正事,怎么,你们户部,挺不住了?”
“陛下,挺不住了!”
毕自严说着,狠狠叹了口气,“武勋衙门的虽然有点不讲理吧,但是臣理解他们,也派人去解释了,反倒是那些文勋衙门,工部、吏部等等,那都是最有钱的地方啊,这可倒好,一听说要从他们口袋往外掏,送到我们那的条子里,竟然连盘剥都用上了,工部更是有几个小年轻的,竟说什么,要是这一次臣不肯给他们开后门的话,下次整修官署的时候,他们就不管了,您瞧瞧,这事多混蛋的事!”
“混蛋?”
朱由检咋舌摇头,饶有意味地瞧着他,“你那不算什么,更混蛋的在这呢。”
说着,他摆摆手,王承恩这边叫两个小太监把他们御书房接到的折子都搬了出来。
数量不多,也就十几封,但上面的署名却都是六部、各司诸衙门口有名的人物,而且口径一致,就是哭穷!
一个比一个哭的厉害!
毕自严愣了,心中暗忖不对劲,皇帝下旨之前,肯定早就料到是这种局面,假如他连这个都想不到,也就不必当皇帝了。
可是,他既知道情况,还要下旨,这里面要考虑、琢磨的就多了。
这会不会是皇帝的一计?
原本,毕自严还没想到这一层,以为他也的确看到了,手下炼糖厂的工匠那边假如能够提升一点生活水准的话,他们的确会更加认真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