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有买才有卖,这是最基本的供求关系,诸位,请永远记住!这鸦片,我们不是第一个贩卖给清国民众的商人,但也不是最后一个。何也?如果清国民众还是那么的痴迷,清国官吏还是那么的贪婪;我敢说,这鸦片永远都不会禁绝。”
顾德全见状端起茶杯吹了吹抿了一口茶后才老神在在的说道:“我们华夏欢迎一切正当的贸易,但如你们不遵守我们的规矩,那我们就只能砍了你们乱伸的手,然后换一个守规矩的国家来贸易,戴尔先生,不知我这句话说得够不够清楚?”
不等戴尔回答,顾德全又自顾自的说道:“当然了,你们如果不服,也可以率军来战,到时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了。”
几句话,如惊雷贯耳,听得戴尔蒙头转向,打着哆嗦,牙咬的格格作响,好不容易蹭回了商馆,便一头扎进沙发里,心中暗自叫苦,自己从来没碰见过对我们洋人发号施令的中国人。
难道这个清国叛军是看透了我们吗?!揭过,显然证明我们服输,不揭过,又如此棘手,怎么办?
一时之间,戴尔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
讨虏军清剿鸦片的行动,对初来乍到的俄国人来说,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他们在等待交易的时间,也会有社交活动,在克鲁森的英国朋友的周旋下,他们约好见潘有度,一早到了珠江对岸的一座房子面前,主人很早就穿着蓝色的短袄迎接,走进房子的时候,俄国人看到与欧洲决然不同的园林景致,呆呆地被这一切所吸引,却发现这一片青绿之中,竟然没有一片是草地,而在俄国最可贵的却是草地。
潘有度得到了讨虏军方面的指示,表示贸易可以正常进行,所以,克鲁森一行人到访后,潘有度便热情的招待了他们。
走进潘有度的卧室,克鲁森看到一大沓各式被子,共八张,从接待他们的管家处得知,这些被子是根据天气情况而使用的,中国人睡觉有各种方式,南方人睡觉哪怕冬天也甚至光着膀子。
在这里由冷到热,或由热到冷,都可以顺序使用,管家还带他们看自家一些小木牌,介绍说,这是祖先的牌牌,后代都要恭敬地拜祭他们。
克鲁森由此不由得想到,看来中国人那套规矩是严谨的,据说前不久广州一个工人,按照西方帆船的模式,制造了一艘西式大船,结果被官衙判处死刑。
加上最近最近这浩浩荡荡的销烟行动,克鲁森从中可以得知,和中国人做生意,就必须得守他们的规矩才行。
“总商先生,因为我们国家没有在这里设立商馆,我们又是第一次来,不认识人,更没有商圈,导致我们的货物没法出售,多方周旋无果之下,我们只能想您求教了。”参观完潘府后,克鲁森便直接表明了来意。
潘有度闻言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端起茶杯撇了撇浮沫后开口问道:“不知你们有多少货物?都有些什么?”
潘有度最近焦头烂额的忙着帮着讨虏军处理禁烟的事宜,所以对其他的事关心甚少,要不是有人求到自己这里来了,现在他还真不想多事。
克鲁森闻言连忙回道:“不瞒总商先生,我们的货物主要是皮毛,其中大多是海獭皮,都是正当货物。”
如今这个时候,克鲁森可不想再出现什么意外。
潘有度闻言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后才开口道:“只要没有夹带走私违禁品便好,这样吧,你们去西成行找黎六官,他应该能接下你们的货物,如果以后政策不变,西成行便会负责你们的保商。”
西成行行商黎六官本名黎颜裕,是西成行的第一代行商,本来历史上的西成行还有过几年才会成立,不过去年黎汉明让黎恺插足广州后,便提前暗中把黎颜裕扶持了起来。
潘有度之所以把俄国商人推荐给西成行,恐怕也是猜到了西成行的背景不简单。
得到了准信后,克鲁森顿时一喜,连忙感谢道:“多谢总商先生,如果没有您,我们恐怕还会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乱飞乱撞。”
“克鲁森先生客气了。”潘有度见状笑了笑摆手道:“只要是正当贸易,就算没有我,我相信你们也很快就能完成交易的。”
“不过你们完成交易后,我建议你们不要急着离开,过几天讨虏军军政府那边会召集各国商人前去议事,主要是宣布以后的一些政策,对你们来说应该是好事,克鲁森先生可有去听听看。”
“是,多谢总商先生提醒,到时我们一定前去参加会议。”克鲁森称谢一番后,便着急忙慌的离开了。
潘有度见状只是笑了笑,也没有在意,他知道,这些俄国商人应该是被吓到了。
不说他们了,就连潘有度自己都没有想到,讨虏军的禁烟力度竟然会这么大,不但好几家洋行被直接查抄,就连内外烟贩一个都没能逃脱,这次可谓杀得人头滚滚。
不但惩戒了不法商人,更是震慑住了一众外商。
不过潘有度已经有了打算,这些倒也吓不住他。
潘有度首先是一个具有很强求知欲的人,他喜欢和外国人讨论航海的问题,同时他也对欧洲时事有着相当的了解,这在如今的中国是极为少见的,而外商却颇为欣赏他的这种个性。
这种求知的兴趣,当然不仅是有助于获取与外国人来往时的谈资,而且也使得潘有度对于时势的变化有了敏锐的洞察力,商场如战场,如此便有了更大的决胜把握。
如今的局势让他有些看不明白,加之心神劳累,潘有度已经有了退商的准备了。
蔡世文的自杀使得潘有度不得不成为名实相符的首名商人,在他个人而言,是十分不情愿的。
当他没有这项头衔的时候,政府虽然偶尔要求他出面解决某些与广州对外贸易有关的难题,但毕竟这类义务只是临时性质,不是挥之不去的长久压力。
一旦他成了名义上的商总,除了要定期到粤海关及督、抚衙门听候指示之外,而且他还得处理所有有关外国商人与政府之间的交涉,以及有关全体行商共同利害的种种事务。
这不但浪费他许多时间和精力,而且常常要拿钱出来取悦有关的当事人。
因此,当形势上他无法拒绝充当商总的时候,他便产生了辞去洋商的职务,以彻底脱离所有麻烦的念头。
如今时机正好,所以潘有度觉得是时候退出了。
想到这儿,潘有度顿时感觉一阵轻松。
正在这时,刚送客出去的管家急匆匆的小跑进来禀告道:“老爷,商行里来了几个客人,看上去有些不简单,吴掌柜有些拿不准,派人传信来请您过去一趟。”